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風雨是否會大作,主要還是要看個人。
如果趙開山足夠坦誠,風雨說不定也不會來。
所以主要還是看趙開山的個人意願。
雖有人都看向了趙開山。
良久,沉默不語的趙開山抬起頭,把目光投向了金軍大營所在地。
“派人去看看雨亭在不在金軍大營,若是在,回來告訴我,我立刻去。”
說著,趙開山就轉身回到了軍營之中,不知道去幹什麽了。
外姓將領和本家將領們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趙開山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趙作良只是搖頭。
去又不立刻去,不去又說要去,開山啊,你到底想幹什麽?
他是有點搞不懂了。
很快,派去的人回來說蘇詠霖不在軍營,去其他地方打掃戰場了,趙開山就繼續等,繼續問,等蘇詠霖終於回到金軍大營了,趙開山才整頓情緒,帶隊前往金軍大營。
而這個時候,蘇詠霖也差不多準備著要去見趙開山了,兩人正好撞上。
“兄長?”
蘇詠霖笑了出來:“兄長你怎麽來了,我這正打算去見你呢。”
“見你久久不來,我就先來了。”
趙開山收起不快的情緒,擠出一臉笑容,開口道:“你可是大功臣,無論如何都怠慢不得。”
“哈哈哈,什麽大功臣,僥幸罷了,多虧兄長在這裡纏住了金賊主力,否則我也不能那麽順利的搗毀金賊後方。”
蘇詠霖這樣說著,便看向了面色怪異的李嘯:“你和領帥說了我的事情?”
“是。”
李嘯略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
趙開山回頭瞥了一眼李嘯,又收回視線,貌似親熱地握住了蘇詠霖的手。
“雨亭啊,你立下如此大功,對整個光複軍都恩同再造,叫我如何感謝你呢?”
“兄長何出此言啊?”
蘇詠霖搖頭笑道:“同為光複軍一員,行軍打仗建功立業,實在是分內之事,又如何會有什麽恩同再造之說呢?感謝更不用提,我此來,只是為了擊敗金賊,並沒有私念。”
“這……雨亭啊,你立下如此大功,怎能不受賞呢?不賞,豈不是叫所有人都說我賞罰不分明?”
趙開山握緊了蘇詠霖的手:“你說吧,雨亭,你想要什麽就直說,只要我能給,就一定會給!就算現在給不了,花些時間我也能給!”
趙作良盯住了蘇詠霖,很想知道蘇詠霖會提出些什麽。
是要更大的權力,還是更高的地位?
無論他要權力還是地位,都是對趙開山的挑釁和覬覦,足以證明蘇詠霖居心不良,已經有了和趙開山唱對手戲的準備。
那麽趙開山就可以準備一下,和蘇詠霖“開戰”了。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接受蘇詠霖對他的挑釁。
蘇詠霖沉默了一陣,在眾多同僚們的關注之下,他笑了笑。
“兄長一定要賞,就請賜給參與此戰的全體將士們以酒肉吧,他們打了那麽多天的大戰,都累了,也餓了,如此大勝之後,應該好好的吃一頓,歇一歇,我也想好好吃一頓,歇一歇,還望領帥準許!”
這個請求從蘇詠霖的嘴裡說出來,著實讓趙作良有些驚訝。
也讓趙家人有些驚訝。
倒是很熟悉蘇詠霖的趙玉成一點都不覺得意外,感覺這才是他心裡的偶像蘇詠霖的做派。
趙開山看著蘇詠霖的笑臉,臉上的表情呆滯了那麽一陣,有那麽些許的不自然。
“雨亭,你不想要些什麽嗎?”
“我隻想打敗金賊,僅此而已。”
蘇詠霖搖了搖頭笑道:“其他的都是虛的,能把金賊打敗才是實的,當然,吃進肚子裡的也是實的,我就在意這兩件事情。”
“那……好!那就大賞全軍!賞!”
趙開山不自然的表情一閃而過,立刻恢復了原先的豪爽模樣,一聲令下,士兵們由近及遠歡呼出聲。
於是一場十分盛大的宴會就此展開,趙開山下令之後,趙作良擔負起了組織宴會的工作,把全軍所有的夥夫都投入進去,大操大辦。
沒用完的糧食,沒吃完的肉類,還有平常不給喝的酒,全都搬了出來讓人享用,主要享受方就是蘇詠霖帶來的勝捷軍精銳們。
理應如此。
他們立下了最大的功勳,跟著蘇詠霖一路征戰,立下汗馬功勞,各個精裝剽悍,看的趙開山眼饞不已,又忌憚不已。
高級軍官們的宴會在趙開山的軍帳裡舉行,吃喝用度都和外邊士兵們的大有不同。
好肉好菜好酒都緊著這邊弄,外邊的就稍微差點意思。
宴會上,趙開山邀請蘇詠霖與他一起坐在首位上,蘇詠霖大笑拒絕,自己坐在了趙開山之下的位置。
趙開山又頻頻向他舉杯,蘇詠霖也回敬趙開山,但是酒水只是淺嘗輒止,肉倒是一大塊一大塊的大口撕咬,就像是幾百年沒吃飯一樣。
眾將有很多仰慕蘇詠霖戰功的,主動敬酒,蘇詠霖塞了滿嘴的肉回敬,與之談笑風生,十分豪爽,而趙開山那邊則大有【門前冷落鞍馬稀】的架勢,他隻好一杯一杯的喝悶酒。
酒過三巡,眾將微醺,趙開山看起來也有些醉了。
他端起酒杯,走到了蘇詠霖的座位邊上坐了下來,摟著他的胳膊與他碰杯。
“雨亭啊,我真羨慕你,立下那麽大的功勞,所有人都敬仰你!真好!”
蘇詠霖嘴裡還塞滿了肉,把肉咽下肚之後,蘇詠霖呵呵一笑。
“兄長貴為光複軍領帥,還有什麽好羨慕我的?行軍打仗危機重重,保不齊哪天就失手了也不一定啊。”
趙開山哈哈大笑。
“不可能!雨亭是光複軍第一名將,眾望所歸,我敗了沒事,所有人都敗了也沒有事,唯獨你不能敗!你是我們最後的指望了!”
這話說的有意思。
於是蘇詠霖搖頭苦笑。
“不是不能敗,而是不敢敗啊,金賊可以失敗無數次,無妨,他還有偌大國土,數十萬軍隊,而我們呢?只要失敗一次,就會被打散,就難以再次集合起來,所以我無論如何都不敢戰敗啊。”
趙開山握著酒杯的手緊了緊,隨後稍稍放松。
他醉眼迷蒙的模樣看上去很有些滑稽。
“還好,還好,咱們沒敗,沒敗!山東是我們的了!山東是光複軍的!”
趙開山借著醉意大喊出聲,引起在場其余將領們的一陣歡呼雀躍。
蘇詠霖借機猛灌幾杯酒,佯裝不勝酒力,趴在酒桌上一副半夢半醒的醉態,直到宴會終於結束。
趙玉成主動請纓把蘇詠霖背到了給他安排的軍帳裡,還很貼心的幫他脫掉外衣、鞋子、襪子,還給他蓋上了一張毯子,還吩咐自己麾下的親兵分出一部分兵力守在蘇詠霖的帳篷外面。
做好一系列防范工作之後,趙玉成甚至想自己幫蘇詠霖守夜,但是不知為何想到了趙作良的告誡,到底還是皺著眉頭離開了。
他總感覺趙作良的告誡有點問題。
細細想一下,這不就是在告訴他自家父親和蘇詠霖之間的關系不太好嗎?
這肯定不是的,蘇詠霖和趙開山的關系素來很不錯的,稱兄道弟,雖然年齡相差快二十歲,但是絕對可以算得上忘年交。
這樣的兩人怎麽會關系不好呢?
趙玉成想不通。
趙作良卻是明白的。
宴會結束之後,趙作良安排人手把喝醉的將領們送回去,並且處理完之後的收尾工作。
一切辦完之後,趙作良來到了趙開山的軍帳裡,果然看到了神色嚴峻的趙開山正坐在主位上皺眉苦思著一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