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食死徒亞克斯利的審判就此結束,當傲羅將罪犯押走後,屋子裡的人們也開始退場,不一會兒便走了個乾淨。
鄧布利多沒走,他仍舊坐在原地仔細端詳著自己乾枯焦黑的右手,陰森幽暗的審判室讓他受傷的右手顯得更加猙獰可怖。
審判室的大鐵門重重的關上,這時艾達從黑暗中走出來,緩步走向鄧布利多所在的長凳。當然,在鄧布利多的眼中走向他的是一位威森加摩的老者。
在鄧布利多身邊坐下後,艾達第一時間沒有說話,而是盯著那隻受傷的手看個不停。
強大的黑魔法,令人心悸的傷勢,受傷的右手看上去毫無生機。
“就算我說這只是個小意外,我想你也是不會信的。”鄧布利多緩緩說道,“對嗎,來自法國的艾絲梅拉達·崔斯特小姐?”
被一語道破身份的艾達沒有太過驚訝,她說:“當然,什麽都瞞不過你的眼睛,鄧布利多教授。您是什麽時候認出我的?”
“剛剛你走過來的時候。”鄧布利多沒有故作高深,“複方湯劑可以改變人的外貌,卻無法改變人的內心。說句讓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話,我在你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濃濃的關切,不知道米勒娃會不會吃味。”
艾達笑了笑,低頭說道:“若是認錯了呢?畢竟你是阿不思·鄧布利多,在魔法界陷入危難的時刻,大家應該都不希望你出事才對。”
鄧布利多歎了口氣後,笑著說道:“不排除你提到的這種可能性。不過,你假扮的這位可不會等到所有人散去後才來關心我,我和她之間的關系沒有那麽要好。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在魔法部,也知道你一定會參加今天的審判。”
不管是辛克尼斯上台成為部長,還是魔法部近期的一系列轉變,鄧布利多心中都有所猜測。不光是鄧布利多,伏地魔的也有所察覺,魔法部的風格轉換實在是太快了,這種轉變不是辛克尼斯能做得出來。
而且艾達挖坑埋斯克林傑的手段並不高明,也經不起揣摩,能起效不過是適逢其會,趕巧了。
若不是魔法部正處於特殊時期,斯克林傑剛好在部裡急需提振士氣的關鍵時刻走失了重要囚徒,他的理念又與鄧布利多的觀點產生矛盾,單憑艾達挖的坑還不足以埋掉一位部長候補。
四個原因綜合在一起,才導致了魯弗斯·斯克林傑無緣魔法部部長之位,讓有貴人扶持的辛克尼斯撿了個天大便宜。
火把投下的光線搖曳不定,並排而坐的兩人的影子也跟隨著光線晃動,時而靠得很近,時而又相隔很遠,就像兩人現在的關系一樣。
艾達的聲音在審判室裡回蕩,她說:“看來我今天做了幾個糟糕的決定,教授。”
其一,艾達不該選擇偽裝成威森加摩成員,鄧布利多與他們相熟,魔法部雇員或許是更好的選擇。其二,艾達不該在人散去後再來問候鄧布利多,這樣的行為顯得有些親密,暴露了她自己的身份。其三,艾達就不該在今天出現在審判室,讓胸有成竹的鄧布利多落空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但,若只是鄧布利多的手傷,艾達還能忍住心中的疑惑,暗地裡偷偷調查,可辛克尼斯的勁爆發言讓她不得不親自與鄧布利多談談,不然她心中不踏實。
“讓我猜猜看,鄧布利多教授。”艾達說道,“您的手——是破壞魂器時造成的吧?”盡管她說的是疑問句,可她的語氣卻十分肯定。
鄧布利多抬起自己受傷的手手,在自己面前翻過來、調過去地看,他說道:“是啊,我低估了……低估了湯姆對魂器的保護,是我大意了。”
“大意?這可不像是您的行事作風。”艾達意義不明地笑了一聲,她不相信鄧布利多的說法。
伏地魔對魂器的保護一定十分周密,這一點從岡特老宅附近殘留的魔法氣息就能看出來。以鄧布利多的性格來說,“大意”可以說是非常低級的失誤了。
鄧布利多收回受傷的手,似是有些傷感,又好似什麽感情都沒有,他說:“我知道你不信,但我確實低估了外物對我的影響。就像你之前所說的那樣,我老了。”
側過頭看向鄧布利多,他藍色的雙眸依舊充滿了智慧,只是眉梢眼角帶上了些許暮氣,不似從前的英明神武。
在搖晃的火光中,鄧布利多看上去也多了幾分老態,讓人忍不住想起他已經一百多歲的事實。
“有痊愈的可能嗎?”艾達問道,不管是出於對鄧布利多的關心,還是對鄧布利多的防備,她都該有此一問。
“我正在適應它帶給我的不便。”鄧布利多語氣平淡,仿佛說的不是他自己一般。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伏地魔保護魂器的魔法必然是屬於黑魔法的范疇,通常黑魔法都會給人帶來極大的痛苦,造成的傷害多數時候也是不可逆的。
鄧布利多手上的傷勢應該也是如此,伏地魔不可能拿出一個小孩子過家家似的魔法來保護魂器,那可是對他至關重要的東西,是他的命。
這隻右手應該會一直這樣下去,乾枯、焦黑。
換句話說,伏地魔用一件魂器換了鄧布利多一隻完好的右手,讓鄧布利多的實力出現下滑。慣用手受到如此嚴重的損傷,鄧布利多不可能一點影響都沒有,只是他的下滑程度暫時還不好說。
“格洛弗·塞西爾服用的那種魔藥,您沒有嘗試吧?”艾達問道,“我可是很想堂堂正正地擊敗您的,那是一種認可,也是一種證明。”
半是關心,半是挑釁的話語,鄧布利多倒是聽得蠻高興的。
他搖搖頭,說道:“我也很期待這一天的到來。不過,你的敵人其實一直藏在你的內心深處,當你變得虛弱時,她就會跳出來將你撕碎,將你吞噬。”
墓地那晚的“自我對話”,艾達從未與任何人提起,那是她最大的秘密。盡管知道鄧布利多指的不是這件事,但艾達還是感到一陣陣心虛,她的雙眼也不自覺地轉向另外的方向。
“人類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這個道理我很早就懂了, 教授。”
“懂得和做到是兩碼事,艾達。”鄧布利多語重心長地說,“我一直以為我懂得很多事,直到前段時間我都是這麽認為的。”
森寒的審判室陡然變得安靜,兩人同時陷入沉默,心中各有所思。屋子裡的光線忽明忽暗,讓兩人的表情有些難以分辨。
過了一會兒,鄧布利多緩緩起身走下石頭階梯,向著審判室外走去。鄧布利多已經傳達了他想傳達的信息,再留下去也沒有意義,是時候該離開了。
又一次將自己藏在陰影裡的艾達也跟著站了起來。看著鄧布利多越來越遠的背影,艾達還是決定直截了當的問出來。
她有很多的謎團要去解,不想將有限的時間放在答案唾手可及的謎題上。
“教授,辛克尼斯……辛克尼斯剛剛在審判室提起的那件事,是您推動的吧?”
鄧布利多停下腳步,有些答非所問地說:“米勒娃的身體已經無礙,可她有些不大開心,大概是出院那天,接她的人少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