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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裡對重汽集團的大動作，震驚了很多人，無數人想方設法的打聽到底是怎麽回事，可在這個風雨飄搖的時候，除非自己是利益相關方，否則誰又會在這個時候主動觸霉頭?

　結果就是隨著省裡的調查規模越來越大，有些人終於扛不住了壓力，主動走進了紀檢監察部門的大門、交代問題……越是在體制內的人，就越是知道體制力量的強大，他們很清楚，在這個時候，除非自己能夠跑出去，否則最好的辦法還是老老實實交代問題，但現在可是2003年，想要跑出去，又哪有那麽容易?

　2003年的冬天，泉城的空氣中都彌漫著幾分肅殺的味道。

　張是在元旦那天、也就是2004年1月1日那天正式上任的，也是巧，上任的那天，舜耕市迎來了一個難得的大晴天，似乎這在預示著什麽。

　在歡迎儀式上，張直言不諱的對著眾人說道:“同志們，大家都知道這段時間來發生了什麽，一些d和組織培養多年的幹部，沒有經受住考驗，墮落了，據我了解到的情況，有些同志甚至主動走向了**。

　我聽說有些同志在為這些人鳴不平、覺得這些人委屈了，說這些人在重汽集團的發展過程當中做出了很大的貢獻，與他們的貢獻相比，貪一點、佔一點都不算什麽，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說到張的語氣變的嚴肅起來:“那些為這些人鳴不平的同志，你們心自問，這種事情真的可以理解嗎?如果誰覺得這種行為可以理解，那麽請跟我重新背誦一遍當初我們入黨時在黨旗下面發下的誓言……誰敢站出來，拍著胸脯說‘我可以！我可以問心無愧的對著黨旗重複我當初發下的試驗’！，誰敢?”

　“……”

　偌大的會場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敢主動站出來，反倒是有不少人在張的凝視下低下了頭。

　張緩了緩語氣，接著說道:“我知道這些同志在重汽集團的發展當中做出了一些，甚至有些同志做出的貢獻還不小，但這不是他們自甘墮落的理由。

　我在這裡也正告那些自認為自己為集團的發展做出了一些貢獻、甚至認為自己勞苦功高、所以佔一點、拿一點都沒有關系、完全可以理解的人，別把你想的那麽重要，你能坐在現在的位置上，本身就是組織對你的獎勵和認可，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人坐在你現在的位置上，他的表現非但不會比你差，甚至可能會比你表現的更好。

　在這個會議室裡的任何一個人，包括我張，沒有誰是不可取代的，地球離了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一樣轉！

　所以我希望同志們端正心態，不要仗著自己做出了一點貢獻就躺在功勞簿上睡大覺、甚至理所當然的貪腐，更希望這次的事情能夠給同志們提個醒、敲響警鍾……我們關上門來說句大實話，咱們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自己的後半生、為孩子們考慮考慮吧?

　那些被叫過去談話的同志的後果，不用我多說，相信大家都明白，不說自己後半生的人生怎麽過，孩子們想要進公門端飯碗那是難了。

　但如果大家都能夠乾乾淨淨、平平安安的退休呢，等待大家的又是什麽?不但有不菲的退休金可以拿，憑借著自己留下來的人脈、關系，孩子們也能夠得到比較好的照顧……

　多的話我就不多說了，隻請大家考慮一點:你能保證你這輩子都不會東窗事發?一旦被發現了，你打算怎麽辦?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乾乾淨淨的，多為自己的孩子考慮一下，你往兜裡裝的再多，但對於孩子們來說是好事嗎?”

　“……”

　雖然眾人依舊還是鴉雀無聲，但很明顯，大多數人都將張的話聽進去了:是啊，我們倒是好說，但如果因為我們而影響到了孩子……

　很多人，他可能不是一個好人，但他絕對是個好父母，甚至很多w分子都用“我自己才能花幾個錢?我這麽拚死命火的摟這麽多錢，還不都是給孩子們攢的?”這樣的話來安慰自己。

　可張的這番話，卻將他們心中不願意去想、但卻有格外現實的問題擺在了他們的眼前:是的，給自己摟錢沒問題，誰敢保證自己這輩子不會東窗事發?而一旦自己東窗事發了，孩子們可怎麽辦?

　……………………

　這個重汽集團史上從未有過的總經理見面會結束，蔡向東就一反常態的和張來到他的會議室，簡單的聊了幾句之後，蔡向東就急不可耐的向張問道:“張總，這裡沒外人，我就跟你實話實說了:你知不知道省裡為什麽忽然就對咱們重汽集團重手了?”

　張抬頭看著蔡向東，不同於前些日子的意氣風發，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蔡向東皮膚晦澀、眼睛下面耷拉著兩個沉重的眼袋，顯然省裡的動作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導致他這段時間來都沒怎麽睡好……也是，重汽集團發生了這麽大的事，身為公司總經理的他責無旁貸！在馬繼純同志的工作重心更多的落在了舜耕市那邊的情況下，他蔡向東這個不但是重汽集團總經理、同時還兼了大半個董事長的人，可以說是第一責任人，在這種情況下，他能睡好那才是真的見鬼了。

　歎了口氣，張對蔡向東說道:“蔡董，我知道現在在咱們集團內部有些聲音，說我是個喪門星，這次大家之所以倒霉，完全是因為我給大家帶來的，我聽說甚至有同志表示要給省裡寫信，要求省裡撤掉我，重新任命其他同志來擔任重汽集團的總經理……”

　蔡向東抿了抿嘴，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張說的這個他當然知道，鑒於省裡這次對重汽集團的動作是在馬繼純馬董事長提名張擔任集團總經理之後才發生的，很多人就在腦子裡腦補了一番，然後編造出了一些“傳奇故事”，比如張想要的不但是總經理，他還想要董事長的位子，為了能夠同時擔任董事長和總經理，他仗著自己是省國資辦的人掀起了這場風波，所以之前的那些同志完全就是無妄之災……

　對於這些傳聞，蔡向東一開始自然是不以為意的，但架不住有心人專門往他這兒傳啊，傳的多了，連蔡向東自己也都不免開始懷疑起來:莫非這次的風波真的跟張有關?

　可蔡向東沒想到張說話竟然這麽直接，直接將蓋子給掀了起來，愣了一下之後，隻好勉強解釋道:“這個……個別同志也是被嚇壞了，一時間口不擇言，張總你別忘心裡去……”

　張笑著搖了搖頭，說道:“蔡董，這不是我往不往心裡去的問題，而是省裡的領導們怎麽考慮的問題——您想啊，重汽集團現在出了這麽嚴重的問題，省裡的領導們正覺得整個重汽集團已經成了‘洪洞縣裡沒好人’呢，這忽然又傳出來這麽一個事，您讓省裡的領導們怎麽想?

　領導們會不會覺得‘省裡剛剛任命的總經理都還沒正式上任呢，你們就開始反對了?你們重汽集團是怎麽個情況?省裡到底還能不能管得了你們?你們重汽集團是想要玩一出聽掉不聽宣?還是想要當國中之國?’……”

　張的話還沒說完，蔡向東的額頭上已經開始涔涔的冒汗。

　之前他對這件事還真沒怎麽在意，甚至下意識的還覺得有點竊喜，覺得說不定能夠借著這個情況給張施加一點壓力，可現在聽張這麽一說，他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是啊，你們重汽集團到底想要搞什麽?是不是真的打算搞“國中之國”?

　不管什麽單位，一旦被扣上了“想要搞國中之國”的帽子，那這件事的問題就嚴重了，可偏偏，也不知道是不是個別人覺得自己的腦袋夠鐵，竟然在這個時候對省裡的任命表示不滿……在省裡的相關領導看來，這可不就是重汽集團的某些人打算聯合起來，跟省裡掰手腕子麽?

　重汽集團終究不過是一家企業！

　一旦被省裡認為某些人“有野心”，那這件事的性質可就嚴重了……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蔡向東也顧不得質問張了，連忙說道:“張總瞧您這話說的，這怎麽可能……”

　“蔡董，可能不可能，不是我說了算的，”張望著蔡向東，一臉意味深長的說道:“現在的問題在於，某些同志大概是在井底趴的時間太久了，下意識的一位天就只有井口那麽大，你說這多嚇人，他自己不怕事就罷了，還要拉著一群人跟他一起去死……”

　張都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了，蔡向東哪裡還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咬了咬牙:“張總你放心，我回去就處理那些家夥！”

　蔡向東也是被張的話給嚇到了，之前對整件事更多的還是憤怒的他，現在才猛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張歎了口氣，對蔡向東說道:“蔡董，怎麽到了現在這會兒您還沒想明白呢?現在的問題不在於省裡打算怎麽辦，而是在於重汽集團得向省裡證明，重汽集團依舊是省裡可以信賴、值得信賴的大型骨乾企業……”

　“嘶……”

　蔡向東倒吸了一口涼氣，眼中也滿是驚駭之色！

　他明白了，這下子是真的徹底明白了，用一句比較官方的口吻來說，就是“領導們對重汽集團很失望，開始懷疑重汽集團班子的戰鬥力了”，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這種程度，你說這多嚇人?！

　“我明白了！”深吸了一口氣的蔡向東，一把拉住張的手，感激的說道:“同志，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我這會兒還不清醒呢。”

　“您是集團的董事長嘛，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張笑了笑，說道:“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向省裡以及相關領導表示出我們的態度。”

　“沒錯，我們必須向s委s政府表明我們的態度，向領導們證明我們還是一支有戰鬥力的班子、是一支屬於人民的隊伍，誓與一切**行為進行堅決的鬥爭！”

　蔡向東重重的點頭，到了這個時候，他當然知道自己該怎麽做——至於某些人可能還是自己的老朋友這一點，這會兒也顧不了那麽許多了。

　“是，”張笑著點頭:“我們對一切**行為以及不作為零容忍。”

　“對**行為零容忍?”

　蔡向東聽的眼前一亮，頓時連連點頭:“沒錯，對於一切**行為以及工作當中的不作為行為，我們都絕不容忍！”

　………………………………

　董事長和總經理達成了一致，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

　在可能存在的巨大壓力之下，不等省紀檢監察采取行動，整個重汽集團內部就開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自查自糾行動，張和蔡向東更是向全體幹部職工公布了用於舉報的電子郵箱，請大家積極檢舉身邊的違法違規行為。

　事實證明，盡管張已經盡可能的將幾天的情況往嚴重裡估計了，可實際情況還是比兩人想象的還要嚴重一些，在意識到省裡以及以蔡向東、張為首的領導班子這次是玩真的之後，各種各樣的舉報瞬間塞滿了公布的舉報電子郵箱。

　盡管這其中可能存在誣告的情況，但僅僅只是整理出來的一些情況，就讓張和蔡向東兩人倍感觸目驚心！

　張的臉色還好些，蔡向東則是摸著汗水、臉色蒼白的對張說道:“同志，情況真的有這麽嚴重麽?這……這……”

　這些舉報資料，是真的將蔡向東給嚇到了。

　張苦笑著點頭:“我也希望這些是假的，但……我說是假的，您敢信嗎?”

　“……”

　蔡向東聞言，直接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