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晉安的“隨心所欲,百無禁忌”自然不是那種毫無底線的隨心所欲,百無禁忌。
修行如果沒有了底線,那和害人的邪魔妖鬼有什麽區別。
徐婕妤是相信弟弟的為人的,可是神鬼志異話本上關於仙人的描述,卻多是遊戲人間,絕情絕性的形象。
她不希望弟弟最後變成拋家舍業,遊戲人間,絕情絕性的仙人,因此打算深入和他交流一下“隨心所欲,百無禁忌”。
然而,還不待她組織好語言開口,一聲刺耳的尖叫便自隔壁院落中響起。
徐晉安猛地張開雙眼,反應極快地起身躍上房頂,並跳進了隔壁院落。
一名隻穿著肚兜,滿臉慌亂驚恐的年輕女子赤腳從房間內跑了出來。
她見院內還有一陌生少年,頓時又被嚇了一跳,然後就因驚嚇過度而直挺挺的暈倒了過去。
徐晉安本能想要上前攙扶,卻因她此時的穿著打扮,放棄了。
放任女子倒在了地上,徐晉安三兩步縱身衝進房間。
房間內黑漆漆的一片,但這對於徐晉安而言,並非什麽困難。
手上掐訣,張開法眼,房間內的一切頓時就變得清晰可辨。
身旁是一張木桌,不遠處有一扇屏風,屏風後面是木床,位於房間北側,床上掛著素色簾帳。
一具屍體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陰鬼之氣繚繞。
“公子,小心身後!”
一直藏在他袖中,許久不曾現身,也不曾言語的人偶沈小姐突然出聲提醒。
徐晉安毫不猶豫的側身閃避,並以法力刺破食指,彈出一滴指尖血。
“啊——!”
刺耳的尖嘯聲響起,同時他眼角的余光也偏見了凶物的部分模樣:一隻長著尺長青灰色指甲的利爪。
“何方妖孽?”
徐晉安大喝一聲,欲要召來雷霆,卻發現那鬼物已經消散得無影無蹤,隻留下一面四分五裂的龍晶石鏡散落地上。
就在徐晉安走向那龍晶石鏡碎片,打算仔細端詳一下之時,屋外又突然有寒光閃爍。
徐晉安立馬起身後撤。
“釘!”
一支貼著黃符的鋒利短茅直挺挺的插進石板地裡,茅柄震顫,並發出“嗡嗡”聲響。
“妖孽,這次看你往哪兒跑?”
“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屋外傳來兩聲呵斥。
隨即又有更多更密集的腳步聲響起。
二十多個手持火把,腰懸鋼刀的衙門差役,三名身穿黑色皮甲,背插數支短茅,如孔雀開屏般的神秘武士。
徐晉安站在屋內,透過房門看著屋外庭院,眉頭皺起。
“嘭!”
這時,又有一個身材壯碩的漢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跳入了院中。
是聽見動靜,並從徐婕妤處得知徐晉安已經翻到院子另一側後,緊跟而來的洪教師。
這個身高六尺,燕頷虎須,手持金絲大環刀的漢子,如果不是那一身徐府護衛的衣服,說他是一個專乾殺人越貨勾當的強人都沒人會懷疑。
“給我拿下!”
其中一名背插短茅,形如開屏孔雀的武士大臂一揮。
二十多個衙役頓時有一半將刀兵對向了洪教師。
洪教師也並未如同其他普通人面對官差那般繳械投降,而是面色凝重的取下大環刀,與衙役瞪眼對峙。
雙方已是劍拔弩張,只要一方稍有異動,必定會釀成大打出手的局面。
徐晉安歎了口氣,走到門口,
“妖孽已經逃了。”
三名皮甲武士雙手握茅,表情警惕。
二十多個衙門差役更是不堪,紛紛踉蹌後退。
“你是何人?”
其中一名背插鋼茅的皮甲武士怒目圓睜,厲聲叱問。
“東昌府,徐晉安。”
“拿下,帶回縣衙再說。”
皮甲武士一揮手,立刻有衙役手持貼滿了黃符的手銬腳鐐走上前來。
徐晉安皺了皺眉,並不打算束手就擒,他準備拿出車鉞的腰牌,再借用一次。
想來這腰牌在東昌府知府那裡都好使,沒道理在淄川縣就不好使了。
不過還沒待他付諸行動,他所要假借威名的正主便來到了現場。
“都住手!”
威嚴的聲音響起,身披鱗甲,背插靠旗,身材比洪教師都要魁梧幾分的車鉞落入院中。
他看向徐晉安,抱拳拱手,朗聲道,
“徐少俠,沒想到你也來了這淄川縣。”
“家中有生意,送家姐過來的。”
徐晉安同樣拱手抱拳,然後從袖中取出腰牌,雙手遞了過去,
“多謝車總旗,如今物歸原主。”
車鉞大大方方的接過腰牌,往懷中一揣。
一旁的衙役和皮甲武士見狀,紛紛面露尷尬,也知曉了徐晉安與總旗大人認識,於是不再提抓捕之事,連帶著針對洪教師的差役也都收起了佩刀。
洪教師亦將金絲大環刀掛回背上,三兩步來到徐晉安身旁,
“少爺!”
徐晉安點了點頭,主動向洪教師介紹了車鉞。
洪教師抱拳見禮,車鉞微微頷首。
然後車鉞向徐晉安詢問今晚事情的經過。
徐晉安也不隱瞞,一五一十的將自己在隔壁院子聽見尖叫後,就翻牆過來查探的事情講了一遍。
“長著尺長灰黑指甲的利爪?”
車鉞滿臉困惑,徐晉安點頭確認,
“對,還有一面碎掉的龍晶石鏡。”
而恰巧這時,兩名進屋勘察現場的皮甲武士也走了出來,並將屋內的情況與車鉞說了一遍。
“死者渾身血肉盡失,靠近門口的地上有一面破碎的龍晶石鏡。”
“怎麽還有鏡子,我不是已經命令府衙全城收繳了嗎?”
車鉞回頭,低聲叱問。
左右盡皆低頭不語。
之後,車鉞親自將整個案發現場又勘察了一遍,並讓人將那個隻穿著肚兜的女人潑醒,詳細詢問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在確定徐晉安的確是在事情發生之後才翻入院中,車鉞方才告罪一聲,並親自將徐晉安與洪教師送出了宅院。
徐晉安拱手作揖,禮節周到的回禮。
……
……
狹窄的巷弄裡,洪教師忍不住開口問道,
“少爺,是強人行凶,還是妖鬼作祟?”
“妖鬼作祟。”
徐晉安皺起了眉頭。
他發現自己的禦敵手段除了自殘放血就是招來雷霆,實在太過單薄。
而且,這次如果不是袖裡的人偶沈小姐突然提醒,他都沒有感覺到那鬼物的靠近。
徐晉安緊握著右拳,是得努力修行提升修為,並想辦法多弄些禦敵手段了。
可是道法仙術如此稀少,叫他上哪兒去弄呢?
真讓人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