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霧雨蒙蒙，高低錯落的屋頂在暮色時的煙雨中飄飄渺渺，像是神話仙境裡的瓊樓玉宇。一些炊煙飄出煙筒，被斜風吹的歪歪扭扭，與斜風細雨融為一體，分不清煙還是雨或是風。

　　昏黃的煤油燈光，在屋內輕跳，搖曳生輝，幾縷燈光逃出窗，消失在靜謐的煙雨裡。

　　凡諾坐在舊書桌前盯著燈芯。黃色火焰從燈芯底升起，包裹著下微黃上黑的燈芯，開始時燈芯頂慢慢變大，像是長出一個黑色花蕾。過了幾分鍾，花蕾盛開，一朵二瓣的小花便出現在眼前。濃墨色的小花，邊沿圓滑柔和，看上去脾性柔軟恬靜。再不久由兩瓣變成三瓣，烏黑花兒在土黃色火中出現生長，好似一朵柔和的黑雲花在燈火中漂浮。

　　凡諾立馬離開書桌，書桌上放著幾本課本。在桌面的右上角，一個歪歪扭扭的“早”字從語文課本下露出一些。從刻畫痕跡來看，有不少年頭。

　　凡諾快步出房間，來到廳堂，看見母親正在看著裝有麵粉的白袋子，便走過去想拉母親去桌前看剛才的奇景。

　　“媽，我剛看見燈芯開花了，你來看。”

　　“啊，真的啊，那是好事啊。老人都說燈芯開花將來會有喜事哦。”母親笑著說，但並不隨凡諾前去觀看，心想還停留在怎麽處理這袋白麵粉的事情上。

　　“媽，餅乾呢?”凡諾見母親沒興趣同去看燈花，又突然想吃餅乾，便開口問。

　　“喏，在“個幾“下面的櫃子裡面，你拿了餅乾要綁好袋口，關好櫃門。還有趕緊把作業做完，早點睡。”母親看向廳堂上方擺著“個幾“方向，一邊吩咐道。

　　“知道了，媽。”

　　凡諾從木櫃裡拿出兩塊餅乾咬在嘴邊，雙手綁好袋口，關上小木門，回到火光搖曳的桌前。

　　母親望著一大袋胖嘟嘟的白色麵粉。

　　不襟地想起上次帶凡諾上街，看著凡諾邊走邊盯著著街邊那著香味飄蕩的饅頭。那個時候，他的味蕾一定像春花綻放那般吧。奈何自己沒有余錢，自己也只能沉默著，帶著默默咽著口水的凡諾輕輕地走過。前兩天有人下鄉賣包子、饅頭，女兒饞的厲害，吵著要吃，最後還是做了白糖煮雞蛋給她，她才不再爭。

　　也不知道丈夫在外面怎麽樣了?現在在做什麽?希望白天做活不要太重太累，吃飯吃得好嗎?要多買點好吃的，飯一定要吃飽。那裡天氣怎麽樣?是比這裡冷還是比這裡熱?哪天會回來?回來收完稻子還會不會出去?希望不要再出去了，若秋收收成好了，有錢了，就可以在家好好過冬了。一家人在一起熱熱鬧鬧多好。

　　老大在學校還好吧?沒有受欺負吧?學校有老師，又都是同學，應該不會受欺負吧，不知道這星期的飯票菜票夠不夠?今天周四了，後天下午就會回來了。等他回來還要再問問在學校有沒有好好讀書，學習怎麽樣了。

　　思緒回轉，心裡打定主意明天要做些饅頭。

　　看了一眼煤油燈前正在寫作業的凡諾。拿起桌子上點燃的蠟燭，轉身進入自己的房間。

　　把蠟燭放在床邊的櫃子上。

　　已經入睡的女兒。微勾著手，半握著小拳頭，斜躺在床上，小腿壓在一條紅白格子毛毯上。輕輕抽出毯子，蓋在女兒身上。自己坐到床上，從櫃子的抽屜裡拿出針線、舊布開始納鞋底。

　　燭光照著母親的臉、脖子和揮動的雙手。對面的牆上，母親的輪廓影子，一閃一閃，無聲無響。

　　一隻夜鳥，從後山飛出，不知落在誰家屋頂上，幽幽地唱起夜歌，這歌聲尖細，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