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詠霖一聲令下,殿外自有衛士上前將孔拯拿下,拖出議事廳。
直到這個時候,孔拯才反應過來,扯著嗓子大聲呼喊。
“陛下!臣冤枉啊!陛下!孔氏冤枉啊!沒有這回事啊!孔氏不會造反的啊陛下!陛下!陛下饒命啊陛下!!!”
孔拯滿臉都是眼淚和鼻涕,面容扭曲,扯著嗓子幾乎喊出了海豚音。
他不斷的掙扎,拚命的掙扎,對著前來抓捕他的衛士拳打腳踢,但是還是被強壯的衛士拖走了。
蘇詠霖已經決定的事情,絕對不會更改。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為他說情。
在場的山東系大佬們眼看著孔拯倒台了,大驚失色,連忙跪下來向蘇詠霖提出請求。
“陛下!孔氏世受國恩,絕對不會做出造反的事情!還請陛下明察!”
“陛下,孔部堂為官兩年來一直兢兢業業,沒有任何違法亂紀之舉,對陛下非常忠誠,此事……一定有誤會!”
“陛下,還請陛下寬恕孔部堂失察之錯,他……畢竟是孔氏後裔啊!”
曹凱、周江和陳吉昌三名山東系的領頭羊一起跪在地上為孔拯開脫,希望蘇詠霖不要殺他,要【明察】,這裡面一定有什麽【誤會】。
對此,蘇詠霖不怒反笑。
“誤會?什麽是誤會?你們告訴我什麽是誤會?家裡私藏盔甲和弓弩是什麽誤會?”
“查封其製鹽工場時,工場內居然還有私兵持械攻擊司法官員,這叫誤會?什麽誤會?你們給我解釋解釋?”
“明察?你們的意思就是我失察了,這件事情是我錯了,對吧?你們說的才是對的,是吧?”
蘇詠霖的問題如連珠炮似的讓這三人無話可說。
三人想說些什麽,但是在這實打實的證據面前,他們連狡辯都做不到,更別說他們根本沒有膽子直接攻擊蘇詠霖【失察】。
販賣私鹽和家裡藏著軍械這種事情放到任何一個朝代基本上都是全家重開的罪行,沒得商量。
可是……
那畢竟是曲阜孔氏啊!
傳承前年的孔聖人的家族啊!
就算當今陛下改革科舉考試,那……那也畢竟是孔氏啊!就算是隋唐時儒釋道三家並行,也從未貶低過孔氏的地位啊!
可是皇帝現在居然要殺人,要破滅孔氏!
這太可怕了不是嗎?
雖然十分恐懼,但是曹凱還是決定進言,為孔氏爭取一下。
“陛下,孔氏的確犯了罪,但是曲阜孔氏到底不是尋常家族,其供奉孔聖,乃孔聖直系後裔,天下讀書人之望,驟然破滅孔氏,恐引發天下讀書人恐懼,望陛下三思!”
看著曹凱說話了,周江雖然也很害怕,但是一樣決定進言。
“陛下,歷朝歷代皇帝追封、尊奉孔聖已經有千年歷史,千年以來一貫如此,驟然變更,破滅孔氏,對於天下人心之衝擊實在是太大了,恐怕會影響大明的穩定,還請陛下三思!”
陳吉昌一看另外兩人進言了,他也必須要表態。
“陛下,孔氏雖然的確犯了罪,陛下褫奪其官位、爵位足以,奪取他們的土地、財產也是可以的,但是孔氏不可破滅,他們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實在是不同凡響啊陛下!”
三人一起表態,希望蘇詠霖可以改變處置方法,饒恕孔氏。
理由無非是會讓天下人感到恐懼,從而影響大明朝的穩定,乃至於引發動亂之類的。
對此,蘇詠霖表示很費解。
“天下人……我有一個問題在心中很久了,一直都覺得很疑惑,你們能為我解答嗎?”
三人抬起頭,戰戰兢兢地看著蘇詠霖。
“在你們心裡,天下人是什麽人啊?是指天下的讀書人,還是隻天下所有百姓?”
蘇詠霖這個問題問出來,包括三人在內的很多官員都有各自不同的想法。
但是需要回答的只有這三人。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一起給出了一個答案。
“自然是天下所有百姓……”
“天下百姓識字的人很多嗎?”
“這……”
三人被蘇詠霖的問題問住了。
“如果天下百姓都不識字,他們怎麽會知道孔聖人的地位有多高?他們怎麽會知道孔聖人意味著什麽?他們連字都不認識,也沒讀過書,孔聖人對他們有什麽影響嗎?他們會因為孔氏破滅而感到恐懼嗎?會發生動亂嗎?你們能解釋給我聽嗎?”
蘇詠霖冷笑著看著面容呆滯的三人。
三人啞口無言。
“回答不出來吧?這不就得了,你們自己都承認孔聖人對天下百姓沒什麽影響力,對他們影響力最大的是距離他們最近的官員,或者他們的主家,和孔聖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又有什麽影響力?
你們所謂的天下人,其實也就是所有讀書人,讀過儒家經典自稱是聖人門徒的人,這些人才是你們所謂的天下人,那這群人有多少啊?天下百姓有多少人?”
蘇詠霖冷笑道:“我告訴你們,熟讀儒家經典的讀書人也就百萬,而天下萬民有多少?六千萬!你們告訴我,是百萬讀書人比較多呢,還是六千萬百姓比較多?”
曹凱聽著蘇詠霖的話不對勁,急了,趕快辯解。
“可是陛下,那些不識字的愚民根本不能治理天下,只有識字的讀書人才能治理天下, 是以歷朝歷代,沒有不重視讀書人的!陛下,還請陛下明察啊!否則天下讀書人人心不穩,大明恐怕要有大的禍患了啊!”
“我倒是不明白有什麽大的禍患要來了。”
蘇詠霖笑著看向了耶律成輝:“成輝,你說說看,有什麽大的禍患要來了啊?我怎麽想不通呢?”
耶律成輝面色不改,十分恭敬。
“回陛下,臣不知。”
“哦,那元宜,你說說,有什麽大的禍患要來了啊?”
“回陛下,陛下天威浩蕩,大明兵精糧足,威名赫赫,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臣亦不知禍患何在。”
耶律元宜也十分淡定。
蘇詠霖點了點頭,又問了霍建白。
“霍卿,你說說看,有什麽大的禍患會來?”
霍建白微微一笑。
“大明在陛下的治下繁榮昌盛,有什麽禍患臣是看不出來的,但是這群喪家之犬的禍患,不就在眼前嗎?”
“哈哈哈哈哈哈!”
蘇詠霖拍了拍霍建白的肩膀,對他的說法相當認同。
跪在地上的曹凱氣急,看著外族系和燕雲系幸災樂禍的作態,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他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一把從懷裡掏出了一疊紙張,雙手捧著舉了起來。
“陛下!臣曹凱,彈劾尚書右丞霍建白、民政部右侍郎韓先令、民政部員外郎耶律義先、財政部員外郎耶律宜興、尚書省員外郎孫一心、尚書省主事耶律胡都古!”
一石激起千層浪,剛剛還幸災樂禍的燕雲系官員、外族系官員紛紛面色大變,看著跪在地上雙手舉起一疊紙張的曹凱震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