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哪裡不對?”
“貧道我上車經過兩人時感到很冷。”
“很冷?那是你穿少了。”
老道把頭貼了過來,鄭重其事的道:“蘇先生,別看我瘦,但貧道我的體魄還算健朗。向來不會無緣無故的感到寒冷。但我剛剛上車門,靠近那二位時,有股陰氣撲來。”
“陰氣?什麽陰氣?牛鼻子老道你別在這故弄玄虛。”蘇明沒心情和他瞎扯,心想這老道又在搞牛鬼蛇神那一套,不會等下還讓我買些什麽玉盤珠子防身吧。
“蘇先生,為防不測,我這有上好的桃木劍,要不要用來防身?”
“滾。”
老道收起桃木劍,放進了行李包裡又說:“蘇先生,這兩人身上沒有一絲人氣。依我看,已經不是人了。”
“哦?那你說說他們是什麽?”蘇明閉著眼,略有打趣的問道。
“我看這荒郊野嶺,四處無人。這二位恐怕是幽魂,扮作了司機和那導遊的樣子,來搭乘一段路。”
“老道,你別說的跟真的似的。”蘇明打著盹,漫不經心的道。
“蘇先生,你要不信,我說個事給你聽。”
蘇明心想你這道士,全憑一張嘴,就會講故事耍滑頭。我倒來聽聽你能說出個什麽彎彎道道來。隨即“嗯”了一聲,閉著眼聽老道講了起來。
原來有個叫水泉村的,背靠大山,前有大河。村人要出去,不是翻山就是渡河。可那山勢陡峭,常人要是沒有飛簷走壁的功夫,還真翻不過去。於是村裡就有人開始擺渡,幫著渡人過河。
要說那大河也怪的很,平日無風無浪的。但凡要是有人想坐船過去,必有狂風大作,波浪滔天,掀的筏子都散架了。因此常有人落水遇難,擺渡的船夫也換了幾茬,不是淹死了就是嚇的不敢幹了。後來村民將這河取名為:無波河。寓意為無波無浪,風平浪靜。
可雖叫無波河,可波濤一日未停。
無波河擋的村裡人出不去,不得不翻山越嶺從後山出去,可一來登山險阻,死的傷的人也累計不少。二來那河水素日裡看著確實也平靜,有人不信邪,又去趕筏子。可河面上又刮大風,又下暴雨。不一會那人就沒了影了。
村裡就流傳說無波河裡有水鬼,專門拖人下河,給鬼陪葬。還有小孩在水裡看到了綠毛鬼,當場就給嚇的大小便失禁。這麽一傳十十傳百,鬧得人心惶惶,再沒人敢渡河了。
直到一天,有個外鄉人劃著船從河對岸漂了過來,船上還有個小孩。村人見了都大感驚奇,心想這人怎麽安然無恙。那小孩在船頭呼叫,說是坐他的船保管無事。
村民還是心存憂慮,對那小孩說這河裡有水鬼,恐怕上了船就要翻,萬不敢坐船。
那小孩長的唇紅齒白,聲音嘹亮,笑著說:“這船上有龍王哩,那水鬼不敢來,更不敢造次,你們隻管放心坐就是。”
村民半信半疑,有膽大的先上了船,果然順利過河,再無大風大浪。
接著村民爭相乘坐,那小孩卻說:“你們要坐船,每人需得弄些香燭紙錢。拿到河上遊,那裡有一破廟,到廟中燒了,才能來坐。”
村民便問為什麽,那小孩答道:“香燭紙錢是燒給船上的龍王,叫他保你們平平安安。”
村民當即攜著香燭紙錢,到那廟中焚燒跪拜。而後再乘船,果然一切順利。起初這些村民大喜過望,人人高興。可時間久了,他們就對男人和小孩起了猜疑。
這兩人從外鄉來,可村民向他們打聽所住何處,鄉在哪裡。兩人從來不答,又問他兩家裡幾口人,為什麽幫人渡河也不要錢財。
兩人還是不應,久而久之,村民對兩人是畏多敬少。那男人更是從未開口說過話,活似個啞巴。那小孩只會嘻嘻發笑,有時笑的人心裡直瘮得慌。
又到一日,村裡有個木匠因探親喝了點酒,路上又有耽擱。等到河邊天已經摸黑了,他看著河面茫茫,月升東南角。正愁今晚回不了家了,忽然一隻筏子不知從哪冒了出來。筏子上的小孩衝他咧著嘴笑,也不知道是木匠喝酒發了昏,還是眼花了。竟然看到那小孩嘴裡黑乎乎的,好像個黑洞。
木匠再一搖頭,又恢復了正常。
那小孩叫他上船,木匠想起自己來時就偷懶沒去廟裡燒香。這時天黑風大,又怕龍王怪罪,竟有些害怕。想著明天白天再來坐船,就說先不過河了,剛想掉頭去鎮子上找個招待所湊合一晚。那小孩卻跳下了船,走到他跟前,說什麽今晚就差這一趟了。要是他不來,龍王該怪罪了。
木匠也怕得罪了這河裡的龍王,只能一聲不吭的跟在小孩後面。可他一低眼,就看見小孩光著腳踩在地上。照理說這河岸旁濕土軟泥,人踩上去必得陷進去個腳印。可這小孩一路走過去,別說腳印了連個腳趾印都沒有,好像身子輕飄飄的。
他揉了揉眼睛,正要瞧個仔細。冷不丁的就聽到小孩聲音:“你在看什麽呢?”
他抬起頭來,猛地吸了口涼氣。只見那小孩一張臉上笑嘻嘻的,可笑的很怪,是一種說不出的怪。
就像有人衝你笑, 可你看他的眼睛卻又像在哭一樣,仿佛上半張臉和下半張臉是分開的。
木匠一顆心臟咚咚咚的亂跳,默默的坐在了筏子上。
筏子上的男人撐動船槳,緩緩的向河對岸遊去。他酒勁還在,腦袋昏昏沉沉的,眼皮子不受控制的打起架來。正在半夢半醒間,忽然聽到一陣咀嚼聲。
他睜眼看去,只見小孩背對他坐著,手上拿著什麽東西,正一口口的往嘴裡塞。他從後面慢慢的伸頭看去,這一看,差點沒嚇的他叫出來。
小孩手裡拿著兩根大紅燭,正一個勁的往嘴裡塞。邊吃還邊吧唧著嘴,唾沫星子都濺著紅蠟往外蹦。
木匠臉色都綠了,硬憋著一口氣慢慢坐了回去。可他屁股還沒坐穩,小孩猛的一回頭,喉嚨裡發出一竄怪笑,一條鮮紅的舌頭落到了地上。
木匠“啊”了一聲,卻是鯉魚打挺,驚的坐了起來。
小孩看著他,滿臉不解問:“你做噩夢啦?”
木匠邊喘氣邊擦汗,原來是自己睡著了,剛剛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場夢。他把手伸到筏子外,舀起河水抹在臉上。趁著酒勁,早就冒了一身的熱汗。一陣風刮來,不禁打了個哆嗦。
這下徹底清醒了。
他剛想伸手再舀點河水,手指卻碰到了個軟物。往下摸去,卻又滑膩膩的。
木匠低頭一看,一條又白又粗的尾巴正盤在筏子下面,自己的手裡正握著尾巴尖。他駭的臉色大變,正不知這是什麽東西時,對面傳來小孩的聲音。
“你吃嗎?”
一隻紅蠟燭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