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哥哥的消息。”
金燦輝陽奪目了竹簷雪色,融雪凝成顆顆玉珠,大珠小珠玉盤滾落,滴答滴答奏出一曲天樂。
蘇嬈剛回去屋中,依素關上門,面色凝重,低語。
蘇嬈突兀生氣離開月室,是她知依素該回來了。
所以借此離開。
奩閣信鷹帶回消息,依影快馬加鞭抵達雲郡後,一刻未曾耽擱,去查了真蘇嬈和雲穆靖之間的事。
他在查這事的時候卻在雲郡發現諸暹國中人的痕跡。
依影去雲郡蘇家老宅,從兒時照顧蘇嬈的一個婆子哪裡得知,在他來之前就有人來找過她。
向她詢問了一些小姐的事,小姐在雲郡時乾的荒唐事,每天追著士族的小兒郎,尤其是小姐最愛在夜間後偷偷翻牆去偷窺霽月世子。
聽那婆子說這些,對來人的描述,向她詢問之人的嗓音帶著一種蒙塵的厚重感,就像嗓子裡被一層灰沫堵住的感覺,很厚重的鼻音。
那婆子不知道,可依影卻知,這種嗓音是諸暹國人口音,暹毅遲韶的人居然出現在雲郡查小姐,此事事關重大,他已在趕回來的路上。
說這些事的時候,依素將剛剛從奩閣取來的消息遞給蘇嬈。
信箋打開,裡面消息,除了依素說的這事,依影並沒有在信箋中提到蘇嬈和雲穆靖之間到底怎麽回事,此事他查的怎麽樣,如何了。
“小姐,那毅親王查小姐竟都查到雲郡去了…”
見蘇嬈看著信箋,依素面露沉重,難道小姐的擔憂真應了,毅親王就是寒漠塵,暗中盯了小姐兩年,而今懷疑小姐身份,所以派人去了雲郡。
“依素,先別擔心。”
蘇嬈放下信箋,握了依素的手。
“他在雲郡能查到什麽,什麽也查不到的。”
那時的蘇嬈可是真正的蘇嬈。
雖是如此話,可蘇嬈的另一隻手卻蜷攥著。
他們的人都在暗中盯著使館,盯著暹毅遲韶,卻未曾發覺他如此暗下動作,若非依影去往雲郡查蘇嬈和雲穆靖之間的事,恐怕現在她還不知毅親王對她的手竟已伸到了雲郡。
暹毅遲韶,寒漠塵…
你們究竟是不是同一人?
“走,我們去奩閣。”
當即,蘇嬈又如此一語,眉眼間一抹黯沉,映桃深色。
“對了小姐,還有一事…”
依素頷首,突地想到早間去奩閣時見到的蘇五,便又一語:“五公子昨夜在奩閣宿了一宿。”
“五哥?”
蘇嬈疑惑,他睡在奩閣?
隨即一息,明白。
怕是二哥回去府中,五哥又沒眼色的撞了上去。
月室內,容楓離開後,雲風拿出一個竹筒遞給雲霽。
正是天谷關郡雪災之事。
大半房屋都被壓塌,百姓被困至大雪之下,天險谷道更被大雪所阻,天谷關郡被大雪封禁。
與外隔絕。
“什麽天谷關郡雪災?”
蘇嬈走進來。
雲凌和雲風都看向蘇嬈。
“蘇小姐…”
雲風在雲霽的點頭示意下將手中信箋遞去。
蘇嬈快速一把接過,一目三行,桃花明眸直直落在‘天谷關郡雪災’六個字上,眼尾眉梢緊隴起來。
馬上至年關佳節,又因蕭公子突然的離開,奩閣的衣物絲綢和胭脂水粉被琅京的那些貴胄小姐們大量采辦,幾乎一掃而空,供不應求。
一月前蕭芷便又從澹梁購置了一批上等絲綢布料,浩叔親自去押運,前不久依影收到浩叔傳來消息,他們已至天谷關郡,不日將回。
現在天谷關郡爆發如此雪災,那浩叔他們…
“蘇小姐…”
蘇嬈如此反應,雲風他們都知道是因為什麽。
與這封信箋一起的還有雲衛帶回的一個口信:
奩閣那批貨物因天谷關郡這場雪災,被困在了天險谷道內,而今人與貨都失去了音訊。
生死不知。
“雲霽,我要回家。”手中信箋捏出些許褶皺,“天谷關郡雪災,天險谷道被堵寸步難行,皇上定會被派遣二哥帶兵去天險谷道開路…”
“你要做什麽便去做,我說過不會限制你的自由。”
雲霽面朝向蘇嬈,淡淡溫潤。
蘇嬈眸光一瞬閃動,“我,可能需要你幫我掩飾…”
“皇伯父有旨,蘇小姐在雲王府受我教導,未曾學好前不會讓其離開,直至我滿意為止。”
雲霽偏回頭不再朝向蘇嬈這個方向,向雲風伸出手。
雲風將信箋撫平遞給他。
明明看不見,可雲霽卻依舊做著正常人都做之事。
“多謝。”
蘇嬈轉身走了。
走至攬月屏風處,腳步又頓住,不知為何,轉頭看了一眼。
榻椅上的月華身影,那雙修長玉手仔細認真的撫摸過桌上信箋,低垂著頭做著一個正常人看信的舉動,告訴著每一個人,他雖眼盲,可他心明,他可以做到和正常人完全一樣。
烏黑似綢緞的墨發月華緞帶所系,一縷垂落身前,眼上白色蒙緞後綴飄動,相得益彰。
“雲霽,你不問我去做什麽嗎?”
蘇嬈突兀問出這句。
雲霽的這顆心,比乾七竅上有余足,她剛剛那反應雖很快用話掩飾,可她總覺得他發覺了。
發覺了她剛剛那急促的反應不是因為二哥。
“蘇家有女,女兒身,卻生了一顆男兒心,不想拘泥於後宅,雲霽並非恪守成規之人。”
清明通透的話。
蘇嬈驀然一聲笑,走了。
“雲霽,你太過可怕,好在二哥與你是好友。”
豔紅身影消失。
“可怕嗎?”
雲霽再次偏轉頭,朝向門邊,一語咕噥聲:
“我只是比旁人想的多一些,比旁人多出來了一顆心,也比旁人對你多了解一分而已。”
“世子…”
雲風和雲凌一眼對視。
面露了擔憂。
“此事太子他們是否早已知曉。”
放置在桌案上的信箋明明是白色,此刻上面卻突兀映出淡淡一抹綠竹翠色。
一股翠竹之味縈繞雲霽鼻息,這是雲衛暗信。
雲凌見此,立刻從身上拿出來一個白玉瓷瓶,一滴透明液體滴落翠色處,上面映出一語話:
“天谷關郡,現死士蹤跡。”
雲風倏然單膝跪地,昨夜時他確實已收到了太子那邊有異動的消息,只是昨日那場紛落大雪讓世子的身子又虛弱很多,他便未曾稟報。
“咳…”
一聲咳,明明白皙正常的面色,毫無征兆的又蒼白下來。
“世子…”
雲凌快速從腰間拿出又一個瓷瓶,一顆藥丸。
雲風趕忙起身,要跑去後院藥房請竹先生,被雲霽阻攔。
“無礙。”
拿過藥丸服下,雲霽盤膝,周身一股淡淡溫熱之感,蒼白的面色漸漸恢復紅潤,好似剛才突兀羸弱的樣子只是錯覺,因惠善大師的治療讓他已經好了很多,沒有那麽羸弱了。
雲風和雲凌很想要阻止,可他們卻阻止不了。
也無法阻止。
世子教導蘇小姐其實都是強撐,他不想讓蘇小姐察覺自己的身體又如此羸弱,想與蘇小姐多待一起一時半刻,可如此強行以內力壓製…
“天谷關郡出現死士,雲風,查清楚太子他們要做何,雲凌,通知十八前往天險谷道。”
面色恢復,雲霽才又開口。
“諾,世子。”
雲風和雲凌雖擔心雲霽身體,卻也知他們如何多言都徒勞無功,一聲應,去做了雲霽吩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