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決斷之後,南宋君臣忙著研究光複軍,忙著關注北方戰局,並且始終不曾對完顏亮的國書進行回復。
完顏亮得不到回復,心知南宋大概不會順從他的意思出兵助戰。
他很生氣,生氣趙構那膽小如鼠的老兒居然敢回絕他的命令。
但是轉念一想,這樣也好,至少給了他出兵伐宋的借口。
宗主國的命令你不遵守,那我打你就是理所應當!
完顏亮怒氣勃發,下令整個朝廷加速運轉,盡快搞定南征之事,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出征河北、山東了。
那麽大的軍事動向,蘇詠霖當然不可能不知道。
九月九日、十日開始,他就不斷得到關於中都地區金兵進行大規模調動的情報,這些情報的出現讓蘇詠霖判斷金國要動兵了。
第一批次的進攻人數不太多,根據後勤人員數量判斷,人數約在兩萬上下,騎兵少,步兵多。
前進方向是出雄州或者霸州,抵達保定,順著滹沱河南下,兵鋒貌似直指河間府,有一種上來就要和蘇詠霖剛正面的感覺。
蘇詠霖把駐地放在河間府,本身就有一種“天子守國門”的象征。
當時也有一些部下建議蘇詠霖不要那麽頭鐵,把自己的駐地安排在河間府,河北本就是一馬平川,騎兵奔襲轉瞬即至,河間府距離金國佔領區離得那麽近,一點戰略縱深都沒有。
到時候金軍選擇騎兵快速突破到河間府,大概也就兩三天的時間,河間府就會被金軍兵臨城下。
然而蘇詠霖並不介意,他就是要那麽頭鐵,就是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他蘇詠霖有勇氣,敢於和實力更強的金國中門對狙,當面對線。
不慫!
他要做出和南宋完全不同的態度,讓中原漢人的心歸附於自己,而非南宋。
很顯然,他的策略很成功,至少就目前的民間調研來看,他治下民間對南宋的態度相當負面,這就足夠了。
而當下這一戰,是向所有中原漢人證明他有保護自己的政權、子民的實力的一戰,這一戰一旦獲勝,他將正式確立自己在整個中原的地位,打消人們心中對他的最後一絲疑慮。
到那個時候,才是真正大豐收的時候。
到那個時候,南宋回歸中原的最後一絲可能就會被他徹底掐斷。
而為了這一戰,他必須要竭盡全力,將自己全部的積累、砸錢砸出來的優勢一口氣全部堆上去,和完顏亮決一死戰!
金兵既然準備動了,那麽就絕對不會停下來,直到徹底戰勝為止,這場大戰役都將持續下去。
在此之前,蘇詠霖已經下達了堅壁清野令,而此時此刻,蘇詠霖又在河間府下達了總動員令。
他下令三十個城防司令部與山東各州府快速進入戰時狀態,各地軍隊全面進入一級戰備,隨時準備打仗。
情報組織全面進入軍事情報探查狀態,放棄其他的情報探索,全力偵查金軍任何一部隊可能的動向。
目標包括河東南路、北路還有南京路的金軍。
完顏亮一旦出征,河東的金軍、南京路的金軍絕對不會坐視不理,一定會跟著一起出兵。
根據蘇詠霖自己的推測,光複軍起碼要遭到三路進攻。
而河北與山東的地形都是適合進攻而不適合防守,適合做為大一統政權的後勤主基地,卻不能作為長久堅守的根基。
若不能靠著進攻打開局面,河北與山東的政權是不能長久的。
蘇詠霖的堅壁清野計劃不是為了防守,而是為了防守之後的觸底反彈——大反攻。
為了實現大反攻計劃,蘇詠霖需要堅壁清野為他爭取時間,消磨金軍的實力。
而因為金軍先鋒軍的成軍和率先推進,使得河北堅壁清野之策的時間變得更加緊迫,蘇詠霖為了給堅壁清野之策爭取更多時間,決定親自率兵北上迎戰那支金軍先鋒。
他準備打敗這支金軍先鋒,挫一挫金軍的銳氣。
根據情報所得,蘇詠霖知道金軍打算用滹沱河水運送糧草和軍隊,好讓他們順著河水一路南下,順順利利的直抵河間府。
既然如此,蘇詠霖就要使用傳統藝能,派遣自己的優勢水軍順著河水北上,阻擊金軍船隊的前進。
話說蘇詠霖也不知道金軍方面到底對他了解多少,亦或是根本就不了解,或者說是不上心。
在水軍上吃了那麽多次虧,吃虧還吃得那麽大,居然還敢對他用船隻?
老老實實等到冬天河流上凍之後再南下的話,固然金軍會失去運糧的快捷通道,但是蘇詠霖也就會去失去水軍這一利器,不得不用步軍與金軍正面對決。
而現在南下,他的水軍絕對不會手軟。
他的水軍不僅可以在大海上馳騁,一些小船在內河之中也能順暢的遊蕩,水軍士兵們不僅可以駕駛大船在海上遨遊,也能在河上劃來劃去,順便撈撈魚蝦,改善一下夥食。
奉蘇詠霖的命令,水軍副將周滿城率領八十多艘體型稍小的船隻、一千多名水軍士兵,順著滹沱河一路往北,去尋找金軍的輜重船隻,準備給他們好好的上個勁兒。
而金軍方面似乎並不清楚光複軍正在做什麽。
金軍兩萬先鋒軍在主將、兵部尚書耶律元宜的帶領下從中都南下。
一路上,他的行動並不快,甚至可以說稍微有點磨磨蹭蹭,九月二十六日才帶領軍隊抵達益津關,進而向保定進發,準備進一步南下。
說老實話,耶律元宜並不想做這個先鋒軍主將,對於這個主將的職位他甚至可以說是抗拒的。
但是完顏亮這樣要求,強行命令,他也沒辦法。
打心底裡,他對完顏亮是一肚子牢騷的。
他是遼國皇親國戚出身,他老爹靠著向金國出賣遼國末代皇帝的行蹤換取大功勞,被完顏阿骨打賜姓完顏氏,從而由一個處境尷尬的遼國皇族搖身一變,成了金國皇族,享受金國皇族待遇。
所以他本來也是一個非常光榮的完顏元宜。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他是不知道完顏亮腦袋裡的哪根筋忽然斷掉了,居然勒令戰爭時期因為種種原因被賜姓完顏氏的人恢復本來的姓氏,不能繼續姓完顏。
這導致完顏元宜變回了耶律元宜,從金國皇族變回了處境尷尬的遼國皇族後裔。
這讓耶律元宜感覺完顏亮有點過河拆橋的意思。
誠然,完顏亮登基以後對完顏們大開殺戒,殺的金國皇族人頭滾滾,這個時候改回原本的姓氏或許還更有利於仕途,所以他的仕途一直不錯,累官到了兵部尚書的職位。
但是耶律元宜並不開心。
他是個背叛國家和族群的人的後代,失去了退路,只能一門心思向完顏氏靠攏,靠著完顏氏的身份在金國吃香喝辣,快樂無邊。
而更關鍵的是,姓完顏的時候,他感覺自己是金國的自己人,他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女真人,而不是一個處境尷尬的契丹人。
看著那些不得完顏姓氏的前契丹貴族們每每向他投來羨慕的眼神,他都為此感到驕傲和自豪。
但是完顏亮卻不由分說的讓他變回了耶律元宜,使得他重新成為了一個處境尷尬的契丹人。
那些曾經羨慕他的人肆意嘲笑他,奚落他,說他只是黃粱一夢,根本就沒有被金國人接受,大大的傷害了他的情感,讓他產生了遭到背叛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不好受,非常不舒服,不愉快。
他數次上表希望可以改回完顏姓氏,以示自己對大金國的忠心,但是完顏亮對此卻並不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