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前總管得澹梁皇令,親自至城門口傳旨,他趕來之時,暹毅遲韶已經帶著十余名親隨先一步入了內城中,隨著裴良前去了主客司休息,留下來漠鷹和禮部侍郎交接此事。
他國王爺,且還是比澹梁強橫的諸暹國毅親王,自是不會為那等小事親自等澹梁皇的旨意,自降身份。
“小…皇…叔…”
蘇嬈的宿殿內,內殿之中,暹木亞玲被接至此。
再一次藥癮過後的虛弱,讓暹木亞玲看著暹毅遲韶,都感覺眼前有三道虛影晃動,可她還是費力的睜大眼,伸出手,緊緊抓住暹毅遲韶。
“小皇叔,長樂不嫁了,不嫁表哥了。”
如此的抓緊著暹毅遲韶,才能讓暹木亞玲這些日來心中所有的膽顫全部化作委屈,更是不爭氣的哽咽了她的聲音,非因著她與容楓婚事,而是被關入地宮那些日的暗無天日。
每日每夜,萬千的蛇蟲鼠蟻就攀爬在關著她的鐵籠四周,給她灌下去的毒.藥,更撓心抓肺的想要撕碎她的心肺,讓她日日夜夜生不如死。
澹梁國陰險邪惡,與她諸暹聯姻不過隻為得到她諸暹國,他們要加害小皇叔,她不嫁了,即便因此與表哥再無情緣,她也不能害小皇叔。
“長樂…”
清寒又低沉的聲音,暹毅遲韶坐到床榻邊,瞧著此刻兩頰凹陷的暹木亞玲,因藥癮折磨,眼窩凹陷更深。
這樣虛弱模樣的暹木亞玲,讓暹毅遲韶又想起他的皇兄,被丹毒折磨半生,即便到最後都是在折磨中而亡。
垂下著的另一隻手因此蜷捏成拳,捏出咯嘣,讓根根青蔓自手背上鼓起。
“即便你還想嫁,皇叔也絕不允,皇叔把你交給他,他就護成這樣。”
此話間,暹毅遲韶反握住暹木亞玲的手,蜷捏的手也舒展開,擦掉暹木亞玲額間又滲出來的細密汗漬。
諸暹衛皇駕崩,暹木亞玲這個暹毅遲韶帶大的親侄女是他而今唯一親近的親人。
當初暹毅遲韶明知澹梁亦非全然安全,可他還是把暹木亞玲交給了容楓。
他這麽做,隻為讓暹木亞玲可遠離諸暹的是非,逃離難以抉擇的選擇,他以為容楓是能護好暹木亞玲的。
卻不想,送暹木亞玲離開,竟是把她推至而今這等地步,若早知會如此,即便讓暹木亞玲抉擇,他也不會把她交給容楓,將她保護成這樣。
“小皇叔…”
暹毅遲韶提及到容楓之時的寒涼語氣,讓暹木亞玲心間一時慌著下。
忙又抓緊暹毅遲韶的手,暹木亞玲更是半撐著身子坐起來,急言一句:
“此事與表哥並無關,小皇叔別遷怒…”
“暹…木…亞…玲…”
暹毅遲韶驟然冰寒神情,如此直呼了暹木亞玲全名,毫無流光的瑞鳳眼,更是直直的凝視了暹木亞玲。
到此刻還護著容楓,他當真無關嗎?
“他可知你落得如此地步,可知你早已被抓回,日日夜夜被折磨生不如死,你又可知,當初你那位好母后下.毒控制你父皇,背後另有何人。”
溘然厲呵,
沉怒眉眼,似有濃濃寒意襲上眉梢。
字字句句,直戳了暹木亞玲的心窩。
“你父皇到死那日還是在藥癮發作中被折磨而逝,這一切,皆是你表哥那對父母聯合你那位好母后所為。
你既讓皇叔別遷怒你表哥,很好,那就你自己去問問你的那好表哥,他父皇母后所為,他當真一無所知。”
終究,暹毅遲韶還是將一切如此說與了暹木亞玲,不是說暹毅遲韶不疼愛暹木亞玲,而是因他太過疼愛。
因疼愛親侄女,所以要讓她清醒明白,她和容楓之間的已無可能不只因她所遭這份罪,不只因澹梁表裡不一,虛偽至極,更因她父皇死了。
“父皇死了?”
暹木亞玲霎時呆滯一下,定定的看著暹毅遲韶的眼,須臾,她猛搖頭。
“這不可能,不可能,即便母后再怎麽恨父皇,她也不會殺了父皇的。”
暹木亞玲不信,她不相信,眸子裡卻一時顯露慌亂,掀起了被褥就要下去,她要回去,她要回去問母后。
“你母后也死了。”
暹毅遲韶大手一把按住暹木亞玲的肩膀,又這麽一聲,更沉寒氣息。
“她服毒自盡,到最後,她也要用自己的死,給你父皇最後的報復。”
暹木亞玲已半起來的身子,垮的一下坐回床榻上,看著暹毅遲韶沉寒的眉眼,驀然,她渾身顫栗起來。
整個人控制不住的顫栗,眼眶一息發紅,淚水也刹然直滑落臉頰上。
“噗…”
如此一口鮮血,也這麽噴了出來,皆噴在了暹毅遲韶的那身蟒袍上。
暹木亞玲一下子栽倒,暹毅遲韶才一把扶住她的身,輕放到床榻上。
“去把榮華郡主請進來。”
看著昏厥的暹木亞玲一息,方又歎一聲,讓親隨請外殿的蘇嬈進來。
蘇嬈雖在外殿不曾有進來,但裡面所發生這點事,她皆聽的清楚著。
對於暹毅遲韶將事告知暹木亞玲,蘇嬈也並未曾覺得有何不對之處。
與其等到最後才知,uu看書 ;且或許還是從旁人口中得知,不如自己的親皇叔相告,雖一時難承受,但最起碼有親人在旁陪著,而不是一人獨自承受。
暹木亞玲的昏厥也不過就是難以承受之下被刺.激的吐血昏厥,只須一番施針,好好睡上一覺,待醒來後服上兩貼藥,也就沒什麽大礙了。
“今就只剩下這麽一個在乎的親人了,心中即便再有恨,也悠著點,女孩子是要耐著性子去細心關懷的,不是像你這麽寒著臉來關心的,她不是你的那些兵,是你的親人。”
拍拍暹毅遲韶的肩膀,蘇嬈如此一句寬慰,並未曾因為曾與暹毅遲韶訣別,而今再合作,就心生別扭。
又瞧著暹毅遲韶身前衣袍上血跡,先去把衣袍換了,而後還需商榷合作之事,他們的時間只有不多一兩個時辰,或許連這一二時辰都無,說不得不久就會有來人打消她的多疑。
暹木亞玲的逃離不見,暹毅遲韶今至,而她又在皇城城門口那麽一番作為,此事怕是早已傳入容恪耳中。
想必暹木亞玲從地宮中失蹤之事也早疑心上她這前朝余孽,乃她所為。
澹梁皇的懷疑,蘇嬈自然也能想到,現在暹毅遲韶至主客司怕就是容恪故意為之,想看看她會再如何動作。
否則,接待暹毅遲韶就應同雲老王爺一樣直接請去皇宮,絕不給著她能如此輕易就接觸到暹毅遲韶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