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穿過雲層間的縫隙灑向大地。
一隻白鷺從田野起飛,喉嚨發出尖細的聲色,忽而未知遠處傳來幾聲回應。
微風吹過山崗,帶起一片樹葉的呢喃。
老去的竹葉隨風飄零,紛紛落入泥土。
山溝處菜田裡新生的菜葉迎著陽光露出羞澀的嫩芽。
新房的空地上,分均擺好六張八仙桌,四條長凳依桌邊而放。桌子都是從鄉親鄰裡家借來的,桌子樣式各不相同。
有的渾身桐油色,桌面木板樹節紋理清晰可見,四邊各一個抽屜。四腳圓渾,腳不長,在桌群中算矮。
有的桌面板用三合板翻新包封,下面厚實的老桌板側邊雲彩浮雕浮現,向下十五公分有平行的固定杆,鳳凰鏤空木雕在桌面與固定杆之間昂首展翅。雲彩浮雕與鳳雕在桌四邊翻轉飛舞,顯得古色古香,充滿歲月流轉的氣息。
也有的桌面漆面光亮,桌板厚實,四腳長且方正,結實沉穩,好似一位將軍鎮壓四方。
還有的桌面墊布噴繪色彩斑斕,繁花盛開,或福字倒轉,或金魚吐珠。
各式的八仙桌高低錯落,像是音符,正在演奏一首讚歌。仿古雕花與噴繪相融交融,古氣今氣跳躍重疊。
凡諾的外公。經過四十分鍾左右的徒步跋涉,出現在老房子前。
外公身高約一米六五,小頭,戴著**帽,大耳朵,薄嘴唇。軍綠中山裝上衣,黑褲子,腳穿綠色膠頭解放鞋。
頭上**帽有幾處皮革裂開,表皮翹起,露出白色底紗。鬢角幾縷白發從垂下帽耳裡跑出來貼著古銅色臉龐。額頭上布滿斑駁的皺紋,那是時光車轂碾過時留下的痕跡。
整潔的挺立軍綠色中上裝上衣,經過年久的洗曬很多地方已泛白。袖口、領口、下擺口邊有些地方斷紗爭舞。
用布條做的褲腰綁在腰間,右腰掛著一個煙葉袋,煙葉袋旁邊是一杆竹子做的長煙筒。
外公長時間徒步,使得臉上微微泛紅。
凡諾發現在了站在門外的外公,立馬大聲叫了起來“外公~!”。
衝過去,衝到一半路左右硬生生停住。
外公親切的“噯~!”了一聲,臉上的皺紋隨嘴角上弧擁擠在一起。
“來,過來,把這個拿到房裡去!”外公遞上手上提的紅袋子。
“你怎麽不過來?”看著不動的凡諾疑惑的問道。
“哦,你怕它呀!”外公這才恍然大悟,看著腳邊的一隻狗狗。原來出門的時候家裡的狗狗也跟著來了,半路趕都趕不回去。
年小的凡諾見到外公腳邊的狗狗心生害怕,生怕狗狗暴起來咬自己。
“小諾,不要怕,它很乖不咬人。”外公用手撫摸著它的頭,它溫順地昂著頭磨蹭外公的手掌。
“來,外公在這裡,不要怕,你過來。”
凡諾怯怯得邁開是比平時小得多的步子向著外公走去。狗狗看著走過來的凡諾,停止磨蹭手掌,嘴裡發出不安的低鳴。外公發現這一情況,用手拍了拍它的頭,它便安靜下來。
凡諾走到外公身前接過紅袋子,連忙轉身逃也似的走開。
本村的大狗,給了凡諾太深刻的印象。隻隻凶猛無比,動不動就齜牙咧嘴。白森森的長牙,駭人的怒聲,懾人的雙眼,都令人不寒而栗,恐怖無比。
凡諾總是在不遠處看著這隻狗狗。
或許是剛來陌生的環境,狗狗便一直跟隨在外公左右。
當外公坐在椅子上和大人們聊天的時候,
它安靜趴在外公腳邊,偶爾抬頭好奇地看著四周。 它潔白皮毛上點綴些許黑色圓點,不長的狗臉上,也有黑圓點綴。圓圓的眼睛,眼神沉靜。頭頂兩隻耳朵從半中往後慫拉下去,當聽到新奇聲音時候,兩隻耳朵才豎得筆直。凡諾在心裡默默得給它取了名字:小白。
酒席開席後人們在酒桌上大快朵頤,小白則在桌子下面挑著人們扔在桌下的骨頭、從筷子上不慎掉落的美食。
凡諾彎腰低頭看著來到桌下覓食的小白。
“小白,給”凡諾從碗裡扔下一塊小骨頭。
小白抬頭看著凡諾微笑的小臉,隨後目光就被落下的骨頭吸引了。叼著骨頭,盤在地上,用前腳握著骨頭一端,用鋒利牙齒咬穿骨頭,吸吮裡面的骨髓。
看著小白忘我吃著自己扔下的骨頭,凡諾微張著口,笑看著小白挪動的後脊骨。幾分鍾過後。小白啃完腳下的骨頭,歪著頭,一雙水汪的圓眼,眼巴巴看著凡諾。凡諾從旁邊大人的飯碗旁扒過一個豬腳骨頭,朝著小白身前扔了過去。
如此幾次,兩者之間卻建立了淡淡的友誼。
散席後。凡諾走到坐在藤椅上的外公身旁,低頭看著旁邊趴著的小白。小白亦看著他。凡諾蹲下身,小白立起前肢,警惕地看著凡諾。
外公伸手手摸著小白的頭說:“來,摸摸。”
凡諾伸出小手在小白頭上撫摸了一下又馬上縮回。 看到小白沒有抗拒就又伸手摸了摸,這次還輕輕揉了幾下。
那天過後小白便不知緣由的在凡諾家裡住著,成了新的一員。
春天裡,自然的生氣衝淡了冬日的沉悶。小白陪著凡諾一起奔跑在山林,竹林間,追逐不知名的飛蟲鳥雀。
夏天裡,小白安靜趴在凡諾身旁。星光燦爛的夜空下,遠方山巒靜靜趴伏。不遠處螢火蟲飄飄忽忽,童話裡的公主是否提著燈籠在前行。
秋天裡,凡諾在秋收後的田野裡撿稻穗,小白時而在凡諾旁邊邁著步子,時而追逐驚起的鳥雀。
冬日裡,萬物沉淪,積蓄新生的力量。凡諾買完煤油,循著前面小白的低語穿過夜的黑,走向燈火搖曳的小屋。
小白陪著凡諾度過大約2年童年時光,這段時光為凡諾鄉間單調平乏的童年生活畫卷上,抹上一筆筆色澤醇厚的色彩。
世上所有壞事情經過時間的洗禮,都會變得好起來,但有時也會帶來壞消息。
某一日,凡諾站在門口的馬路上拚命呼喊“小白”,也未曾見到其奔跑的身影。
全家人各方打聽,有村裡人說是被毒藥給害了,看見它邊走邊吐白沫,向著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口吐白沫。
尋找很長一段時間,卻不曾再見,無果而終。
按大人們說法,中華田園犬是不會輕易離開家的,除非你待它不好。但外公對待它都是呵護備至,為什麽小白沒有跟著回家還有最後去了哪裡。這都是迷,對於謎底凡諾也不想去探究,只是常常想念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