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荀尚書動了。”
勤政殿外,再次,那禦前總管匆匆至,雖他這般言,可其面上所帶表情,一見著,澹梁皇便知非他所想。
隨後,禦前總管將街間所發生那一切稟報,得知他那般的精密布局不僅未曾拿下蘇嬈,竟還讓其逼的就連裴良都應接不暇,在逍遙樓中其他人都未現身之際,荀尚書也已然不得不先現身,如此暴露他這後手。
澹梁皇當即怒然砸了手中盞。
尤其是禦前總管稟報,隻蘇嬈身邊那一個侍衛出手,隻一人竟就讓他澹梁兵潰不成軍,一個個喪失鬥志,此等之事,可不正是多年如一日纏的澹梁皇難以夜夜安心入眠的夢魘。
每一年,幾乎地方上就會稟報上來一件如此之事,那亂他澹梁的背後之人所行雖皆乃小亂,但每次都會是一番精密布局,當最後事成之際他便會現出身,以那等的嗜血殺戮手段,讓他澹梁朝堂之內油生恐懼。
在此前,雖聽之隻叫內心膽寒又顫悸,可澹梁皇他的心底其實是從未曾有真正相信過的,他並不真相信,真能有一人就可以讓人駭然聽聞,只因為他自己並未曾有過切身體會。
這多年來,對於地方上所生種種,比之內心膽顫,他更多的其實乃怒不可遏,對難以抓住的背後之人的忌憚。
可是而今,如此真事切切實實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了,且那些心生恐懼之人還皆是他的心腹親衛和大臣,尤其是裴良,裴良心性如何,澹梁皇清楚無比,能讓裴良都驚駭到瞠目結舌,澹梁皇難以想象。
“陛下,事既已至此,那今日無論代價如何,都必須要拿下前朝余孽了。”
見澹梁皇兩側鬢角根根青筋暴起,陰沉的似要失去理智,丁老忙如此一語沉言。
而今已是箭在弦上,且弦已是繃緊不得不發,哪怕最終的代價並不小。
“既然荀尚書都已現身,也只能令暗軍也動手了,既前朝公主的那個侍衛有著三頭六臂,那我們就用人海戰術,就是活活累也要將其累死了。
且逍遙樓中那些人到此刻還是不出手,那就拿他們逍遙樓樓主的命逼迫他們出現,老叟就不信,等前朝公主真性命攸關之際,逍遙樓眾人還能如此沉住氣,還能繼續藏匿著。”
丁老如此的一番提議,讓澹梁皇心間那滾滾的陰靄之氣方未曾徹底淹沒他的理智,面上陰沉表情也收斂。
只是卻一時沉默,考慮了丁老這番提議若也失敗,那對他之名聲必將是大損。
而今方覺他失策,他不該過早出手的,不該因一時差錯就貿然出了手,逍遙樓樓主又豈是輕易好對付之人。
只是而今已悔之晚矣。
“去,告訴荀舉之,今日之事榮華郡主若放棄抵抗,吾皇必定查清,事實究竟如何,倘若榮華郡主拒不受捕,那麽吾皇也隻得著令先拿下。”
思忖也不過一刹,如此一番依舊不會因此而毀壞他帝王名聲之言自勤政殿內出,禦前總管又匆匆去傳旨。
轟…
隆…
在今年第一場春雨後,連著三日豔陽,於這第四日,陽暉斜走之時,竟猝然如此一聲驚雷響,無端晴天霹靂。
街道之上,幾乎所有人皆在這一時仰頭望去,他們頭頂這片天還乃晴天,可遠處皇城之外,山巒之間,竟匯聚了一層濃墨,濃雲在那方天間匯聚了,隨後,朝著皇城這邊而至。
風雨欲來,似前不久時老天的提前預兆,一夕之間,竟真變了天色。
京府衙門的荀尚書,目光一時望去皇城之外天空那團濃雲,隨即片刻,又看向已知了他身份卻毫無半分多變表情的蘇嬈。
這位他隨從殿下在雲琅半年,至此刻方才得以知曉的紈絝乖張皆乃偽裝的雲琅大將軍王府之女。
瞧著須臾,耳朵兀地一動,荀尚書後背的雙手,緩緩的垂落了兩側。
已然收到了吾皇指令。
“榮華郡主,今日之事端究竟事實如何,非郡主一言妄斷,榮華郡主說吾皇親衛禁軍統領與那刺客乃同夥,不若榮華郡主隨本官前往刑部一遭,若查知那些刺客與榮華郡主無關,本官自會親自向吾皇請罪。”
荀尚書此番之言與裴良不久前所道那番言雖話語不一,可究其根本,還是那四個字,讓她‘束手就擒’。
呵…
嘴角勾出一抹薄涼,瞧著四周那些因為荀尚書的出現,一時又頓覺心中有了底氣的澹梁士兵,蘇嬈與寒漠塵相對一眼,隨即,她幽然一語:
“若是本郡主不呢,難道荀尚書覺得自己的這一條命會比本郡主精貴。”
這反問語氣,張狂表情,京府衙門尚書又如何,還能比她一國郡主的命貴。
“而且,荀尚書覺得本郡主很傻嗎,怕是等本郡主前腳剛放棄抵抗,這後腳就不知命丟在哪個犄角旮旯裡了。”
蘇嬈這樣的回答反應,也未在荀尚書意料之外,在而今這等的局面下,束手就擒就是把自己的命交出去,蘇嬈既不是那紈絝無腦子之人,她自然而然就不可能會束手就擒。
而這,正中荀尚書下懷。
既然榮華郡主不肯放下了武器好好說,那麽,為了吾國百姓之安危,也只能以武力解決,非他澹梁想對榮華郡主動粗,而乃榮華郡主不識趣,至於前朝公主身份,他們會在拿下榮華郡主後,去信雲琅以求證真假。
如此又一番冠冕堂皇。
何須等他們澹梁因為拿下雲琅榮華郡主而與雲琅交惡,若榮華郡主真乃前朝公主,那他們澹梁可是解決了欲掀起天下大亂的這前朝余孽,雲琅又何以因這冒充蘇家女兒之余孽而與秦晉交好的澹梁國生出嫌隙。
“榮華郡主,你既如此不識得好歹,本官也無需再給榮華郡主臉面。”
暴風雨前的靜謐已然消無,這下一場暴風雨,在這荀尚書這一番言辭之下,終是到來,局勢更驟然緊促。
那些本就圍住蘇嬈和寒漠塵的京府衙門衛隊和其余禁軍, 也一掃前不久事造成的內心恐懼,再次蓄勢待發,心中有了底氣,這膽子也就又大了。
長槍佩刀愈發犀利,就待荀尚書一聲令下。
他們便可長槍直入,拿下前朝余孽。
氣氛,也驟然急促。
整個街道之上,頓覺如那高空匯聚而來的濃雲一般,沉壓的呼吸都難以平複,心也漸漸自膛內提起來。
而那裴侍郎,也在這一時,他後退了一步,退至荀尚書身後,把隨後的那一切都交由了荀尚書去統管。
他這主客司侍郎,又非領兵將領,且吾皇既未曾讓他知曉此間布局,他自該好好遵從陛下安排,此刻只需做好他分內之事,其余莫插手。
至於對雲霽對他之言,哪怕裴良心中如何思忖,也不可能在此時表現出,否則稍有不慎,必會被猜疑,屆時反倒落得個私通外敵之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