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官府那感人的辦事效率使得他們根本無法按照規定的時間完成任務。
而就是這段時間,足以讓《洪武政論》的內容在南宋爆發式的傳播,引起一陣又一陣的輿論風波。
其最顯而易見的結果就是趙昚聽說的蘇詠霖是宋人的事情。
因為是蘇詠霖親筆寫就,親自爆料,所以他是宋人的事情在短時間內席卷了大半個宋國,就算南宋官方想方設法的封禁消息,也攔不住悠悠之口。
南宋百姓紛紛感到疑惑。
一個宋人怎麽跑去明國當皇帝了?
而有點見識的人則更加疑惑。
一個宋人怎麽跑去金國造反,然後建立了明國?
什麽路子?
因為對這此類消息的極端好奇,大量宋人在不知朝廷禁令已經下達的情況下,到處找人問有沒有《洪武政論》,四處找尋《洪武政論》的蹤跡,就是為了解除心中疑惑。
相對於一般人獲得《洪武政論》的難度較大,識字人群聚集的南宋中上層社會想要獲得《洪武政論》的難度就很低了。
或者從商人渠道,或者從師長渠道,反正他們很容易就從各自的渠道得到了《洪武政論》的正版。
看後,無不大驚失色。
這群人裡麵包含著官僚、富商、大地主,基本上都是南宋的高級知識分子,通曉古今歷史,知道國際關系,眼界較為開闊。
正是因為如此,看到了《洪武政論》的篇章的時候,他們才會感到極為震驚。
首當其衝的自然是蘇詠霖自報家門,說自己開始是宋人,祖父還是宋國官員,因為對宋國的現狀感到極為不滿,所以才離開了宋國,前往金國造反,準備推翻金國之後再來吞並宋國。
這種直白的將自己的目的大白於天下的說法讓這些人極為震驚。
因為按照中國自古以來的慣例,就算是統一天下的戰爭,也一定要選擇一些比較服眾的理由來遮掩戰爭的真實目的。
明明是為了統一和權勢,偏偏要說是順應天意,是天讓他做了皇帝,天讓他統一,天上出現了什麽星象,象征著我要統一等等。
這樣比較符合儒家的傳統思想觀念,把一切甩鍋給老天爺,表示自己是個毫無欲望的聖人。
但是蘇詠霖不,蘇詠霖直截了當的說我不是天子,我是人皇,我就是看南宋不爽所以才千辛萬苦打敗了金國,現在我建立了明國,兵強馬壯,很快就要來消滅南宋了。
我也不是為了別的什麽理由,為的是【看到南宋百姓的淒慘生活心生同情,為了他們而乾翻了金國,建立了明國,現在明國建成,當然要南下準備解放南宋,讓百姓過上好日子】。
這個理由還真是清新脫俗。
古人征伐時,也會說一些不忍看到百姓受苦受難之類的屁話,反正大家沒誰是相信的。
可是蘇詠霖說得好像還真是那麽回事。
說他幼年在東南州府的經歷,說他親眼看到餓殍遍野的慘狀時遭受的心理衝擊,說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錦衣玉食而有人連鹽都吃不起。
他大受震撼,從此開始思考為什麽會有這種情況發生,最後還這真讓他想明白了為什麽,便由此產生了要推翻宋廷再立乾坤的想法……
這都什麽跟什麽?
高級知識分子們感覺這上面每個字他們都認識,但是字聯系到了一起,他們就不太理解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了。
那些泥腿子吃糠咽菜饑一頓飽一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為什麽他會覺得奇怪呢?
很多高級知識分子不能理解蘇詠霖的地方就在這裡。
他們覺得泥腿子吃不飽飯甚至經常餓死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他們生來就該如此。
所謂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讀書人身份高貴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可是蘇詠霖居然覺得這不正常,他要思考原因,然後還真的找出來原因了。
還真別說,拋開立場和屁股不談,蘇詠霖的這些理由說的很有道理,他們自己都是這樣認為的。
可越是如此,這些高級知識分子越是感到恐慌。
原因無他,他們被蘇詠霖看的一清二楚,戳的裡裡外外都是洞,一點秘密都沒了,可是他們卻完全不知道蘇詠霖到底是個什麽人物。
蘇詠霖批判他們的貪婪和殘暴,批判他們對農民的殘酷剝削。
這還不算,還把異化的儒教思想扒的連底褲都不剩,把他們說一套做一套的本質講的明明白白,列舉了無數案例,說明農民的淒慘正是因為他們的壓迫所導致。
所以要想讓每個人都吃飽肚子,天下沒有餓殍,實現真正的天下大同,恰恰就要把這些天天嘴上喊著天下大同的人給乾掉。
蘇詠霖已經在明國成批次的消滅掉了地主士紳們,把單獨作為一個階級的他們消滅掉了,或許還剩一些渣渣,但是這些渣渣已經沒有任何阻攔的可能了。
新的時代即將到來,過去的帝王將相終成飛灰。
蘇詠霖在書中的表態和對明國政局的描述令南宋高級知識分子們感到震恐,十分驚慌,他們從來不曾想過蘇詠霖對待他們居然秉持著趕盡殺絕的態度。
蘇詠霖居然要扶持泥腿子,而把他們全部消滅掉,甚至已經在江北明國實現了這個目標。
北孔覆亡的時候,南宋這邊的上流社會基本上已經判定了明政權的“殘暴”“野蠻”“無良”和“終將覆亡”,結果他們發現,這不是蘇詠霖瘋了,也不是蘇詠霖反腐成癮,而是蘇詠霖蓄意為之。
他一早就要顛覆天地,改天換地,實現他口中的徹底之【革命】,土地,文化,政治,軍事,通通都要完成【革命】。
這還得了?
這不是要他們的命嗎?
而且非常明顯的是,蘇詠霖是個可以說到做到的人。
他手下五十萬明軍打遍天下無敵手,很早以前就證明了他有覆滅南宋的能力,只是他忙著修黃河搞內政,修補金國留給他的天殘開局,沒來得及南下滅宋而已。
只要他想,他隨時都可以辦到。
強烈的恐慌和不安彌漫在每一個讀過此書的“上等人”的心裡。
他們已經可以確定,蘇詠霖把這種話寫在書裡廣泛發售,甚至不管它是否會流傳到南宋,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他不在乎。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恨他也好,愛他也罷,都不能阻止他、改變他。
天下大勢已經形成,南宋的滅亡勢在必行。
無人可擋。
他們還能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