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紅院。
三樓雅間。
頭牌小阿俏閨房。
身高八丈,膀大腰圓的壯漢懷中,身材嬌小的俏麗女子正以口銜酒,朝壯漢喂去。
她在玩鬧之間,不時發出似嗔似喘的調笑聲。
“張爹爹,你們漕幫冬日無事時,還要多來阿俏這裡看看,奴家這幾個月不見你,想你想的心口都疼了。”
女子扭動身軀,撒嬌般說著。
同時將壯漢長滿老繭的大手,放進自家鼓鼓囊囊的胸口裡。
“不信呀,您親自檢查檢查~”
壯漢哈哈大笑,感受一番溫玉滿懷後,才壓低聲音,神神秘秘說道:
“誰說我漕幫冬日就成無事閑人了,老子作為廣信堂護法將,今年冬天還有大買賣要乾,等事成之後,說不定就贖身娶你回家!”
女子眼珠一轉,似乎不勝酒力。
輕解羅衫之余讓壯漢百般許諾一定要幫她贖身,言語之間卻透著股不相信其財力的意思。
壯漢一拍桌子,剛想拍著胸口吹噓兩句,喉結位置猛地一凸,似乎有什麽東西在他喉嚨內部狠狠撞了一下!
壯漢捂住喉嚨嗚嗚慘叫,嚇得那女子跌倒地上,連忙爬到床邊用被子裹住自己。
好半響後,酒氣順著壯漢滿頭大汗揮發出後,他臉色慘白,噤若寒蟬,丟下一張銀票道:
“阿俏,老子還有點事,等過幾日忙完了再來找你!”
說罷,他提了提褲子,扎緊腰帶,就要匆匆離開。
“爹爹,再留一夜,最後一夜。”
小阿俏面帶關懷,似乎強忍著驚詫,跌跌撞撞地跑到他身邊,掏出一張手帕,為他擦拭汗水,同時苦苦哀求道。
壯漢面露不耐,就要將她甩開。
誰知那條繡著鴛鴦的手帕剛剛碰到壯漢臉龐,這人就好似失了魂一般。
緊接著他便面色潮紅,急不可耐地將女子抱到床上。
粗重喘息聲傳到窗外。
一手掐著障眼法,另一手如同鷹爪般插進木牆上的毛山君,開始無聊默數。
一、二、三……
才剛剛數到十一,喘息聲便放緩下來。
毛山君目露詫異,真元向法眼湧去,木質窗戶內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
想象中的河蟹畫面沒有出現。
雙手抱胸的小阿俏站在床邊冷眼旁觀。
咦,那壯漢是在跟誰做事?
視線轉到床榻之上。
只見張姓壯漢身下,卻是一隻羊羔大小的黑毛老鼠!
那老鼠伸出長舌,不斷在壯漢周身舔舐。
很快壯漢皮膚就好似煮熟的大蝦一般通紅無比,皮膚毛孔之間滲出的也不再是汗水,而是猩紅精血!
小阿俏雙手食指內扣,在丹田處結成個古怪的手印。
漂浮在空中的精血朝著指尖飛去,匯聚成一顆花生粒大小的血丹。
血丹入口,她如同服用了靈丹妙藥,露出了極為滿足表情。
嬌小身材猛地漲大,白嫩皮膚也隨之變得粗糙起來。
“食貓郎,辛苦你了!”
片刻後,隨著手中法印再次變化,她才恢復了之前的俏麗樣貌。
只不過聲音卻變得如同男子般渾厚,顯然服用血丹帶來的後遺症還未消失。
那隻黑毛大老鼠吱吱亂叫,如同能聽懂人言一般,兩隻前爪合十,竟然擺出了個討賞的姿勢。
阿俏寵溺地摸摸了大老鼠腦袋。
她再次掐訣,
將壯漢皮膚表面滲出的其他血液連帶汗水,匯聚成一團黑乎乎的圓球,喂給了喚作“食貓郎”的大老鼠。 ……
一主一侍面面相覷。
“少爺,奴家還以為在青樓中藏著的都是些狐狸精呢!”
化作青煙飄在毛山君身旁的杜玉香皺著眉頭傳音道。
她進階遊魂之後,鬼體較之前大為凝實,已掌握了類似於意念傳聲的“鬼語傳音術”。
毛山君心中暗罵一聲,自家何嘗不是這麽想的!
杜玉香從餓死鬼那裡學來的探靈鬼術並不全面,餓死鬼之前可以為狡犬尋找包括靈草在內的各種靈氣富集之物。
而杜玉香則只能大體感知活物,剛才她說此樓中藏著某種氣血旺盛的妖物,氣息不算強大。
毛山君按照一般套路推測,估計是狐妖一類的妖怪在青樓作祟。
與上古時期大妖出生就能煉化橫骨,成年後便能化為人形不同。
如今妖怪中,能煉化橫骨、學會人言、直立行走的都屬罕見。
至於完全化為人形,重塑關竅,結成妖丹的大妖,除了某些深山大澤中還藏著幾位外,人間再無人見過。
百妖之中,狐妖是少數未煉化橫骨前就能製造幻象,學人言,通人情的妖怪。
毛山君本以為假若青樓之中真藏著狐妖,可以從其嘴中詢問些關於煙館的情報。
卻沒想到看到了剛才如此辣眼睛的一幕。
還未能回應杜玉香傳音,怡紅院外的氣機忽然陡然一變!
水陰蟾袍能夠遮掩自家氣機,但杜玉香用的卻是極為普通的傳音術。
屋內一人一妖若是神念敏銳或會某種破解之法,自家位置就將暴露!
“誰在外面!”
小阿俏非男非女的古怪聲音果然傳來!
她身後忽然冒出一股黑煙,頃刻間就化作一頭身著破爛鎧甲的陰兵虛影!
毛山君心神猛地一震,不經過任何儀軌,憑空召喚陰兵,乃是傳說中的天師手段!
不過這女子真要是有這等修為,還需要窩在青樓之中,偷偷吸食武者精血?
只見那陰兵雙目圓瞪、眉如烈焰、齜牙咧齒,眼中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邪氣,咧嘴一笑,就衝窗外衝去!
與他之前在任家祠堂請來的陰兵氣質迥然不同!
毛山君心中警兆大起,腳下輕踩木牆,身形攛起,一步飛跨似地直接落到另一座木樓屋簷。
陰兵虛影鬼氣騰騰,吹開窗戶,緊緊追著毛山君飛騰。
“偷窺我娼門施法,還以為能輕易離去?”
小阿俏盤膝而坐,張口噴出一口精血,以手指地報唱道:
“豐都城中五猖兵,鐵甲金身地動驚,弟子今時奉血請,飛雲走馬速戰兵!”
喚作“食貓郎”的大老鼠嚇得跑到小阿俏身邊,瑟瑟發抖,兩隻前爪不斷比劃。
小阿俏如同哄孩子般,輕輕拍著鼠背,面露一絲不屑安慰它道:
“這人身邊養著的鬼物蠢笨如狗,竟然敢在猖兵附近用鬼語,豈不是班門弄斧,若非如此,今日可能還發現不了這廝!”
“放心,這人真元雖比一般養氣修士渾厚,但尚未達到地師境界,我奉養的猖兵乃是地府魔兵,一般地師都不是對手,定能取來那人魂魄!”
小阿俏剛剛說完,似乎感知到什麽,輕咦一聲道:
“沒想到這人還有些武道修為,竟然跑出西城去了,猖兵老爺已不回地府多年,凶性正盛,不能離得太遠,我得去看看!”
大老鼠聞言顫抖地更厲害了,兩隻前爪比劃一番,最後竟然兩眼一翻,作出一番脖子別人擰斷的搞笑模樣。
“你說這人身上煞氣太重,去了有身死之危?”
小阿俏踢開食貓郎,冷哼一聲:
“果然是膽小如鼠,那人還能吃了猖兵老爺不成!”
她感應一番猖兵移動位置,同樣從窗戶悄無聲息地跳下,融入街巷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