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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鄉臨》八 姑姑
  雨從天空中在風的掃動下傾斜而下,籠罩著這個不過二十幾戶的村莊。

  村民們放下田地的農活,在雨的世界裡靜靜享受一段閑適的時光。盡管外面風雨飄搖,可是氣溫卻清爽宜人,最適合穿著著拖鞋,短褲,薄短袖。

  大人們打著傘穿過雨幕,來到老供銷社裡。供銷社以前是政府經營,後來制度改革承包給私人用作商店。供銷社在村裡主乾道中下位置,裡面桌椅齊全。人們有空閑就會到這裡來打紙牌,或者下棋,或者拉家常。哪家的牛吃了誰的稻子,哪家的兒女在哪裡賺了大錢,哪家的小孩考了好成績得了獎狀,政府有什麽新政策,等等的新鮮事,都可以在這裡聽到。這裡就是傳播消息的驛站,飛入每個人的耳朵。

  凡諾隨父親來到供銷社,看到幾個比他稍大孩子在靠門口的地上打紙包。他三五步小跑過去,津津有味地看著。一個孩子把四角的紙包平放在地上,另一個孩子右手裡捂著薄厚相同的紙包,對著地上的用力甩過去。隨後,兩個紙包撞擊翻滾,甩下的紙包斜飛出,原本平方的紙包微微彈起,蹦著翻了了個身。甩包的孩子開心的把兩個紙包都撿起,與左手上其他紙包疊在一起,其他孩子則迫不及待要開始新的輪次。

  父親在和其他大人聊天,凡諾隱隱聽見姑姑的名字。

  對於姑姑,凡諾從記事開始就沒有見過本人,照片也沒有見過。高矮胖瘦,臉長得好不好看,性格是什麽樣都是從大人的片言隻語中拚湊起來。但所聽大人們講的關於姑姑的故事卻是牢牢拓印在腦海中。

  姑姑比父親小兩歲,父親兄妹四人,姑姑最小。

  爺爺是村裡的會計。算帳的時候,眼看著單據,算盤的算珠在手指的撥動下,劈啦啪啦幾下,結果就呈現在算盤上面。姑姑還小的時候,最喜歡在這時找爺爺,從爺爺臂彎鑽到爺爺懷裡,坐在腿上,笑嘻嘻地用小手不停劃弄算珠。爺爺在算帳不想分心,便拿出幾分紙幣,讓其去買零食糖果。

  一九七幾年的農村,能上學的女孩鳳毛麟角,奶奶一直堅信女子無才便是德。爺爺說奶奶糊塗,堅持讓姑姑背著花布書包,帶著小桌子、凳子進入了學校。

  學校授課語文數學,共一間教室,一年級至五年級同一教室,教師一名,學生十幾個。老師正在教導哪個年級時,其他年級進行自習本年級的課程。雖說年齡大小不一的學生坐在同一教室裡,顯得高低、稚嫩不同,當老師在授課時卻安靜、井然有序。

  姑姑是裡面唯一的女學生,其他調皮的男孩子不時抓一抓姑姑的頭髮,時不時搶一下姑姑的書籍。姑姑偶爾急哭了,同教室的叔叔便出手教訓。

  鄉下人靠種田生活,爺爺家裡人口多,承包的田地也多,農活也自然多。大伯、父親又在鎮上住校念初中不能有所幫襯。

  念完小學,姑姑便輟學在家幫忙。洗衣做飯,偶爾去田地裡放牛。閑時拿起爺爺桌上的報紙細細得看了起來,看到外面的新鮮事有趣事便告知他人,有時看到陌生的字便拉著爺爺教她怎麽讀。

  後來姑姑結婚了,嫁到了十幾裡外的一個小村莊。每日油鹽醬醋茶,日子倒也平平淡淡,不久生了一個兒子,呱呱墜地的孩子為家裡增添不少熱鬧。姑姑看著熟睡的孩子,想著孩子長大後,玉樹臨風,學業有成,子孫成群,不覺地癡笑了起來。

  在姑姑二十七歲那年。

  有一日,姑姑生病了,

覺得渾身無力。姑父便請村裡的赤腳醫生過來,醫生提著老式木箱,裡面無非一些退燒類藥物,還有有點受潮發黃的紗帶,剪子手把黑鏽點點。醫生看著臉色蠟黃的姑姑,說是受寒感冒,開了幾副藥就走了。  接下來幾日姑姑不但渾身無力,還開始發燒。姑父再請醫生,醫生只是給了些退燒藥,便再無其他。說藥吃完燒還不退就要去縣城醫院看看。

  姑姑躺在床上,頭髮凌亂地散開在枕頭上。頭髮油光閃爍,白色頭皮屑掉在枕頭上,像是山上不散的雪花。劉海四散彎曲,有的遮住臉,有的貼在臉上,有的散開遮住在雙耳。

  退燒藥吃完,姑姑兩眼無神,覺得身上忽冷忽熱,偶爾還不時渾身抽搐。姑父一看嚇壞了,連忙找來拖拉機,拉著姑姑到縣城醫院,也不知到底是什麽病情,無能為力了。憔悴的姑父看著病床上兩眼無神的姑姑,想著還在嗷嗷待哺的孩子,淚水覆滿眼眶,滴向醫院破舊發黃的地板。

  拖拉機“脫脫脫脫”轟鳴的聲音,響在孤寂的泥濘的小路上。拖鬥被窩裡的姑姑,嘴唇不停開口,身子忽而抽搐,不知是自身緣由,還是地面坑窪搖動拖鬥使然。

  回來後,聽人說哪個地方有個“神仙”很靈,治好了誰的風寒、或者中風、或者癲癇,說的神乎其神。姑父抱著最後的希望,變賣姑姑的嫁妝。翻山越嶺,請來了那位女“神仙”。

  女“神仙”身穿青白條紋道袍,道袍褪色泛黃,一條破布條扎在腰間,手持白拂。她一看姑姑,說是中邪了,而且邪物非常厲害,必須用非常手段。

  姑姑被人從窩裡拖出平躺放在屋外雨水未乾的地面上,姑姑背部的衣裳瞬間吸附著地上的遺水,變得濕漉漉。“神仙”微閉著眼,偶爾用穿過細縫的眼光偷瞄著周圍的村民,她繞著臉色蠟黃,眼光無神的姑姑不停轉圈。手上的白拂左右搖動劃過姑姑身體表面,口裡念念有詞“天靈靈,地靈靈,哪路神仙住在裡面請出來。”

  “啊。大仙啊,是她XX時候得罪你了啊。”

  “造孽啊,你這凡夫俗子,看我不代仙懲你這低奴賤婢。”“神仙”突的睜大雙眼,眼裡迸發不平的怒色,對著抽搐的姑姑怒目而視。

  “拿棍子來!”她對姑父命令道。

  姑父一陣猶豫。“你也想得罪大仙嗎?我剛和大仙溝通過,只要懲罰一下她,大仙氣消了,你老婆自然好了。你不聽大仙的話,將來你也要受到懲罰。 ”

  姑父找來掃帚,抽出兩個大拇指粗的帚柄,遞給“神仙”。“神仙”拿著帚柄對著姑姑的腹部用力揮打了下去。姑姑“嗷”的一聲頭腰向上弓起,大腿腹部弓起,小腿彎曲,雙手捂著肚子,側過身。像一隻準備彈遊的大蝦。淚水糊住雙眼,臉龐。亂蓬蓬的頭髮遮住臉頰,還有一些和著淚水貼在臉上。弓著的後背,脊骨透過濕透的衣裳,像山脈盤恆在上面,骨骼錯落無比清晰。

  周圍的村民看著突然的一棍,有些害怕。

  “啊,大仙看到了嗎,她說她錯了,啊。。。還要幾下是吧,好啊,尊貴的大仙我願意代勞!”“神仙”左手持拂,右手拿棍,平張開雙手,嘴裡說及歌詞雙腳和著跳動。

  “啪”的一聲木棍擊在姑姑的後背上面。姑姑的後背突的一挺伴隨著細心裂肺的“啊”的一聲。

  周圍的村民看著翻滾的姑姑,一陣默默無言。

  不久後,手上、腿上、肩膀上、甚至頭上都有木棍光顧的身影。周圍的人漸漸習以為常,不曾有什麽言語,只是姑父在旁邊別著臉抹眼淚。

  “神仙”做完“法”之後,向姑父討要幾塊大洋作“神力”消耗費,看著這家徒四壁光景,便提著姑父家裡的唯一母雞匆匆離去了。

  幾天后,病魔帶著姑姑走向天國,床上姑姑的一隻手握著一件小小的衣裳。

  無情的病魔摧毀著美麗童話,窮苦人的生活滿目瘡痍。

  舊社會裡的世界哪是現在人所能理解的,時間的鴻溝橫在眼前,看不到過去的對岸,然而命運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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