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封封信箋皆看完,信箋也因此而被捏的皺皺巴巴,由此可見得,看這信箋之人她是如此讓自己冷靜。
蘇五的再次被抓,再聯想起此前為衛皇賀生她至諸暹那時依影所查關於澹梁種種讓她不明之事,至此刻,蘇嬈如何能再不明了,澹梁當真才是那狼子野心之國,他們皆一直在背地裡行著小人動作,以償其大欲。
“澹梁暗軍的出動,怕是五哥他們已然被抓著,那些暗軍恐是去接應…”
此一聲壓沉之色,心中因昨夜那片刻溫馨而消失的沉鬱,再一次自蘇嬈心底浮現,似又渲染了她的眸子。
前因寒漠塵而幾次三番欲抓著她,抓她不住,便將心思動在她的家人身上,而今又是如此,又動她五哥。
桃花明眸,也因此望去一眼身旁在見著那封封信箋之內內容時便覺安靜的有些微微異樣的雲霽,柔荑伸過來,握住了他亦蜷捏的又泛了白的手,如此告訴雲霽,此事非他之過錯,別又心生淺薄,又往自身攬。
“霽月,此事非你過,皆乃澹梁國野心行徑,你切莫要有所自責介懷。”
嬈湘院內的那一股子沉寂,最後是為蘇二此番言才被打破,其聲漠色,寡淡視線亦看著雲霽,手掌卻按其肩膀,亦告知雲霽,非他之過錯。
寒漠塵雖亦乃他,可寒漠塵所思所想非他可完全掌控,非他意願行事。
且小妹前朝公主身份早已被暴露,就算沒有因寒漠塵在澹梁之內所為一切而連累到小妹,想必澹梁亦會因小妹前朝公主身份而懷疑至小妹身上。
畢竟做賊者,又哪有不心虛之理。
十六日,午後不過匆匆,夕陽一息至,燦豔晚霞,映照雲郡的半邊天濃生出金紅,卻難以讓蘇嬈這間新的嬈湘閣內生出暖意,反而更覺冷入骨髓,讓閣內四周皆凝結出寒霜。
這一變化,自皆因一人,這安靜的一人,蘇嬈與蘇二的寬慰並沒有讓雲霽生出什麽反應,反而愈加安靜,安靜的哪怕蘇嬈和蘇二就在他的身旁,也似乎感覺不到他的氣息。
“雲…霽…”
蘇嬈因此沉聲,柔荑把上雲霽脈搏,脈搏正常,毫無異樣,可蘇嬈心知雲霽絕對不對勁了,桃花明眸之內因此生出凝重,面間亦露擔憂之色。
蘇二亦如此,突想到惠善大師對雲霽病症的診治,心中結,他再聲道:
“霽月,莫多想了,先莫去想那些事了,你且瞧瞧嬈兒,嬈兒她很是憂你…”
“容驍突然想要去奢求了,想要今生求娶嬈嬈為妻,想要和嬈嬈能白頭到老,想要和嬈嬈更兒孫滿堂。”
此聲沙啞,如此突兀的說出。
“有錯的是他們,明明是那些惡魔,雲霽他為什麽要為他們的錯卻放棄了阿宵的光,他為何要如此愚昧。”
本安靜的那細長鳳眸,其內突生嗜血,蘇嬈和蘇二頓覺一股弑殺般的殺氣直席卷他們周身起,凌厲刀鋒更自他們四周而現,刀刃直逼面門至。
“就算這一身血肉肮髒,可阿宵是無辜的,他是無辜的,他們為何要那麽對他,都該殺光他們,全都殺了…”
殺意,驟然四溢。
整個嬈湘閣內頃刻之間更覺幻化為寒冰地獄,冰屑層層起,冰寒的肌膚都為此而凝出層層雞皮,更有萬丈深淵之下冰窟,已覺冰封他們血脈。
蘇嬈與蘇二一時對視一眼,面色變。
一枚銀針及時入雲霽脖頸,隨後的殺戮話方消沒,雲霽,他才抬眸望了蘇嬈,其內裡深處那深邃漩渦再難以藏匿,看著蘇嬈,直入其眸底。
蘇嬈,與之對視。
黑曜石般透亮的鳳眸,
可內裡掩藏起的那滾滾殺戮,是屬於寒漠塵的黑暗。蘇嬈無需多看,隻一眼,她就已肯定。
彼此對視這片刻,蘇嬈才一語平和:
“你是容驍,是寒漠塵,自清風苑醒來後就一直是這個你,可無論哪個你,你都應該清醒,清醒的明白,不管你內心怎樣變化,你只是你。
且與我而言,當得知雲霽並非雲霽,非乃雲王府的霽月世子,自那時刻起,與我心中,雲霽便乃阿宵。”
那一雙細長鳳眸,瞳孔霎地縮起一下,似心為之顫抖,須臾,鳳眸閉上,眼瞼落下,遮擋了內裡所有深邃,亦遮掩了深邃之下的那嗜血殺戮。
雲霽的頭枕在了蘇嬈的肩膀之處。
如此的昏睡了過去。
而其嘴角,似輕淺一抹勾勒。
可蘇二的眉角,卻因此而狠狠擰。
唇角更抿壓。
只因醒來這多日的人,他竟是容驍。
而他與之相處,卻毫無一點的察覺。
卻只須臾時,蘇二面上這一息變化也無。
漠感眸內那刹那波動亦歸於平緩。
正如蘇嬈所言道,無論雲霽是哪一個他,對於蘇二而言,他也只是霽月,是與他相交數年之久的兄弟。
只是蘇二的眉角,卻並未曾有舒展開來。
看著被蘇嬈弄暈, 昏厥在蘇嬈懷內的雲霽,心中對其擔憂,憂其沉屙。
“小妹,霽月他如何?讓他如此昏厥過去,可會有大礙。”
此言關切過問。
同時伸手將雲霽攙扶起,扶至床榻上。
“唉…”
蘇嬈跟隨過去,眉目之間愁色不減,尚未有開口回話,此一聲長歎先自屋外而來,長歎之內又夾雜憂愁之感,亦憂雲霽之病症,該如何是好。
蘇老將軍摸著他那寶貝的大胡子走了進來。
“這小兒偽裝,本以為他能做得小霽,如今看來終是不行,他的心中殺戮沉壓之久,恐是輕易難化解…”
“爺爺…”
蘇嬈,扭頭看向去蘇老將軍。
見蘇老將軍眉間愁色,她突兀說了句:
“爺爺說錯了,他不需要偽裝成為雲霽,他本就是他自己,雲霽也好,容驍也罷,寒漠塵亦無所甚畏,不過隻乃一名姓,只要其心真誠,足矣!”
此一言,蘇嬈說的很認真。
進來的蘇老將軍,因此微微停滯一下腳步,摸著大胡子的動作也頓了一下。
“嬈兒和他,都只是想能求得一方寸之地,可陪伴家人,可安穩順遂,嬈兒既能做到,我相信他也可以。”
蘇嬈再言,她這話,讓蘇老將軍面上憂愁一時消減一分,眉間豁然開朗。
雲霽之沉屙病症,是難,卻也不難,心病既需心藥,只要心藥能用的得當,那心病是否會有痊愈的一日。
“寶貝孫女所言極是,倒是爺爺一葉蔽目,小霽本就乃小霽,如何變也是小霽他這人,小霽之心本玲瓏剔透,那他之沉屙病症,必可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