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酒樓門口。
關鴻天佇立台階上,眺望著駿馬疾馳而去的背影,臉上滿是欣喜地笑容。
他關鴻天,離江湖又近了一分。
直到駿馬消失在拱橋背面,他才不舍得收回了目光。
就在他要轉身回酒樓的刹那,身後傳來一道渾厚的聲音。
“鴻天,剛剛騎馬而去的少年是誰?”
關鴻天一個激靈,笑容僵硬著回過頭。
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微笑地注視著他。
中年男子身著華貴的綢緞錦服,員外帽正中鑲嵌著牛眼大小的玉石。
他雙手交叉腹前,每根指頭上都戴著一個閃瞎眼的金戒指。
若是柳無憂還在這,見著這場景,難不保眼放綠光。
男子的面貌與關鴻天有幾分相似,眼角都有一顆一模一樣的痣。
他一出現,關鴻天剛才的欣喜瞬間散了大半,整個人跟個鵪鶉一樣。
“爹,您···您怎麽出來了。”關鴻天擠著笑容道。
“你還沒回答我,那個少年是什麽人?”關遠山道。
“就一朋友。”關鴻天弱弱道。
“說實話。”關遠山注視著關鴻天的雙眼。
“那個···柳無憂。”關鴻天低著頭,聲音越來越輕。
“攪得和城一攤渾水的那個什麽···什麽漕運克星?”
“嗯···”
“唉,都十年了,鴻天你還是想去闖蕩江湖?”
“爹···我···”關鴻天支支吾吾了半天,突然握緊拳頭看向關遠山,“我知道自己好像不是學武的料。我也知道爹你怕我出事,但我真的很想去外面看看真實的江湖!真的很想!”
關鴻天說完之後,咬緊了牙關。
他在等關遠山的責罵。
因為每次他一提到江湖,關遠山就會大罵他一頓,然後逼他回屋讀書。
然而等了很久,關鴻天都沒有等到熟悉的一聲“滾回去讀書。”
他等來的,反而是關遠山眼中罕見的心疼和寵溺。
關遠山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兒子,再等兩三天。再等個兩三天爹就讓你去當大俠。”
“啊?”
“這幾天你不想讀書就不用讀了,想去茶館聽故事就放心去,你爹我都不攔著你,開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關鴻天當時心裡就是一咯噔。
“爹,你老實告訴我,我是不是沒兩天好活了?”
“說什麽狗屁呢。去玩吧,玩開心了。過幾天你爹送你一份大禮。”
不顧楞在原地的關鴻天,關遠山挺著圓滾的肚子,搖搖擺擺往酒樓裡走去。
······
吉祥酒樓後門出來,小巷口擺著一小茶攤。
茶攤是住在附近的一對老夫妻擺的。
兩張小桌,八張板凳,一個攤頭便能在這擺上一天。
收入不多,但勝在悠閑,不需要多少體力。
“大娘,這裡再添壺熱茶。”
換了一身粗棉衣,臉上弄得髒兮兮的柳無憂朝攤頭招呼了一下。
“來嘞~”大娘應聲換了一壺新燒的熱茶。
柳無憂抿了一口茶,靠在牆角悠閑地磕著瓜子,目光時不時掃過小巷中。
他送蔥頭回去後,喬裝打扮在這蹲了好幾個時辰。
這幾個時辰他倒也沒閑著,一大包瓜子磕得只剩下一小把。
而磕下來的那些瓜子殼全被他當做練習的物品,
盡數收進了黑霧空間。 如今的黑霧空間,除了兩柄大刀,還有一地的瓜子殼。
柳無憂有個目標,就是將收取物品練到接近本能的水準。
這樣才不會影響自己出刀的速度。
同時手中無刀突然變成出刀斬人,那種如戲法的變換很有可能讓人來不及反應,從而起到奇效。
眼見天要暗下來,柳無憂在桌上放了十個銅板,拍了拍手起身朝宜春樓走去。
天色不早了,是時候去宜春樓了。
哦,只是去找劉陌蹭個晚飯。
他盯梢前和劉陌約好的。
大娘也到了收攤的時候,她拿著一把掃帚走到柳無憂剛剛坐得位置,輕咦了一聲,而後又長歎了口氣。
“哎,也是個苦命少年,嗑瓜子連瓜子殼都不吐。”
沒一會,柳無憂便遊蕩到了宜春樓門前。
入夜的北明湖畔和白天可大一樣。
昏暗的湖面上飄蕩著一艘又一艘畫舫,聲聲琴瑟伴著若有若無的歡笑從湖面傳來,讓人不由想看看畫舫裡都發生了些什麽。
岸邊的宜春樓,門庭若市。
翠翠紅紅掩嘴輕笑,鶯鶯燕燕紅袖微招。
一個個衣著光鮮的和城上層人士在老鴇熱情地招呼下,掛著紳士的笑容徐徐走上二樓。
那裡是他們今晚吟濕作對,展現深厚文化底蘊的地方。
柳無憂沒多想,抬腳就往裡面走。
“哎喲,髒死了。”
柳無憂身邊一個年輕人開口道。
那個年輕人頭戴紗帽,腰掛墜穗玉佩,一副大夏文化人的打扮。
他翻了翻白眼,搖著扇子往邊上走了一步。
那嫌棄之意就差寫在扇面上。
柳無憂腳步一頓,想了想還是沒有為難那個年輕人。
畢竟是劉陌的地盤,不好掃了他的面兒。
“哎哎,老媽媽。”
紗帽青年扇子遮住口鼻,朝天井裡笑面迎客的老鴇招呼道。
“喲, 這不是李公子嘛。今兒個得空啦?小青昨日還在念叨你呢,說李公子好幾日沒見了,怪想念的。”老鴇紅手帕搖得比狗尾巴還快,甩著小短腿蹬蹬走了過來。
“近日忙著備考,倒是怠慢了小青。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宜春樓什麽時候還讓乞丐進來了?”
紗帽青年瞟了一眼柳無憂,見柳無憂歪著頭看來,他又翻了個白眼。
“謔,膽子真是大,還敢瞪本少爺。”
“哪來的小乞丐,快給老娘···噫!!!!!!柳···柳公子!”
老鴇後退一步,猛吸了一口涼氣。
她一瞬間就想起了那日被苗刀架頭的恐懼。
“老媽媽,趕緊把他趕走。讓其他客人看到,還當你宜春樓是人是狗都能進的呢。”
“李公子你可趕緊閉嘴吧。上次那個在柳公子面前搖著扇子,腰間墜玉的男人,都不知道被埋在哪裡了。”
老鴇趕忙勸道。
她心裡那個急啊,擱誰那逞威風不好,偏偏要找這個和城殺胚。
倒是這柳公子也是的,你現在都是什麽身份了,怎還要穿這一身粗棉衣。
都什麽奇怪的愛好。
“聽您這意思他還敢當街行凶?他知道我爹是誰嗎?還柳公子?和城哪家公子是本少爺不認識的?”紗帽青年用鼻子瞪著柳無憂。
柳無憂聽著這話,五官都皺到了一起。
黑霧空間裡的龍鱗刀正在蠢蠢欲動。
老鴇一聽,嚇得一聲冷汗。
完了完了,這李公子是急著要把自己送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