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進刑訊室的鐵門，徐丙就擼起了胳膊，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

　　此時，大柳子和賀九齡已經靠坐在了一起，正在低聲地說著什麽，研究著等到大柳子的傷好了，就想辦法逃出去。剛才，齊超陽的話叫大柳子想了很久，覺得在自己的隊伍裡肯定會有這邊的人，只是不知道這個人隱藏在哪裡，是不是在魏金梁的連隊。

　　“你們兩個，都給老子站起來。”徐丙一進屋，就從地上撿起了那條皮鞭，指著二人吼道。

　　賀九齡和大柳子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沈臨兵按住了徐丙手裡的鞭子，示意他不要這麽大聲。

　　沈臨兵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折疊著的白紙，打開，上面是用鉛筆畫著的一些曲曲彎彎的線，有的地方還特意點上了幾個黑點。在線段的上方，一處空白的地方，畫著一個半圓形的圖案，裡面是十幾個黑點。

　　這是那個叫小蚊子的人剛剛送出來的一份情報，上面畫著的是解放軍的布防情況，那個半圓形的裡面很可能是各種型號的大炮。

　　沈臨兵並不是不相信小蚊子這份情報，而是覺得這個人必定沒有經驗，又很膽小，繪製的圖案更是粗糙，甚至很多地方都難以看懂，萬一哪裡出現了紕漏，對以後的交鋒，都會是一種潛在的威脅。因此，他才決定自己親自來審問這兩個人。

　　背著手看著大柳子和賀九齡，沈臨兵忽然笑了。

　　“兩位弟兄，我沈臨兵不會說客套話，這些年大仗小仗也打了不少，也曾經和你們的部隊打過交道，知道你們作戰勇敢，每一個人都不怕死。可是，我也知道，你們的物資匱乏，遠沒有我們這裡的生活滋潤。現在，日本人已經投降了，這種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戰爭很快也會結束。到時候，我們還是一家人。我也不想就這樣把你們槍斃，就像當初我清剿那些匪患一樣，從來都是大家散去了就好，今天也是這樣。只要你們能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你們的兵力部署情況，第一線的部隊有多少人，指揮員是誰。我立刻就放你們走，還可以給你們一筆錢，叫你們回老家去好生過日子。”

　　大柳子和賀九齡相互看了一眼，關於這位沈團長，二人可是早就聽說過。

　　“你們聽到了沒有，沈團長的話可是算數的，要是你們不老實，老子今天就叫你們知道啥叫生不如死。”徐丙把手裡的皮鞭一揮，啪地一聲砸在了一邊的一根鐵柱子上，從上面垂下來的一個鐵鉤子似乎都被嚇得一抖，不停地搖晃起來。

　　鞭聲過後，刑訊室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大約足足過了二十秒的時間，徐丙終於忍不住，看著沈臨兵。

　　沈臨兵面無表情。

　　“你們兩個進來。”徐丙對著門外站著的兩個士兵叫道。

　　兩個家夥立刻背著槍走了進來。

　　“把那個大個子給我吊起來。”徐丙指了指大柳子，“為了抓到你，老子死掉了好幾個弟兄，現在，老子就要為他們報仇。”

　　得到命令，兩個士兵立刻撲過去把大柳子的雙手反轉，然後，用一根繩子系在他的兩條手臂上，繩子的另一頭穿過鐵柱子上面的鐵環，這邊一拉，大柳子就被反剪著雙手吊在了半空。大柳子的衣服向下面掀開，肋骨上面的傷口被這樣一抻，皮肉再次翻開，鮮血立刻湧出來，把繃帶打濕了。

　　“你小子還算是一根硬骨頭，只是這繃帶給你用，還真是白瞎了。”徐丙走到大柳子跟前，在傷口上面拍了拍，

冷不防一用力，只聽到刺啦一聲，貼在皮膚上面的膠帶被他撕了下來，翻開的皮肉就像一張血紅色的小嘴一般凸顯了出來。　　大柳子忍不住輕輕地呻吟了一聲。

　　徐丙並不急於鞭打大柳子，而是用手裡的皮鞭在大柳子的傷口上面撥弄著，看著裡面隱隱露出來的肋骨。

　　汗水頃刻間從大柳子的額頭上面流了下來。

　　“柳子兄弟！”站在一邊的賀九齡額頭上也已經聚集著密密麻麻的汗珠。以前，他也沒少這樣對待那些被抓上山來的人，可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遭受到這樣的待遇。

　　大柳子的眼睛血紅，嘴裡的牙都要咬碎了。

　　徐丙回頭看了一眼沈臨兵。

　　沈臨兵低著頭把手裡的白紙折疊好，放進貼身的口袋。

　　“徐乾事，這裡就交給你吧，如果他們兩個有什麽要說的，就帶他們去見我。如果沒有，你就看著辦吧。”沈臨兵說著，似乎不再願意看到這樣的場景，扭頭走了出去。

　　徐丙得到了命令，臉上立刻現出一絲獰笑。

　　“你們兩個把他放下來。”

　　兩個士兵一時間沒有明白徐丙的意思。

　　“媽的，笨蛋， 放下來，然後用這個重新吊起來。”徐丙指了指身邊的鐵鉤，“如果你不說，對老子也就沒用了，老子慢慢地折磨你到死為止。”

　　“是。”兩個士兵答應著把大柳子放了下來，並沒有解開他手上的繩子，拖著他來到了鐵鉤的下面，然後，扒開了大柳子的衣服，露出肩膀兩側的肩胛骨。

　　“看到了嗎，用這玩意勾進去還是挺舒服的。”徐丙說著拍了拍大柳子很結實的肩膀，一雙眼睛卻向賀九齡看過去。

　　賀九齡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灰白，雖然這些年自己輕傷重傷也沒少受過，可是這樣的情景還真的沒有經歷過。無論是解放軍還是國民黨軍，在他的印象裡都是一團模糊的影子，遠沒有他當初在山寨的時候那樣真切，為了這樣一團影子送掉兩個人的生命，賀九齡覺得還真的不值得，何況剛才沈臨兵還答應會給自己二人一筆錢。

　　“等等。”就在兩個士兵準備把鐵鉤子沿著大柳子的肩胛骨插入的時候，賀九齡叫了一聲。

　　“怎麽，這位兄弟，你想好了?”徐丙歪著腦袋問道。

　　“我、我是不想看著自己的兄弟被你們這樣活活折磨死。”

　　“這就好，我就說嘛，解放軍的隊伍裡也有聰明人。”徐丙說道，然後，對著兩個士兵擺了擺手，示意他們放下大柳子。

　　“賀大哥，你、你要幹什麽?”大柳子的臉痛苦得極度扭曲，但是，語氣卻很堅定。

　　“柳子兄弟，你聽我的，以後，老哥帶著你繼續做山大王。這場戰爭誰勝誰負，都與我們沒關系。”賀九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