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詠霖的話說完,參加會議的人們面面相覷。
可不是,還真沒見過上等人親自乾活的。
上等人都是綾羅綢緞大魚大肉養尊處優,都是只知道吃飯卻不知道飯從哪裡來的,伸伸手動動嘴就能過上極為優越的生活,怎麽會穿著粗布麻衣親自下地乾活呢?
而那些生活較為富裕能吃飽飯的農戶,就算雇傭了部分農人幫忙乾活,本身的確很多依然下地乾活,面朝黃土背朝天,汗也沒有少流。
“自己也需要下地乾活的,並不是上等人,不需要下地乾活就能養尊處優養活自己和全家人的,還會利用手中權勢欺男霸女的,那才是上等人,那才是我們需要全部鏟除的對象。”
蘇詠霖給勝捷軍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工作定下了一個較為清晰的標準。
而且還有些事情蘇詠霖覺得應該說一下,只是當前這個階段他還是沒有選擇說出來。
窮不是值得誇耀的事情。
並不是誰窮誰就光榮。
推翻壓迫翻身做主當然是光榮的事情,而通過勞動大大方方清清白白致富的,也很光榮。
他想要做的是掀翻上等人,讓所有人都能吃飽肚子,過上相對富裕的生活,而不是讓大家一起貧窮,以貧窮為人間正道。
那就走錯路了。
勝捷軍要推翻的是上等人,不是清清白白勤勞致富的人。
這些話蘇詠霖想了想暫時沒說。
眼下的確不便於開展過於深入的行動,能通過農會把農民和勝捷軍聯系在一起,已然足夠。
農會工作的問題交代了一番,大家定下了一個工作標準。
接著蘇詠霖接見了全體派駐新農村的特派員,與他們交談一段時間以來的工作見聞、想法。
基本上和蘇詠霖預想的差不多,最大的問題不是農民不配合,農民們是很配合的,只是文化水平實在是太低,很多事情做不成。
讓他們識字有文化,真的是當務之急。
“認字才能明道理,過去上等人為了愚弄我們,不讓我們識字懂道理,所以識字懂道理就是反抗上等人的第一步,這一步務必要做好,不說變成讀書人,至少,不能是個睜眼瞎。”
蘇詠霖治理下的新農村都是與勝捷軍綁定的,是蘇詠霖控制的三州之地中的一套全新的體系,與原有的體系平行存在。
所以實際上地方官員是管不到他們的。
雖然現在經過趙開山的任命,蘇詠霖成為三州總管,有了對三州行政上的統轄權,可是他並不打算把新農村交給官府管理。
很簡單的原因,現在在光複軍控制區當官的都不是能和他一條心的人。
所以他要讓勝捷軍直接和新農村綁定,建立一個平行於官府行政體系的【勝捷軍——農村】的二元行政體系。
新農村負責生產和自治,為勝捷軍提供兵員,成為勝捷軍的後勤基地,勝捷軍則為新農村提供足夠的庇護和優惠政策。
與此同時,新農村的全部賦稅也是直接上交給勝捷軍後勤部,由後勤部統一管理,運用到方方面面。
所以蘇詠霖囑咐林景春,讓這些特派員和後勤部負責人林景春建立聯系。
他們述職的時候直接和蘇詠霖匯報,需要錢財和物資支援的時候則直接和林景春申請,林景春需要特事特辦,盡量滿足。
林景春點頭表示明白。
接下來就是軍事方面的議題了。
這是目前工作的重點。
除了擴軍增加人數之外,蘇詠霖還特別吩咐蘇海生等三人利用佔據的縣城搜集工匠等技術人員,建立一個統一的兵工廠。
不要搞小作坊式的分散生產,而要建立一個相對而言更大更集中的工廠,把所有技術人員集中在一起為軍工服務,生產長矛、長刀、重斧、弓弩、箭矢和鎧甲。
要打仗,不僅需要人,更需要源源不斷的專業裝備。
所以蘇詠霖一直都在籌劃著建立一個兵工廠,控制泰安州之後,他就決定在這裡設置兵工廠,眼下已經有了初步的規模,開始了試產。
兵工廠建立在萊蕪縣東北部距離軍營不遠的地方,依山傍水,周圍風景宜人。
入山取材和就地取水都很方便,可以節省一些人力成本,而且距離不遠的地方就有鐵礦區。
鐵礦區也設了一個礦場。
金國官府曾在這裡挖礦冶鐵,蘇詠霖進軍的時候順道拿下了這個礦區,收編了一整套設備。
這個礦區原來有一百多金兵駐守,監管著一千多名礦工,礦工們過著非常辛苦的生活,幾乎沒有任何安全保障,死傷那是家常便飯。
蘇詠霖拿下這個礦區之後,宣布把等同奴隸的礦工們改編為正常民戶,恢復正常身份。
因為他們基本都是單身漢,對金人充滿仇恨,是絕佳的兵員,所以蘇詠霖動員他們加入軍隊。
經過一番動員和宣講,大部分礦工都選擇加入勝捷軍,加入的約有八百人左右。
剩下兩百多人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不想參軍,蘇詠霖就讓掌握采礦技術的他們繼續原先的工作。
蘇詠霖改造了礦區之後,采用招募的形式招募礦工,規定礦區工作是長期工作,給了一筆不錯的工錢,每日工作時間也有了限制,還管夥食,給公休。
橫向比較起來,待遇那是相當的不錯,堪比公家小吏的日子。
經過農會的宣傳,很多家庭一合計,發現這是補貼家用的好差事,所以礦區招募到了不少家庭富余的壯勞力參加開礦工作。
不僅如此,蘇詠霖還宣布願意招募女子到礦區做一些工作,比如洗衣做飯之類的後勤工作,也給一定的工錢。
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周邊不少村莊裡的女子都躍躍欲試。
控制的區域多了以後,蘇詠霖就比較注意解放出女子的生產力,想方設法讓更多農村女子走出家門參加社會工作,讓她們的生產力也得以發揮出效用。
北宋後期,宋廷的統治思想日趨僵化,對女性的壓迫越發嚴酷,纏足也就是從北宋後期開始成為漢族婦女的一種風尚。
那個時候,統治者和士大夫對纏足持讚賞態度,使得纏足最先從上流社會開始蔓延。
南宋和元朝是發展期,到元朝末年,以不纏足為恥的觀念開始出現,至明清,纏足習俗進入巔峰。
應該說北宋後期的纏足是一種上層社會才有資格進行的流行風尚,而非一種社會規則,遠沒有到全社會盛行的地步。
蘇詠霖在南宋生活二十年,走遍半個南宋,就沒有在鄉間見過纏足的婦女。
而生活在城市的高門大戶裡的官宦、貴族女子,他的身份地位夠不上,也看不到,可能是纏足了,也可能沒有。
反正蘇定光還活著的時候,他家裡是沒有纏足女子的。
蘇詠霖還曾滿懷惡意的猜測,感覺這種習俗在北宋上流社會的風行和那位熱愛藝術的徽宗皇帝應該脫不開關系。
不過民間尚且是看不到的。
廣大民間婦女還沒有被纏足荼毒,所以此時此刻動員她們走出家門工作,至少沒有生理上的阻礙。
至於思想觀念上的障礙,就蘇詠霖自己本身感覺,倒也不是那麽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