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司鬼差被狴犴像攔住,這讓徐晉安有些頭大。
他左右看了看,突然想起邋遢老道送他的那本“遊記”上,記載了一種名為“一葉障目”的小術法。
於是徐晉安略微回憶了一下,然後就伸手對著不遠處的柳樹招了招手。
一片柳葉從樹上脫落,緩緩飛進了他的手中。
左手掌托著柳葉,右手並指,在柳葉上寫寫畫畫,念咒施法。
施法完成之後,徐晉安將柳葉貼在了自己的後脖頸上,然後方才跳下了房頂。
兩名陰司鬼差見了他,頓時拱手,
“徐公子,守門狴犴不讓我兄弟二人進去啊。”
“無妨,我去溝通一下。”
說完,徐晉安轉身,對大門口的兩尊石像深深作揖,
“在下徐晉安,東昌府人士,我身後這兩位是淄川縣城隍廟二十四司中戶籍司的陰差,此番前來,是為了追查淄川縣鏡鬼事件,還望二位給個方便,徐某感激不盡。”
徐晉安話音落下,又有兩聲低吼響起。
不過吼聲之後,兩尊微微發紅的石像隱匿了神異。
“多謝徐公子。”
兩名鬼差向徐晉安道謝,徐晉安擺了擺手,然後一人兩鬼差大搖大擺的走進了縣城大牢,守門的兩名護衛對此毫無察覺。
……
大牢之中,有守衛手持火把,來回巡邏,卻對徐晉安視若無睹。
很快,徐進那便帶著兩名鬼差找到了斂屍房。
漆黑的房間內,充斥著一股難聞的臭味兒,壓著牆壁,擺放著一排排的桌案,每張桌案上都有一具被白布覆蓋的屍體。
而在正背面的牆上,貼滿了各種黃符,黃符下有一張桌案,其上放著貢品和香爐。
徐晉安站在屋內,將呼吸調整未內息。
“屍體應該就在這裡,勞煩二位了。”
“徐公子客氣了。”
兩名陰差說完,便走進斂屍房中,很快就尋找到了魯陌的屍體。
兩“人”站在魯陌身體旁邊,竊竊私語了一陣後,才開始施法招魂。
……
盞茶世間之後。
……
“徐公子,並未召到魯陌的魂魄!”
“還是沒有嗎?”
徐晉安眉頭皺起,死亡之處沒有魂魄,屍體旁邊也沒有魂魄,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魯陌的魂魄已經不再了。
所以,是被鏡中鬼怪吞噬了,還是已經消散了?
“沒有就算了吧。”
徐晉安歎了口氣,本來是想以魯陌的魂魄作為切入點,然後看能不能摸查出一些線索,如今看來,這線索應該是斷了。
不過沒關系,既然魯陌的三魂七魄找不到,那就……
直接抓一隻鏡鬼出來好了。
因此,徐晉安將自己的想法與兩鬼差說了,兩鬼差對視一眼,然後衝徐晉安點了點頭,表示願意效勞。
“只是我等需要回去準備一些勾魂捉鬼的刑具。”
“捉鬼的刑具?”
“就是勾魂抓、縛魂鎖、迷魂香、囚魂籠一類的東西,畢竟惡鬼怨靈再強,也脫不開三魂七魄的本質。”
徐晉安聽後,點了點頭,認為很有道理。
於是一人兩鬼差兵分兩路,鬼差回陰司準備刑具,而徐晉安則去布置捉鬼的現場。
這現場自然不能設置再家中,畢竟徐婕妤、六兒、鶯兒、老管家和紅教師等人都只是普通人。
所以,徐晉安在城中選擇了一座無人居住的院落,然後以一葉障目的小術法,準備潛入縣衙,找一面收繳上來尚未銷毀的銅鏡。
然而,就在他拿到銅鏡,打算退出縣衙之時,卻沒想到被一個“熟人”抓了正著。
“車總旗。”
徐晉安手持銅鏡,表情鎮定,動作自然的對背靠立柱的車鉞見禮。
“徐少俠。”
車鉞拱手回禮,但其所站的位置,卻剛好堵死了徐晉安的路。
他的意思很明顯,若是徐晉安今日不給個合理的解釋,他是斷然不會讓他走出這道風雨長廊的。
徐晉安看懂了形勢,並且本身也無意與車鉞動手,一個是忌憚車鉞的身份,再一個就是忌憚車鉞背上那三杆靠旗。
他沒有瞎眼妖道的道行,還破不了三才陣勢。
因此,隻得無奈的歎了口氣,
“車總旗,可願相信在下的為人。”
“我本人自是非常相信的,可我的身份不允許我這樣。”
徐晉安微微垂頭,眼眸中充滿了思索,打算先透一點底吧。
“不瞞車總旗,我借鏡子,是希望能夠引出鏡中鬼,並捕捉審訊。”
“徐少俠大可放棄,這個方式我們其實已經試過許多次了,能用的陷阱也都用了,甚至還賠了一個兄弟的性命,可我們依舊對那鏡中鬼一無所知。”
“那只是你們未找到適當的方式,知道淄川縣新建的城隍廟嗎?”
“朝廷敕令建造,如何不知?”
車鉞皺起眉頭,目錄困惑。
“那就好辦了。”
徐晉安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開始將自己打算聯合城隍陰司的鬼吏,設計捕捉鏡鬼的事情徐徐道來。
車鉞初時聽聞,滿臉驚詫,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徐晉安竟然已經與淄川縣城隍廟的鬼神有所聯系了。
之後細想,頓覺大有可為。
雖然北鎮撫司專業處理各種奇聞怪事,但在對付惡鬼怨靈上,相比陰司鬼神,還是有所不如的。
有了車鉞加入,就相當於有了朝廷背書,這個計劃實施起來也更加的順暢。
計劃按著徐晉安的設計進行,場地依舊是徐晉安之前找的無人宅院, www.uukanshu.net 他回家取了劍匣方才過來。
兩名手持勾魂抓,腰纏縛魂鎖的陰司鬼差已經到了,在徐晉安的介紹下,與車鉞等人相互見禮,之後便按著徐晉安的要求埋伏起來。
而徐晉安則搬來桌案椅子,坐在宅院之中。
……
月光明澈,透著一股空靈。
徐晉安翹著二郎腿,倚著椅背,左手按著劍匣,唱了一會兒《說唱臉譜》後,發現也才寅時剛過不久,因此又轉唱一段《穆桂英掛帥》,耐心的打發時間。
一刻、兩刻、三刻……
時間在夜色中逐漸流逝。
突然,某個時刻,原本躲在周圍屋簷下碎石雜草中的蟲豸也不叫喚,整個院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徐晉安仿若未覺,依舊翹腿輕晃,一遍打著拍子,一遍唱著:
“猛聽得金鼓響,畫角聲震,喚起我破天門壯志凌雲。”
嗚嗚的鬼哭響起,聲音刺耳,令人毛骨悚然,徐晉安手按劍匣,依舊淡定如初:
“想當年桃花馬上威風凜凜,敵血飛濺石榴裙。”
哭嚎聲愈演愈烈,帶著一種令心意煩亂的奇特頻率。
徐晉安微微皺眉,但嘴上並不如何專業的戲腔依舊繼續著:
“有生之日責當盡,寸土怎能屬他人!”
突然,一隻皮膚青灰的乾枯手臂自鏡中冒出,向著徐晉安脖頸抓來。
徐晉安迅速落腳蹬地,連人帶椅子飛退數丈之後,劍指遙指鏡面,厲聲叱道:
“番王小醜何足論,我一劍能擋百萬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