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來源於未知,所謂的未知也不一定是指一無所知,也可能是知之不詳。高處有高處的恐懼,底處有底處的恐懼,平地也有平地的恐懼。
我隻身站在門前的台階上,突然我便失去了重心往下倒去,此時身體卻好像被束縛住了一樣無法彎曲,而我的嗓子也好像被卡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的聲音。我心急如焚,而我的身體依然筆直的往下墜落,我的心臟在砰砰的跳動著,而我又被重重的摔到了床上。
我醒了過來,身上冒著一層虛汗,心臟還撲通撲通的跳著,原來這一切並沒有真實的發生過,只是由於夢的出現而曾虛擬在腦海之中而已。
我常去西鄰的嬸嬸家玩,嬸嬸總是對我很好的,她會微笑著問我有沒有吃飯或一些其他簡單的問題,而我自然也會開心的回答她。由於我知道平時與嬸嬸的交流總是很輕松愉快的,所以我見到她也總是嘴甜而又積極主動的上前叫嬸嬸。
這天嬸嬸遞給了我一枚巨大的鵝蛋,令我拿回去讓媽媽煮給我吃。我雙手托著這枚巨蛋,自是感到十分開心與新奇。我們家的北屋東邊是有兩個場棚的,其中一個場棚便在外面隔著一面鐵絲網,而裡面喂養著幾隻雞。撿雞蛋的活兒通常是母親來做的,但母親偶爾也會下指令讓我來乾,這個活兒卻總是讓我心驚膽戰。
我掀開鐵絲網的一角,輕輕的鑽進去,雞圈裡的雞通常是不怎麽安生的,屬雞的我卻是戰戰兢兢的。惶恐不安的我看著滿棚的眾雞,輕手輕腳的行動著,我看到了雞蛋,看一眼它們,我快速拿起了雞蛋,又看了一眼它們,便突然轉身,倉皇遁去。
人生處處是挑戰,就在我接過嬸嬸給我鵝蛋之前,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那天早上天朗氣清,東方既白,我邁著歡快而又輕盈的腳步跑進嬸嬸家。可在我剛進院子還沒走幾步,一隻大白鵝張著翅膀,伸著脖子,大搖大擺的就向我撲來,口中還發出“軋軋”般的聲音。我慌不擇路,轉身便逃,奈何嬸嬸家的柵欄門傾斜的關閉上了。在慌亂之中,我一時打不開們,而大鵝已經將我逼在了門縫上,近在咫尺。當大鵝啄向我的時候,我已經嚇得哇哇大哭了。
好在嬸嬸及時趕來轟走了它,還拿了一顆鵝蛋來安慰我,我的抽泣聲才逐漸變小,內心也變得逐漸平穩,轉為喜悅,並愉快的返回家中炫耀。
嬸嬸家的水井邊的不遠處有一個“山藥窖”,這個窖是用來儲存地裡收獲的山藥的,我們口中的山藥,其學名叫紅薯。這個窖的構造很簡單,與水井結構相似,也是由上往下,由細到粗的一個深坑。不同的是這個窖的內壁並沒有壘著磚頭,更別說抹石灰了。
山藥窖的四壁有用手摳出來的凹槽,上下的時候也都是抓著這些凹槽來進出的,甚至陳小武都可以手腳並用,來去自如。但我還是不敢的,甚至我在邊要往下面看一眼,都是提心吊膽的趴在邊緣,也僅僅只看一眼。
水井一直都是我童年的噩夢,因為它深不見底,或是只見到深處的水。我不知水下面還有多深,也不知道水裡有什麽,只知道我腦海中出現的墜落讓我是多麽的恐怖。
山藥窖的不同就在於它是一個“旱井”,我幾乎能看到底部,還能看到底下的陳小駟和陳小武。四叔陳永新和嬸嬸倒是很開明,並樂在其中,他們決定把我放下去。聽到這個建議,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於是我坐在一個小竹籃子裡,由陳永新將我緩緩的放進窖底。
窖底是很寬敞的,而且還往四周拓寬了些空間,在四周的空間裡可以存放更多的山藥。陳小駟和陳小武於工作間隙,在牆壁上樂此不疲的挖膠泥。而我並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只是好奇的環顧著四周,隨後又坐井而觀天。有了這樣的經歷,之後在學校學到《坐井觀天》那篇課文的時候,便有了不一樣的體會。接著陳永新高喊了聲“注意隱蔽!”我們三個便躲進凹坑裡,以防止東西墜落而砸傷,也避免塵土掉落而迷眼。
在這秋收的季節,各家總是忙碌而又歡愉的,陳國偉的妻子在房頂翻曬著玉米,而陳國偉的小兒子陳家明就跟在她身後玩耍。陳家明把一口化肥袋子倒著拿在手中,並將袋子的一角凹陷進去,頂到袋子的另一個角上,再抻兩下,這樣他就做成了一個帽子。在下雨的時候,村子裡會經常看到有人戴著這樣的帽子用來避雨。
陳家明忽然有了奇思妙想,他將這頂“帽子”反著扣在了自己的臉上,於她的母親身後,仰著頭徑直走著。想必當時他的嘴裡還哼著歌,突然大街上出現一陣巨響。
那一刻,半條街上的人都慌了起來,父親定了定神,也扔下掃帚向外跑去。這發生的一切自始至終我都看在眼裡,甚至陳家明墜落的那一瞬間。
當時的我還不能夠清楚的意識到其潛在的危險,在他墜落的瞬間我如鯁在喉,卻也為時已晚。當父親問我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時候,我才著急的喊道:“家明掉下來了,家明從房上掉下來了……”
再見到陳家明的時候,是其父陳國偉騎著摩托載著他回來的時候。陳家明的左胳膊上打著石膏,右眼下也粘著一塊繃帶,而陳家明卻是一副好像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不哭也不鬧。聽陳國偉轉述醫生的意思是只是胳膊碰到了,其他的只是些擦傷,並無大礙。
一夥人站在陳國偉的房子後面的一堆木頭面前,試圖還原著陳家明墜落的過程,或是由於木頭間的高低錯位與中間的間隙存在,使得陳家明摔下來時得到了一定的緩衝,才撿到了一條命。而且這些木頭都是梧桐木,底下也是泥土。大家只是這樣猜測著,因為誰也沒在跟前,而我更不知道那木頭縫隙裡的空洞裡是怎樣的。
後來我聽到了另外一種說法,說是張家明奶奶的魂兒在下面托著。
人死了還會有靈魂四處遊蕩嗎?好在我知道這種說法的時間比較晚,不然我想我大概率是不敢拿著一個頭骨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