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琅九年八月十五,這一日乃中秋佳節團圓日,也是雲琅國新皇登基的日子,普天同慶。
雲琅稱國,而今已過九年,三月前雲王駕崩,其長子太子雲瑜繼位。
為其父雲王守王孝三月,與今日中秋登基。
今日,注定是舉國同賀之日,雲琅國所有皇親國戚、宗親貴胄、文武百官,皆至鑾天殿。
恭賀新皇登基。
卻唯有兩人特例。
一為蘇家紈絝好色醜女,一為雲王府病弱霽月世子。
蘇家紈絝好色醜女未入王宮,皆因其容顏實在醜陋粗鄙,不堪入目,恐其汙新皇尊眸。
新皇特赦,蘇家女特免入宮,此詔雖因蘇家女醜顏所諭,卻也是瑜皇給蘇家的臉面。
否則,大臣之女,其顏醜陋,恐衝撞新皇龍運,理應主動告請,家中醜女無顏面聖。
雲琅國還是諸侯國時蘇家便追隨著雲家,九年前的那場大秦國變,蘇家更為雲王父子拿下大秦宣冶帝與大秦太子首級立下赫赫戰功。
雲琅建國後,雲王親賜蘇家,大將軍王府。
異姓王府。
其地位與雲王府不相上下。
而雲王府病弱霽月世子未入宮,皆因其身子羸弱之故。
自雲琅建國,遷都至曾經的大秦皇城而今這雲琅國琅京至今九年,雲王府世子露面的機會。
屈指可數。
如此兩人,本該是一人被新皇口諭勒令與府中,而另一人常居雲王府後院清風居內。
可此刻,這兩人竟一同出現在琅京最繁華多彩的‘逍遙居’中。
……
“哎哎哎,都回來,回來,公子還沒開玩呢!都走什麽走,怕公子短了美人兒銀錢不成。”
逍遙居,雲琅國最有名的紅樓,逍遙客居之地。
五年前所開,就開在琅京最繁華的北陽街上。
此樓的前身便是那幅清君側上所言大秦宣冶帝為寵姬所建奢.靡鶯歌台,紙醉金迷。
逍遙居從最初的名不經傳到如今的紅遍雲琅,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成為琅京城數一數二的逍遙之地,隻用了短短三年時間,而今又過兩年,已成為了琅京一處醒目的紅樓之地,比之前朝鶯歌台,更為奢華。
平日之時,這裡從來客不絕,日夜笙歌,只在今日,新皇登基,紅樓之地,自當閉客。
可就是今日閉客之日,逍遙居三樓窗欞中傳出那般一語,一隻白皙玉手自窗欞伸出,玉指柔荑,想要抓住那從窗欞走過的各個妖嬈紅娘。
“哎,靈美人兒,花美兒人,都別走啊!別走啊!公子這才剛至,你們是否太過絕情啊!”
手抓不住,這聲音還不停歇,雌雄難辨,嘁嘁哀哀之感,自己竟被美人兒這麽拋棄了的悲泣之聲。
手中折扇都拿不穩的掉落窗欞外,落在地上發出一聲哐當響。
“我說蘇大小姐,您大人有大量,今日可否放過奴家的這些姑娘們,您是天有老子罩著,可奴家這逍遙居實屬不易,您且行個好兒,今兒個您這酒水奴家自掏腰包,可行呢!”
一聲淡淡的妖嬈揶揄之音,逍遙居的歡娘撿起掉落的折扇,從窗欞遞進去,卻無人接住,而是從她身後閣門中傳出來輕淺腳步聲。
出來之人,少年男子扮相,一襲熒紅色長袍,衣擺上繡朵朵大紅花,看不出什麽花,卻很妖豔。
一頭濃稠似綢緞的烏黑長發高高束起,燦紅的束發緞帶,那張白皙嫩潤似碧玉的臉蛋,
怎麽言說都無法來完美詮釋,只能用一個字概括。 豔。
棱角分明的精致瓜子臉,一雙秋水桃花眸,眼尾淡淡桃色,天生的桃色,並非是胭脂渲染。
這雙明眸,最耀豔的桃花眼,天生自帶豔色。
如此之人可謂上天賞的臉蛋,靠臉就能吃飯。
額前絮絮碎發劉海遮住了他一半的眉眼,劍眉俊麗,輪廓分明,雙臂環抱好似沒骨頭一般背靠著閣門,就這麽瞅著窗欞邊給他遞折扇的逍遙居主事歡娘,嘴角更帶出壞壞之笑。
愈發雌雄難辨。
如此之多之豔,驚豔絕倫,卻都豔不過他那碎發劉海之下若隱若現的一朵豔魅之花。
此花紅豔嬌媚,就繪畫在他的左眼眉梢之上,形似百合,卻不是,而是有著魅幻之稱的曼陀羅花。
紅曼陀羅,此花劇毒,所出氣味,味道獨特,具有迷人魅力,而最大的魅力便在於致幻。
如此看著歡娘,隻笑不語,明明只是一個十五六的小姑娘女扮男裝,可卻再次讓歡娘渾身都覺被此花氣味包裹,差點迷離眸光。
立馬反應過來。
拍了拍自己嘴角。
驚露濃濃懊意。
“哎喲,您瞧奴家這記性,這不是咱們蕭大公子嘛。”
蘇嬈面上笑意快速一深,剛剛還只是那種壞壞笑意,此刻更帶了歡愉挑逗,拿過歡娘手中折扇刷的一開,一手攬上了歡娘肩膀。
“歡美人兒啊!既然這其他美人兒都走了,那就由歡美人兒來陪公子玩兒吧!比起那些美人兒,其實公子還是最疼歡美人兒的。”
折扇又一合,直接挑起歡娘下顎,眼角桃色暈染渲開,一顰一笑都帶著天生的豔色。
媚色勾魂。
歡娘久經風月之人,風情萬種,妖嬈多姿,她自問所見青年才俊、貌美之人隻多不少。
可此刻瞧來,明知眼前之人是乃女兒之身,可卻還是控制不住的讓心給漏了一拍,並非是她心思不正,而是這已無關男歡女愛之感。
世人都道,蘇家有女,其顏醜陋,可嚇三歲稚子夜半啼哭,可誰又知,當其遮了那道難看醜陋的疤痕後,竟會是如此的驚豔奪目。
一舉一動都能讓人望而癡迷。
如此之天人,恐也只有那久居不出的雲王府霽月世子可堪比擬。
蘇嬈挑逗著歡娘,不曾察覺,就在她對面一間窗欞後,一道月華身影安靜駐足在此。
一頭濃長墨發及至腰間,隻一條月華緞帶系住,身形筆直修長,顯得他的身子愈發有些單薄,單手後負目視著窗欞,卻被眼上所蒙那白緞遮擋,什麽也看不見,只能用耳聽。
月華衣袍,上繡精致紋繡、勾勒,這麽安靜站著,沒有什麽多余動作,卻人如其名。
風光霽月之姿。
暖春之晨清風,早夏之夜月明。
雋雅驚華,俊美無雙。
如此安靜注視,玉顏雋美,芝蘭玉樹,周身卻又覺一種溟濛之感,似那高空浮動的繚繞霧雲,氤氳仙澤之韻,隻可遠觀注目,不敢褻瀆其半分榮華。
“雲凌,她是否有雙很美的燦豔明眸,哪怕隻隨意一個笑容,也能讓人為之著迷。”
緩緩開口,以聲閱人,霽月世子的聲音,似娟娟溪流,潺潺緋然,清涼,卻又繾綣,好似那清澈見底的溪流被蒙上了一層霧紗輕幔。
不願將自己徹底展露。
“主子,她確實有一雙很美很誘惑的眼。”
身後一步距離,貼身護衛雲凌,一身黑衣,面色冰涼無感。
“可她會是主子要找之人嗎?自她以蕭公子的身份出現後,屬下查找這三年來,她確乃蘇家女無疑,並無任何不妥,主子確定嗎?”
蘇家有女,其名蘇嬈,紈絝好色,乖張不化,兒時因好世子之容,夜色沉暮之時又欲翻牆偷來清風居,偷窺世子尊容,卻不慎摔落,面朝地,在額間留下一道難看三角疤痕。
小小年歲便如此毀了那副精致玲瓏之容,此後幾年幾乎未再踏出府門半步,只聽大將軍王府傳出言,蘇家女毀容後,那紈絝性子收斂了大半。
對外雖說幾乎再未踏出過府門,早已乖巧,可卻每每總有人瞧見她的身影出現在那些俊俏士族公子府門外。
來回徘徊。
直到三年間,琅京憑空出現一位蕭公子,其姿容驚華堪與世子比擬,那一手奇特的化妝之術更出神入化,一時間為琅京眾女子所追捧。
蘇家女聞之,當即纏上蕭公子,更揚言要將其娶回家。
隻為她一人著裝畫顏。
此事,當時可乃琅京一大言談。
好在最後皇后娘娘下得懿旨,蕭公子乃琅京名流,不可辱之,蕭公子得皇后娘娘如此庇佑,才不至於被那紈絝好色醜女搶回府中。
糟蹋。
而蕭公子也氣性,不怕得罪大將軍王府,直接放下揚言,此生之世,只要他在琅京一日,就絕不會為蘇家醜女化妝,遮其醜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