只見老叟穿過門廳快步走進講堂之內，主台上的紅面老者見狀放下手裡的古冊，頓時像掐了電源，廳上幾十個誦讀的書生一下子全噤了聲，雙手垂立，靜止不動，場面一度詭異至極。

　　老叟小跑碎步來到主台前，垂手請示:“稟明山長，新到了一卷‘古典’，是否讓眾書生博采眾長?”

　　被叫“山長”的老者問到:“這一卷是什麽名目?”

　　老叟馬上回答道:“是個法家弟子。”

　　山長頷首:“那就安排吧。”

　　“是，”老叟抱拳領命，背著身子領命而去。

　　聽的雲裡霧裡的喜水撓著臉問一旁的九未兒:“哎，你聽明白意思沒?什麽‘古典’，什麽‘名目’，什麽‘法家弟子’?”

　　九未兒面色有點凝重沒有理會。

　　喜水隻好湊近繼續看下去。

　　很快老叟去而複返，這回竟帶了個穿著一身灰色納衣頂著戒點的小和尚，二人一前一後走進廳堂內，老叟讓小和尚站在身前，“山長，客人到了。”

　　山長上下打量了下小和尚，看表情很友善:“小師傅辛苦。“

　　那小和尚看上去有些昏昏沉沉，但還是回答道:“施主安好。”

　　“小師傅一路勞苦，不知從哪來要到哪去?”台上老者親切的問著。

　　“回施主，小僧來自雙林寺，要去往華能寺送予請函，請二師叔到我寺理佛。”小和尚一字一板的回到。

　　山長頷首，隔了半響又問起其它:“不知小師傅平日禮佛會念些什麽佛法?可否介紹一二?”

　　小和尚有問必答:“回施主，平日裡住持會帶眾僧習讀‘如壇經’、‘金剛經’、‘心經’，另有‘華嚴經’、‘蓮花經’等等。“

　　“甚好，甚好！”台上的老者眯著眼睛:“煩請小法師請上前幾步。”

　　小和尚依言往台前走去，就在僅兩步距離時，老者突然伸出一隻手，不！確切的說是一張虯結的根須，根根都有拇指粗細兜頭朝小和尚裹去！

　　還沒等其有所反應，那根須猶如毒蛇般從人身體上凡是有孔的地方鑽了進去！

　　雙目、鼻孔、嘴巴，耳朵、肚臍……

　　黑色的根須不斷蠕動，小和尚立即抽搐起來，鮮血從根須間隙滲出，又很快被吸收。

　　小和尚張著嘴卻叫不出一個字。

　　很快，剛剛還活生生的小和尚不到半刻功夫成了一張透明的皮，皮下是肆意擴張的根須，皮上是已經模糊了的五官，此刻看去，就像一顆失去果肉的瘤皮葡萄。

　　這一過程持續到人皮變得透明，其內再也沒有任何血肉和骨骼為止。

　　反觀手掌化根的老者眯著眼睛像是在感知什麽，直到根須縮回重又化成手臂，好似不太滿意的說:

　　“此子課業疏淺，滿腦子想的都是偷學武藝，差強人意，差強人意。”

　　正說著話，侯在一旁的管家老叟推上來一隻黑口大鍋，下邊架著木料。

　　台上老者移步上前，對準大鍋昂起腦袋，接著上下顎反卷而出。

　　紅的、白的、粉的、黑的……

　　直到吐了滿滿一鍋，蕩漾在鍋口，還冒著絲絲熱氣。

　　管家還要在鍋下點火，重新長出頭的山長老者一拂衣袖把火苗扇滅:“這個沒什麽好熬煮的，直接習讀吧。”

　　“是！”

　　話音剛落，打頭一排第一個書生依令上前，僵直的四肢移動到鍋邊。

　　幾口之後，管家拿著根竹棍挑起書生的腦袋，書生直立起身，轉身回自己原先位置，隨之又筆直站定。

　　接著後一個書生又挪步上前，重複之前的動作，然後是下一個，下下一個，下下下一個……

　　很快廳堂裡幾十個書生都挨個喝完，沒想到鍋裡還剩一點殘羹，主人賞給老仆，老叟低頭吸光後推著黑鍋原路退出，微風拂來，吹著席簾簌動，一切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

　　“觀自在菩薩，”台上的山長在清風中醞釀開口。

　　“觀自在菩薩，”台下書生齊聲詠頌。

　　“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山長略微頷首。

　　“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層層疊疊的口音重回共鳴。

　　莊嚴的“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回蕩在大殿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