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的九月雖然還不是很冷，但是，深秋的寒意還是逐漸顯露出它的猙獰，走在街上的行人無一不在外衣的裡面套上了一層厚實的秋裝。

　　隨著戰事的臨近，大街上已經很少能夠看到那些穿著軍裝的士兵了。

　　這一天的清早，在一條城裡主要街道的路邊上，站著一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女孩子，她的穿著很普通，就像是某一戶大戶人家的使喚丫頭。在她身後是一家掛著小芳服裝店牌子的店鋪，店裡的女主人這時候已經起來了，正在把各式服裝掛著店鋪的櫥窗上。

　　“芳子姐，有客人來了。”忽然，站在路邊的女孩子回頭對著店裡叫了一聲。女主人抬頭，就看到一個面容略顯憔悴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

　　“純美姐，你怎麽來了?”女主人似乎有些吃驚。

　　中年女人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而是一邊抬頭看著掛在屋子裡的各色衣服，一邊向店鋪的裡面走。

　　女主人會意地跟在後面。

　　“芳子，你還是這麽不小心，這要是被隔壁的人聽到了，我們這些年的苦心不是白費了嗎?”春上純美抱怨地對橫路芳子說道。

　　“不會的，認識我們的幾個人調走的調走，出城的出城，這裡應該是比較安全的。”橫路芳子笑了，回答。

　　“沒時間和你說沒用的東西，我可是借著買早點的機會溜出來的，這些天，那個尹雪琴對我好像格外留心，稍有不慎，就會被她發現破綻。現在，我都成了中國人所說的過街老鼠了。”春上純美說道。

　　“這麽說，是有事情了?”橫路芳子問道。

　　“我也是昨天晚上在申琦打電話的時候聽到的，從今天晚上開始，他們團要抽調兩個營回到市區，負責什麽外圍警戒任務，城門口隻留下一個營的兵力，監視共產黨的軍隊。我在想，到底是什麽樣的重要人物要來這裡，保護他比看守城門提防共軍的進攻更加重要?”春上純美說道。

　　橫路芳子的眼睛裡瞬間有兩道亮光閃起。

　　“純美姐，你、你不會是認為……”

　　“我也只是猜測，你想想，你上次襲擊衛立煌的時候，大街上雖然也有好多便衣，但是都還沒有動用這麽多的軍隊，在這個時候，能夠比衛立煌更加重要的人物還會有誰?”

　　“那一定是……”橫路芳子話沒說完，已經被春上純美製止了。

　　“芳子，我不管你的身手比我強多少，也不管你以前做過多少事情，這一次，你一定要聽我的。沒有我的命令，你絕對不能擅自動手。”

　　“純美姐，你不會就是跑來告訴我不要動手的吧?”橫路芳子感到有些意外。

　　“芳子，你的脾氣我還不了解，要是我不提前告訴你，等你知道了，你會連一點機會都不留給自己。”春上純美說道。

　　“可是，我們並不知道具體的時間，而且，從機場到衛立煌的指揮部，有很多條道理可供選擇，我們就算想要動手，也找不到合適的地方。”

　　“是啊，所以我才一大早趕來這裡，就是想要告訴你，這幾天你哪裡也不要去，老老實實地賣你的服裝，以後，找一個本本分分的中國人嫁了，也算是對你的哥哥最好的安慰了。”春上純美拍了拍橫路芳子的肩膀，又向門外指了指尚小春，“還有這個小丫頭，雖然是中國人，但是，我發現她對你還是很忠誠的，以後遇到合適的，也盡快打發走。”

　　橫路芳子的嘴角略略動了動。

　　“好了，不說了，我還要去買早餐，那個林太太可是很少自己做早餐的，每次都還要給她帶一份兒。”春上純美說著，不等橫路芳子說什麽，已經快步走了出去。

　　橫路芳子送她到門口，看著她走遠，眼珠輕輕地轉動了幾下。

　　“小春，你回來，幫我收拾一下，今天咱們不營業了。”

　　“哦，知道了。”尚小春回頭，大概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尚小春已經習慣了，她甚至都沒有問一句多余的話。

　　沈陽駐軍的某師的師部:

　　齊超陽早早地來到了這裡，正在師部屋子裡忙著打掃桌椅上的灰塵，房門一響，穿著一身乾淨的國軍軍服的陳歌走了進來。

　　“超陽，誰叫你乾這些的?你現在可是師部的保衛乾事了，只要把師長保護好就行了，這些活兒會有勤務兵來做的。”

　　齊超陽笑了，看著陳歌那張略略有些泛紅的小臉。

　　“我都習慣了，這些年也不參加訓練了，早上起來再不做點什麽，渾身不舒服。”

　　“算了吧你， 要是你真想乾活，改天去把我的家好好收拾一下，剛剛從舅舅家搬出來，還真有點不適應。”陳歌說著，走過來從齊超陽的手裡把抹布搶過來扔到了桌子上，“我一猜你就還沒吃飯呢，走，我們出去吃點早餐，軍營裡的夥食實在是難以下咽。”

　　“這樣不好吧，等一會兒夏副師長他們來了，會不會不高興?”齊超陽有些猶豫。

　　“你又不是作戰參謀，只要這裡不出事情，他們找你幹嘛?跟我走，正好我有話要和你說呢。”陳歌不由分說，拉著齊超陽的手就走了出來。

　　沒多大一會兒，二人已經坐在了一家臨街的早餐店裡。

　　“超陽，你來這裡也有兩個月了吧，有沒有什麽地方不順心的，和我說，我可以幫你。”陳歌看著齊超陽被窗外投進來的陽光映紅的臉，問道。

　　“哪有啊，有你這位陳小姐罩著，怎麽可能有不順心的事兒。”

　　“那倒也未必，你知道我舅舅這個人，別人家的事情可關心了，自己家的事情就全然不理會，這次調你到師部，要不是我找了……”陳歌的話忽然停住了，好像發覺自己的話太多了，於是立刻轉移話題，“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了，你想要吃什麽，我去給你取。”

　　齊超陽的目光在陳歌的臉上掠過，想了想，忽然像是鼓起了勇氣，說道:“要不，改天你再帶著我去舅舅家一次，我還真想和舅舅好好談一次。”

　　陳歌的臉上立刻浮上一團淡淡的紅暈。

　　“好啊，我舅舅也說，改天叫我帶著你去家裡吃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