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風起得有些早,呼呼吹起西院地上新落的樟樹葉。
光腚貼著冰涼的地面,寒風嗷嗷從門外往裡灌。
柳無憂根根腿毛直立,但自己變沒的褲子,流著淚也撐到最後。
靜德褲子都脫了,這剛把話放出去,他也不好意思率先穿褲子就走人。
蔥頭癟了癟嘴,放下松子就出去了。
他剛習武幾天,連門都沒跨入,對於這種高手的進階修煉方法,他根本沒有發言權。
“無憂!快出來,貧僧剛學了一招,定能破你的刀···法···你們兩個為什麽不穿褲子?”
靜魯扛著降魔棍走了過來,愣住了。
“大師兄,無憂哥說這樣修煉,更貼近自然。靜德覺得好像有些效果,你也快來試試。”
靜德一見是靜魯,欣喜地招呼道。
“胡鬧!光天化日脫褲子修煉像什麽樣子!無憂你也是的,靜德不懂,你還不懂嘛!”靜魯大胡子一吹,橫眉道。
柳無憂徐徐露出一個微笑。
這微笑三分感激,三分釋然,還有九十四分尷尬。
靜德穿好褲子,被靜魯揪著領子提出了柴房。
靜德懸在半空,路過那盤松子時,眼睛發光,小肥手努力去夠卻怎麽也夠不著。
最後只能被靜魯倒提著逐漸遠去。
經過這麽一鬧,柳無憂自認暫時是沒臉在寺裡待下去。
此刻他也沒心情找清念方丈摸一把,穿了褲子就自顧下山了。
畢竟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今天必須要完成。
······
和城,宜春樓。
柳無憂被老鴇連推帶打地趕了出來。
“哎喲~沒錢你來聽什麽曲兒?沒錢你來喝什麽花酒?怎麽的,長得俊就想白嫖啊?去去去,趕緊給老娘麻溜地滾。”
“姐姐,我不是來喝花酒的,我是來找人的。”柳無憂一本正經道。
老鴇白了他一眼,道:“來老娘這兒的,哪個不是來找人的。”
“我不是這個找人,我是正經找人的。”柳無憂道。
“怎麽的,照你這意思,其他人來老娘這都不是正經找人的咯?”
“我是來找青竹幫劉陌的。”
“劉幫主是你相見就···能見的,肯定能見。公子先把刀放下,都是文化人,別動粗呀。老娘,不,小妹我這就帶您去看看。”
老鴇嘴巴歪在一邊,塗得紅彤彤的手指捏在了刀刃上,顫巍巍地往邊上推去。
她剛都沒看清那個少年的動作,大刀就已經架在脖子上了。
這導致她思緒有些混亂···
那個少年不是空手來的嗎?
“請吧,帶路。”
柳無憂手腕一卷,苗刀扛在了肩上。
“公子裡邊請~”老鴇轉身就跑進了宜春樓,扯著嗓子大吼道:“夭壽啊!有人砸場子啦!快來人啊!”
柳無憂神色淡然,緩步跟了進去。
那閑庭信步的樣子,就似在逛自家後院一樣。
十幾名身著青衫,胸前繡著翠竹的青年從四面八方衝了過來,將宜春樓入門的天井圍了個水泄不通。
青竹幫眾手腕一抖,三尺青鋒齊齊在身前舞了個劍花。
“哼!臭小子,老娘人齊了,看你還能囂張到何時。”老鴇昂著頭,拿鼻孔瞪著柳無憂。
話音剛落,樓上那些通往極樂的木門紛紛推開。
她這一嗓子,幾乎將樓裡所有的人都喊了出來。
下午時分,沒什麽生意,正是這些極樂指路人空閑的時候。
鶯鶯燕燕圍聚欄杆,好奇地往天井裡瞧。
一股胭脂水粉的香氣似有似無,悄然鑽進柳無憂的鼻子裡。
嗯,還挺好聞。
“什麽人啊,膽大包天敢來我們宜春樓鬧事?”
“對啊,讓姐姐瞅瞅是哪路神仙···哇!!!姐妹們快看啊!好俊的小夥子!”
“哪兒哪兒···哇塞!正點誒!”
“我潤了。”
“啊,是寺裡的俊郎兒!小弟弟,小心點呀,這幫醜貨都可沒人性了。”
“喂!打贏了上來喝酒哦,你的酒錢我櫻子付了。”
“櫻子!這小弟弟是我欣兒看上的!”
“我管你看不看上,反正是我先潤的。”
樓上嘰嘰喳喳,期間還夾雜著陣陣打鬧。
青竹幫眾人:“······”
這幫娘們就知道看臉,可臉有什麽用!
不知道萬般功夫皆在腰上嘛。
青竹幫士氣-1,怒火+10.
“你們一起上吧,抓緊時間。”
柳無憂大刀扛肩,語氣平淡似北明湖毫無波瀾的水面。
微風吹過他刀柄垂落的綁布,吹動廊簷上掛著的紅燈籠,吹進樓上那些鶯鶯燕燕暖糯的心房。
“哦哦哦哦哦哦哦!!”
“好帥啊!”
“超有型的!”
“一定要贏啊小弟弟!”
青竹幫領頭的青年實在忍不住了,朝樓上大喊:“我們不是一夥的嗎?!”
“誰跟你是一夥的。”
“就是,早點回家休息吧醜貨。別影響我們看小弟弟。”
青竹幫士氣-5,怒火+100.
柳無憂癟了癟嘴。
哎,早知道今天早上就不洗臉了。
“媽的,一起上,捅死他!”
領頭青年一招呼, 一幫人嗷嗷地衝了上去。
突然,一柄令人膽寒的長刀出現在領頭青年脖子邊。
領頭青年半邊身子瞬間麻了,頭皮一下皺在了一起。
刀刃上傳來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死亡的氣息壓在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少···少俠,穩住啊少俠。”
領頭青年下巴頦顫巍,像抖得飛快的篩子。
“劉幫主,你再不出來,你這些小弟可都要被我砍死了。”
柳無憂手腕一轉,刀背輕輕敲在領頭青年的脖子上。
青年腦袋一歪,軟倒在地。
以他現在的力量,打暈他們根本無需多少力氣。
青竹幫其他幫眾面露凶狠死死圍住柳無憂,但不斷顫抖的劍尖還是暴露了他們的緊張。
他們也不是傻子,這點名來找幫主的少年,實力根本不是他們能擋得住的。
吱啞~
三樓正中的那間房門推開,山羊胡上扎了個小辮子的青衫男子走了出來。
他的青衫與幫眾的相似,但橫貫袖子、領口的金線還是顯出了雙方地位上的差距。
“都退下吧。”
小胡子擺了擺手。
幫眾聞言,青鋒齊齊入鞘,又分出兩人拖著地上舌頭都歪在一邊的青年往後院走去。
“苗刀···少年郎···你是柳無憂?”
小胡子居高臨下,直視著柳無憂。
“你就是劉陌?”
柳無憂昂頭回望,眼神如一匹叢林中伺機而動的野狼。
“···柳公子上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