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番商議,已是到了傍晚。三人走出蘇府,前往酒樓,飯總是要吃的。
一路之上,行人一見蘇明青,立馬遠離,唯恐避之不及。
府衙雖然封鎖了消息,但是這麽大的事,總會有人聽到風聲的。落花城並不大,蘇府也算是城中大戶,事情經過這兩天也已經傳開。
蘇明青看著躲避自己的路人,面露苦色。
蘇式夫婦向來行事仁義,在江湖上很有威望,退出江湖後,居於落花城中,也是與人為善,幫助了城中不少窮苦之人。
可如今這躲避蘇明青的人,多半都是平日受過蘇家恩惠之人。這些人嘴裡的千恩萬謝,到了如今顯得太過蒼白無力。
蘇明青並不怪這些人,這江湖,這世道向來都是如此,能堅守道義與良善的人太少,能不行惡事便很不容易。
說到底這些人不過是普通人,若是對蘇家下手之人,盯上他們,他們的命再多也不夠填。
沈衛言混跡官場,(雖然是最底層)行走江湖,見慣了人間冷暖,看到周圍的人,自然也就懂了蘇心中所想。
“蘇兄不必在意,世人大多都是如此。”
蘇明青微微一笑,回道,“只是心中感慨,沈神捕不必擔心,還有正事等著我去做。”
莫輕塵裝作不經意間,四周查看,他總感覺有人在盯著他們,但一番觀察,並沒有什麽發現。
“我感覺有人在盯著我們。”
蘇明青眉頭一皺,隨即拍了拍莫輕塵的肩膀,笑了笑說道,“放心吧!光天化日,又是在大街上,他們不敢動手的。”
沈衛言經常與命案打交道,三人之中,也自然是他最為鎮定,沒有絲毫慌亂。
“凶手既然沒找到長宏劍,自然會派人盯著蘇府,我們不用急,該幹嘛就幹嘛!免得打草驚蛇。”
三人隨意找了一家酒樓,要了飯菜,便做了下來,而後便看到周圍客人,片刻便少了大半,小二上好菜,也是立刻退了下去。
剩下的幾個零散的客人,也是對三人指指點點,小聲與同桌之人討論著什麽。
蘇明青苦笑了一下,對著莫輕塵與沈衛言說道,“讓兩位也遭人非議,實在對不住。”
沈衛言並不在意,見得多了就習慣了,在意非議,他早就被群眾的話語淹死了。
“無妨。”
莫輕塵明顯是有些生氣,眼睛瞪向傍邊的客人,一瞬間散發的氣勢,嚇得四周立馬靜了下來。
蘇明青拍了一下莫輕塵,他才收回自身的氣勢,一切恢復如常,只是周圍之人,再不敢多說話。
沈衛言看著莫輕塵,笑著說道,“莫兄弟不必在意這些小事,這種事再正常不過。”
莫輕塵說道,“我就是氣不過,這些人不去討伐為非作歹之人,卻在這裡非議受害者。如此是非不分,不明事理,實屬可惡。”
蘇明青與沈衛言相視一眼,同時一笑。莫輕塵年輕氣盛,卻也一身正氣,他們並不討厭,反而更願意看到這樣的人。
蘇明青與沈衛言早已經過江湖的打磨,已經沒了棱角,唯有如此才能更好的生存,他們都能從莫輕塵身上看到曾經的自己。
江湖需要莫輕塵這樣的少年,年少、傲氣、有堅守,江湖的夜晚,需要這樣一盞盞的明燈,為他人照亮前路。
三人隨意吃著小菜,喝著老白乾。莫輕塵本是很少喝烈酒的,但這次卻是硬生生喝了一大壇。
結果可想而知,
莫輕塵醉了,要不是沈衛言一把拉住,莫輕塵就滑倒桌子下面去了,最後被蘇明青與沈衛言扶了回去。 兩人將沈衛言丟在床上,便也不在理會莫輕塵,主要還是因為莫輕塵再回來的路上,拉著兩人一邊吐,一邊柔情的叫著師妹,兩人實在有點受不了。
沈衛言看著天空中的明月,不由的一聲歎息,他從京城出來的那個晚上也是明月高懸。
一路趕到江南,沈衛言本以為能有所收獲,結果一無所獲,而且還碰到如此滅門大案!
上一起滅門案,還是發生在一年前的滄州,當時沈衛言,花了三個月,最終總算是了結了凶手。
這次的凶手顯然比之上次更加狠毒,行事又是謹慎,要不是凶手目的是長宏,恐怕很難找到凶手。
蘇明青見沈衛言看著月亮,神色憂愁,顯然是心中有事。
“沈神捕憂心忡忡,所謂何事?若是方便,可說與在下,有能盡力的地方,在下竭力相助。”
沈衛言笑了一下,接著說道,“沒有什麽不方便的,沈某此次離京城,其實是聽聞柳無痕,在江南有活動!”
蘇明青恍然,“原來沈神捕是來追天下第一賊的!”
沈衛言本是很喜歡聽人家叫自己神捕的, 但是這種時刻,聽到神捕二字,倒像是嘲諷。
這與他人無關,主要是因為他已經追捕了柳無痕三年,然而一無所獲!
“讓蘇兄見笑了,沈某對這毛賊無可奈何,實在愧對神捕二字。”
柳無痕的大名,江湖中人都知道。柳無痕於四十年前開始名傳江湖,輕功絕頂,以偷盜錢財為樂。
那是十年前在京城,偷盜了數家大戶,與無數官員家中財物的人。
甚至當年,偷盜前故意將消息通知官府。當時官府衙役,嚴防死守,可還是讓柳無痕偷了東西。
神捕司當時的神捕帶領的一眾捕快,圍追堵截,硬是讓他給跑了。
柳無痕跑路後,還在城外留了塊牌子,嘲諷神捕司。最終老神捕閻永安,卸任了神捕之位,回家種地去了。
蘇明青自然也是聽說過柳無痕的大名,“沈兄不用太過在意,柳無痕縱橫江湖數十載,自然是經驗豐富,肯定難以抓捕。”
蘇明青見沈衛言臉色不好,也是感覺差不多能體會到沈衛言的心情。
沈衛言能在二十六歲得神捕之名,自然是有相當的能力,而如今對一個飛賊無可奈何,不免心中不忿。
蘇明青這般想著,便繼續說道,“沈兄不必如此焦慮,當年老神捕也沒能抓到他,可見其厲害之處,等待機會總能抓到他的。”
沈衛言臉色古怪的說道,“不瞞蘇兄,當年的神捕閻永安正是家師。”
蘇明青愣住了,這太尷尬了,自己剛剛怎麽就沒管住這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