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盛著何記糕點的餐盒空空如也,茶壺中的熱茶也歡飲過半。
是到了結束這次會面的時候了。
柳無憂起身前猶豫了一番,還是忍不住問道:“沈管事,仙種到底是什麽?”
沈管事搓了搓手指。
那動作一氣呵成,說不出的流利。
柳無憂覺得若是給搓手指的動作評個級,那沈管事至少得是“出神入化”水準的。
“我現怎麽說也是你們明甫山莊的編外人員,透露一點嘛。”柳無憂打起了感情牌。
“都說了萬般消息皆有價,柳少俠想玩空手套白狼這一手,就有點不地道了。”沈管事搖了搖頭。
“您可別這麽說。我這以後萬一要給你們打探什麽仙種的消息,你們不還得給我科普科普。”
沈管事沒聽明白“科普”的意思,還以為是柳無憂家鄉的方言。
不過這不打緊,稍一聯系語境也便明白了。
說實在的,這人一老,心裡的秘密一多,就難免想跟人分享分享。
特別是沈管事這種能接觸大夏朝大大小小各種情報的人,他腦海中裝了很多人窮盡一生都得不到的消息,心中那份傾訴欲早已滿溢。
可惜身處此位不可多言,消息得按價錢賣。
他若只是個鄉下老頭,估計拿包瓜子往村口那麽一坐,就能跟人嘮上一天。
明甫山莊管事這個位置,對話癆來說真是憋得慌。
沈管事眼珠子轉了轉,其實仔細一想,若是柳無憂回石磐寺問問清念,估計也能問出點東西來。
這注定是個賺不來錢的生意,倒還不如由自己說些能說的,還能做個順水人情。
一念及此,沈管事道:“柳少俠說的也不無道理。真要說仙種的消息,其實江湖上那些名門大派間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已然是公開的秘密。”
“既然我老沈托柳少俠辦事,那便說道說道吧,也當是給你付個定金。”
柳無憂一聽沈管事要開金口,忙坐得端端正正。
“我先問你個問題,我們內功修煉煉得是什麽?丹田內那口氣到底是從何而來?”沈管事問道。
“這我清楚,天地間自古便存在著若有似無的靈氣,內功修煉便是將那不可捉摸的天地靈氣引入自身,融入丹田化為己用。”
“對咯。柳少俠有沒有發現,近年來天地靈氣愈發濃鬱,內功修煉隨之變得更加容易。”
柳無憂搖了搖頭。
他確實是沒什麽感覺,畢竟修煉《大日金剛訣》時間尚短,都還沒滿月呢。
況且他的內功進展靠的都是自己努力氪金,要說天地靈氣有什麽變化,他還真未所覺。
“柳少俠是年輕一輩的高手,沒察覺也屬正常。若是問老一輩,他們肯定都有所覺。今日的天地靈氣,起碼比幾十年前濃鬱了接近三倍,並且這趨勢正在愈演愈烈。”
“幾十年前,別說豪傑了,連打通奇經八脈貫通大周天的武師都是鳳毛麟角。然而這幾年,豪傑如雨後春筍,遍地開花。”
沈管事這麽一說,柳無憂不由點頭附議。
就如靜德,十二三歲便已是豪傑高手,打起肖秩虎來如喝水般輕松。
當然這其中的主要原因還是靜德自身天賦異稟,但也絕對跟沈管事說的天地靈氣濃鬱脫不得乾系。
“不但如此,幾十年前江湖上一直以為宗師便是南洲的鼎峰,典籍上記載的那些呼風喚雨、截流斷山的神人,
也被當做是古人誇大的描述。 直到十年前。
江湖公認的‘南洲劍道雙峰’——沐劍閣劍主林天麓與劍魔任逍遙在登天嶽論劍。
兩人鏖戰兩日兩夜,最後以劍主驚世一劍勝出。
那一劍不但削下任逍遙持劍的右手,還斬落了登天嶽的主峰。
直到此時,觀戰的眾人才知道劍主的功力已然是在宗師之上。
而那些傳說與現實的壁壘,已然被劍主的那一劍觸碰到了。
登天嶽一戰,被稱為當世巔峰一戰。
也是從這一戰後,南洲劍道,便只剩沐劍閣劍主這一座高峰。
臨陣突破,一劍斷嶽。
直到今日仍被知曉此役的江湖中人津津樂道。”
沈管事搖頭晃腦,講的是頭頭是道。
柳無憂往白衫裡一掏,摸出一包南瓜子。
鞋子一甩,雙腿收起踩在椅子沿上,整個人窩在椅子上邊聽邊磕,津津有味。
沈管事話語一頓,白了他一眼。
柳無憂頓時了然,抓了一把遞了過去。
“懂事。”沈管事滿意地點點頭,繼續道,“天地靈氣濃鬱,讓南洲江湖的整體實力有了飛躍式的增長。
而這靈氣濃鬱的根源,便是仙種的出現。”
“這與仙種有關?”
柳無憂聽得入了神,瓜子磕開,都忘了把仁舔出來。
“關系極大。每次仙種的出世,會向方圓十裡擴散濃鬱如霧的天地靈氣,若是在此霧中修煉,那內功的增長便如騎了白馬般狂奔向前。
靈氣濃鬱還在其次,仙種本身才是最奇異的。
相傳每一顆仙種中,都蘊藏著驚世功法,得之者可獨霸武林。
而且若是與仙種相合,更能做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比如得到仙種後有人能口噴烈焰,有人能使江河倒流,有人能憑空霹靂等等。
手段完全不像是武師,真得便如仙人一般驚世駭俗。
所以說,得仙種者便獲得了晉升江湖頂端的機會。
這也使得江湖中人對仙種趨之若鶩。每次一有消息,便如禿鷲望見腐肉般蜂擁而至。”
“這麽厲害?這仙種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跟你說的成仙又有什麽關系?”柳無憂瓜子殼一吐,奇道。
“這仙種是個什麽東西啊~~~”沈管事突然拉長聲音道,“那可是收費內容了。一百兩銀子,老沈再與你說道說道。”
“告辭!”
柳無憂一把抓回了沈管事手裡的瓜子,雙腳一勾鞋子,頭也不回得往門外走去。
“誒誒誒,別急著走啊,這不剛說到盡興嘛。九十五兩銀子!還嫌貴啊?九十兩也不是不能商量的嘛。等等啊,柳少俠你回來咱們再嘮他個八十兩也成啊···”
沈管事的挽留就像清風吹過耳畔。
除了癢,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柳無憂癟了癟嘴,翻身騎上了黃驃馬。
“你個摳門的小子。算了算了,說個正經的,山貨這幾天應該就到了,別錯過了時間。”
柳無憂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