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老子和你回去,你能叫我離開嗎?”那個人忽然問魏金梁。
魏金梁明白了,怪不得這個人沒有開槍打死自己,原來是想著和自己回去,然後從自己那裡離開。
“你和我回去,算是解放兵,只要你不願意再打仗,我們還可以給你發路費。”魏金梁回答,可是馬上話題一轉,“不過,這件事情我可說的不算,我可以帶你去見我們的首長。”
“你不是當官的?”
“我算什麽官啊,充其量就是帶著幾個人打衝鋒的。”
那個人低著頭思索了片刻,然後把手裡的駁殼槍遞給魏金梁。
“老子早就不想再當這個兵了,要不是害怕被抓回來槍斃,老子早跑了。反正橫豎都是死,老子豁出去了,就跟你回去。要是你敢騙我,老子做鬼也會找你算帳。”
魏金梁沒想到自己這麽容易就說得他願意跟自己走,急忙接過槍來,插在腰間。
這個人名字叫孫雪朋,曾經和吳翰、老肥等人一樣,也是一腔熱血地來當兵,並且跟隨林大勇等人和日本人明刀明槍地大乾過幾場的。本來以為打完了日本人就可以回家好好地和老娘、媳婦團員了。卻沒成想又被留了下來。現在,每天和對面的解放軍對峙著,說實話還真有點不忍。幾次想要逃跑都沒有成功,萬般無奈這才想著逃到對面去。
他早就盤算好了,出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那個拿了自己錢的家夥,把錢要回來,然後回老家做個小本生意,好好過幾年安穩日子,也不枉自己當這幾年兵。
兩個人從土坑裡爬出來,打算叫上另外兩名戰士離開。
也就在這時候,另一處已經構築好了的暗堡裡有人走出來,在距離二人很近的地方解手,一邊還點著了一根煙。
也就是這一根煙叫魏金梁和孫雪朋暴露了。
點完了煙的火柴剛巧扔進了孫雪朋的領口,燒灼感叫孫雪朋的嘴裡發出了一聲很小的吸氣聲。
“這裡有人!”那家夥一眼看到了趴在那裡像兩個長方形土包一樣的人,不由得大叫著扭頭就跑。
“快走。”魏金梁一把拉住了孫雪朋,跳起來就向自己一方的陣地方向跑。
還沒跑處幾步,身後的槍就響了,魏金梁隻覺得孫雪朋一個踉蹌撲在了自己的身上,把自己也撲倒了。子彈從頭頂呼嘯著掠過,把魏金梁的帽子都打穿了一個洞。
孫雪朋的一條腿被打傷了,這個時候已經顧不得疼痛,他在地上翻滾著,帶著魏金梁滾進了一處低窪的地帶。
另外兩名戰士聽到槍聲,知道魏金梁暴露了,一邊對著敵人的暗堡方向射擊,一邊向魏金梁二人靠過來。
四個人被壓製在了這裡,無法抬起頭來。
“連長,怎麽辦?”一個戰士焦急地問道。
“別急,只要他們不敢出來,老子就不信,他們還能一直打到天亮。”魏金梁倒是非常沉著。
果然,過了一會兒,對面的槍聲停止了,或許是認為來人已經被打死了吧。只是,他們也不敢出來,趴在暗堡裡向這邊看著。
“老孫,你能找到剛才打槍的暗堡的位置嗎?”魏金梁問孫雪朋。
“能,老子就是從那個暗堡裡出來的。”孫雪朋一隻手按住受傷的大腿,回答。
“這就好。”魏金梁看了一眼孫雪朋受傷的地方,知道沒有傷到骨頭,於是,趴在一名戰士的耳邊嘀咕了幾句。
“是,我這就去。
”戰士答應著,盡量俯著身子向外面爬出去。可是,誰知道,他剛剛爬出半個身子,就被敵人發現了,一顆子彈呼嘯而來,啪地一聲射進了他的後心。三個人只看到戰士的身體猛然一震,盡力向前挺直,然後就趴在了那裡,渾身抖動了幾下,再無聲息。 “媽的,老孫,還不給我打!”魏金梁的眼睛瞬間變得血紅,對孫雪朋喊道。
孫雪朋的槍聲幾乎和魏金梁的聲音同時響起,黑暗中看不清到底是不是打中了,不過,魏金梁抓住這個機會跳了出去,幾步就跑到了另一處低窪處。另一名戰士和孫雪朋緊跟著魏金梁跳出去,趕在敵人的第二聲槍響之前,臥倒在地上。
“行啊,老孫,你這一槍,起碼延遲了敵人十幾秒鍾的時間。”
孫雪朋咧了咧嘴,沒有說話,繼續用手按住受傷的大腿。
敵人的探照燈的光柱從三個人的頭頂掠過。
“連長,要我去把他的屍體帶回來吧。”另一名戰士吸了幾下鼻子。
“你以為老子不想啊,但是這個時候,我們只要一露頭,就會被打死。還是等到明天的時候,老子帶人再過來吧。”魏金梁咬著牙說道。
過了一會,對面忽然傳來一陣說話聲,好像是什麽人在大聲地責備著剛才打槍的人,又過了一會,有兩條黑影慢慢地出現在了不遠處的地上,顯然,是對面的人來查看情況了。
孫雪朋和那名戰士同時把槍對準了黑影。
“老孫,這可都是你曾經的戰友,你舍得?”魏金梁忽然問道。
“呸,老子當兵幾年了,拿到的軍餉還不如當官的一頓飯錢多。要不是這樣,老子也不會當逃兵,你說,這樣的軍隊能打勝仗嗎?”孫雪朋沒有直接回答魏金梁,卻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魏金梁的趴在地上,一隻手拍了拍孫雪朋的後背。然後,按住了兩個人的槍。
“別開槍,只要他們找不到我們,一會就會回去,只要他們回去了,我們就安全了。”
那兩條黑影很小心地向前摸索了一會兒,在距離三個人不遠的地方停住了。
“打死了一個。”其中一個人發現了那名戰士的屍體,很小聲地叫了一聲。
“帶回去,給齊乾事看看,就說其他人都已經逃跑了。”另一個家夥說著,已經弓著腰向回走去了。
三個人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可是,眼看著自己的戰友的屍體被敵人拖走,魏金梁的心裡還是不停地滴血,可是,必定是經歷過大戰的人,他明白,這時候保護活人才是最重要的。
“走。”看到兩個家夥已經進入了暗堡,魏金梁知道這個時候是最好的時機,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對二人命令道,然後,輕輕一滾,就沿著土坑的邊緣滾到了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