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以尚書左仆射沈該為正使的使節團抵達了山東臨沂,會見了光複軍領帥趙作良。
南宋使團明確向趙作良提出不圖謀開封的想法,並且提出南宋方面希望和光複軍簽訂和約,開通互市,互不侵犯,互相協作,達成友好。
這一突然的變故讓趙作良沒有反應過來。
“沈相公,您的意思是,大宋不需要開封?”
“開封雖然是大宋故都,但是殘破日久,大宋財政艱難,實在是沒有多余的銀錢可以撥付,就算買回來也沒有錢可以治理,只是徒增煩惱罷了,所以陛下思來想去,還是放棄了。”
沈該笑了笑,說道:“光複軍可以平定中原,武功赫赫,實在是讓我等歎為觀止,大宋願與光複軍訂立和約,睦鄰友好,互不侵犯,更可以開通互市,互通有無,豈不美哉?”
趙作良愣了一會兒,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這……確實,確實,如果大宋不想要開封,那……吾等也不強求,那麽此事我還需要和部下做一番商議,問問他們的意見,我會盡快給與答覆,還請沈相公在臨沂歇息數日,您看可好?”
“自然,自然。”
沈該點頭應下,接著就在臨沂城住了下來,在臨沂城遊山玩水,樂不可支,時不時還約著趙作良一起遊玩,把酒言歡,完全不像是來出使的,倒像是來公費旅遊的。
事實上沈該確實非常的愉快、輕松,金國的覆亡和趙構的表態讓他非常快樂,讓他覺得自己政治理想終於可以完成了。
大宋既然已經退到了江南,那就乾脆的在江南立足好了,為什麽還要費力不討好的北伐?
重新攻佔北方,還要把政治權力分給北人,這筆生意怎麽看怎麽失敗,無論如何都不該推進。
光複軍的出現真的是非常及時,把金國滅了,把主戰派存在的根本都給鏟除掉了——金國都沒了,你們主哪門子的戰?你們要和誰戰?
在這樣的情況下,連靈魂人物張浚都認慫了。
所以沈該現在對光複軍的態度非常友好,非常希望宋國能和光複軍達成睦鄰友好合作協定,和平共處,大家一起發財。
光複軍可以向南宋購買絲綢啊瓷器啊茶葉啊之類的高端貨,而南宋也可以向光複軍這邊購買牛羊馬一類的北方高端貨,大家可以互通有無,對不對?
然而趙作良卻沒有預料到南宋方面居然能做出這樣的決定,一時間居然不知道怎麽應對,只能拖延時間,派人五百裡加急把消息送到中都,讓蘇詠霖知道。
蘇詠霖在三天之後得知了這件事情,剛知道的時候也有些許的錯愕,覺得南宋是不是整個朝廷的官員都大腦壞死了,居然要和他睦鄰友好,要和他開通互市。
但是很快他就釋然了。
趙構大概是覺得趙桓死了,金國沒了,他徹底安全了,所以就想著維持現狀不動彈好安度晚年了。
蘇詠霖當然不會允許他能夠安度晚年,但是想著這家夥好像活到了八十多歲,屬於禍害遺千年的類型,所以也就稍微的放松了一點。
就算遲個幾年,趙構也不會死,只會好端端的活著,等著他。
而南宋如果能因為這虛幻的和平而不在南邊搞事情,讓他可以舒舒服服的賺錢,那麽各種意義上對他來說都是利好。
他將擁有充足的時間練兵、夯實基礎以及錘死金國。
所以蘇詠霖召開了一個會議之後,就決定和南宋締結和約,睦鄰友好,互不侵犯,開通互市,互通有無。
從此南北和諧,再無戰事,豈不美哉?
又過了三天,消息傳回了山東,此時沈該正在快活的遊山玩水,得知中都方面傳來願意和南宋締結和約的消息的時候,一方面覺得高興,一方面卻覺得還沒有玩夠,還想接著玩玩。
不過說到底,正事不能不做,該做的事情一點也不能落下。
雙方於是展開了正式的談判。
南宋和金國的紹興和約有很多內容,對於南宋有相當多的侮辱成分,南宋懾於金國的威勢而不得不答應,這讓很多有識之士感到屈辱,不斷的想要搞事情。
但是現在光複軍把金國消滅了,紹興和議當然直接作廢,裡頭的很多條款都做不得數,這對南宋來說是一波重大利好。
所以沈該出發之前,趙構就對沈該說別折騰出什麽歲幣之類的,大家就平等相待,互相沒有對對方的什麽經濟要求就很好。
如果光複軍提出此類的要求,一定要反駁,一定要力爭。
讓沈該感到高興的是,光複軍這邊對南宋也沒有什麽要求,基本上是秉持著對等的關系和南宋簽訂協約。
答應和南宋開放邊境互市,互通有無,雙方互相可以派遣使者到對方的首都會面,逢正旦、皇帝生辰,應該互派使者予以恭賀之類的。
對了,沈該還非常秘密的和趙作良商量了一下蘇詠霖何時做皇帝的事情。
說他出發之前趙構對他交代了,哪怕蘇詠霖想要做皇帝,那也是無所謂的,南宋方面願意承認,只要雙方睦鄰友好就可以。
趙作良擺出一副驚喜的模樣,然後同樣悄悄地告訴沈該,說徹底覆滅金國余孽之後, 蘇詠霖就會選擇時機稱帝,到時候希望南宋予以配合,雙方一定永遠友好下去。
這個計劃本來就是光複軍內部公開的秘密,知道的人不少,告訴南宋也無妨,在和約即將簽訂的當下,交代這件事情也算是給南宋一顆定心丸,讓他們別總是亂揣測。
得到了可靠的消息之後,沈該也算是放下了心,於是雙方經過三輪商談,把一些政治和經濟方面的問題談妥了。
九月末,蘇詠霖和趙構雙方都認同了這份和約,於是這份和約也就算是正式簽訂、正式生效,南宋和光複軍達成了互不侵犯、睦鄰友好的協定,雙方結為盟友,若有背離,人神共憤。
蘇詠霖在十月初得知這一消息之後,覺得歷史莫名的幽默。
你說他一個處心積慮要覆滅南宋的心懷不軌之徒,怎麽就成了南宋最忠誠的協約夥伴呢?
但是南宋願意相信,那就隨他們相信好了,只要不妨礙他的軍事行動和政治行動,一切都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