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歷410年,12月20日。
蜀州,小春城,賞月園。
入院試結束後的凌辰,再次回到了以往懶散的狀態。
此刻的凌辰,嘴裡叼著一根草枝,正躺在湖邊一塊青石上,享受著冬日裡的陽光。
把玩著排名玉牌,上面的文字,在十二月初,就已改變。
凌辰,外院臨川脈,首殿。
“少爺,外面有個人想要見少爺。”
“哦?誰呀?”
凌霜兒溫柔的聲音傳入凌辰耳中,後者立刻坐起身來,疑惑的問道。
“寒蒼武院,青居峰峰主,東方玉風,號玉劍。”
不待凌霜兒回話,正主已經來到了跟前。
“你……您就是那什麽內院九峰的峰主啊?找我有事嗎?”
聽著凌辰硬生生把你改成您,東方玉風的臉皮,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
“好小子,武院中,修劍的弟子,平日裡想求見我一面都難如登天!”
“如今本峰主親自到訪,你卻是這幅態度。”
“你這是寵辱不驚呢,還是知之甚少呢?”
東方玉風見凌辰,一臉平淡的模樣,忍不住說道。
“峰主大人說笑了,您能到訪,小子受寵若驚,感激不盡啊!”
“行了,別貧嘴了,這話你自己都不信。今日來找你,是有正事。”
揮手打斷凌辰的話。
“落劍峰的劍,是在你手上吧?”
東方玉風決定直接切入正題。
“峰主大人,您看我手上有劍嗎?那落劍峰的劍,還在落劍峰上插著呢!”
見對方是為落劍峰之劍而來,凌辰本能的多了幾分警惕。
“落劍峰上的劍,是你換上去的吧?”
東方玉風也不在乎凌辰說什麽,直接了當的說道。
這一句話說出,凌辰下意識的,摩挲了一下胸前的琥珀吊墜。
“別緊張,放心,本峰主不會把此事說出去的,也不是為了來搶你的劍。”
似乎看出了凌辰所想,東方玉風輕描淡寫的說道。
“不錯,落劍峰的劍,的確被我得到了。”
“少爺……”
“沒事的霜兒姐,若是玉劍前輩想對我不軌的話,用不著親自來找我說這麽多的。”
見東方玉風似乎早已確定,凌辰也不再隱瞞,直接大方的全盤托出。
“哈哈!好!好小子,不錯。”
“將劍拿出,予本峰主一觀。”
東方玉風也不多解釋,把話說完,雙眼微眯看著凌辰。
後者也不拖泥帶水,心念一動,白夜便出現在手中。
接過白夜劍。
東方玉風就像是,在看一朵嬌嫩的花朵一般,眼神充滿了憐愛。
“唉,此劍已死……可惜,可悲,可歎……”
看到最後,東方玉風輕柔的撫摸著白夜劍身,發出一聲悲歎。
“此劍當傳世,若能有靈,必在傳說中的天工之上!”
“凌辰,從今後,此劍你可用,但不要輕易用,等你以後上青居峰,我再傳你一套劍法!”
東方玉風言罷,將劍還給了凌辰。
“多謝前輩好意。鬥膽問前輩一句,不知前輩是如何得知,玉劍峰的劍被換過。”
“又是如何確定,我一定會去青居峰呢?”
凌辰收回劍,從東方玉風的話語,凌辰初步判斷,對方沒有惡意。
再次打量了凌辰一眼,東方玉風有些詫異凌辰的反應。
但也沒有多言語,還是給凌辰解釋道:
“本峰主一生修劍,惜劍,愛劍。落劍峰,本峰主不知去過多少回了。”
“只可惜,每次都只能在峰外遙望,無法親手撫劍。”
東方玉風說到這,臉上帶著幾分落寞。
“雖說未曾親手撫劍,但本峰主早已對此劍神往已久。”
“哪怕如今隔著三百裡,一樣能一眼就判斷出,劍已經被換過。”
“如今能親觸其劍身,也算了卻一樁憾事。不過聽你這話,倒是有些嫌棄我這青居峰了?”
解釋完,東方玉風話鋒一轉,反問道。
“回前輩話,嫌棄肯定是萬萬不敢的。其實去哪座峰我都無所謂,只要能帶上霜兒姐就行。”
“主要是,我現在也並不打算,急著去九峰,我與幾位好友有約了。”
凌辰一臉坦然的實話實說,卻讓東方玉風更為詫異。
“哦?聽說你劍使得不錯,為何卻沒有一顆尋求劍道的恆心呢?”
東方玉風也不斥責,依然一臉溫和的問道,君子如玉,不過如此。
“玉劍前輩,我說實話,前輩可別惱哈,不然我不說。”
“哈哈,好!但說無妨!”
“因為劍道不過是小道,我這麽厲害,走小道沒前途啊。”
得到了對方肯定的答覆,凌辰這才一臉正色的說道。
“你……哈哈!好一個小道,好一個沒前途!你這話若是叫天下劍修聽了去,還不斬了你萬段!”
面對凌辰的回答,東方玉風一時語塞,而後哈哈一聲,笑罵道。
“既如此,你為何還要使劍呢?”
“我還不知道自己要走啥道,暫時湊合著用用。反正這些離我還遠得很。”
東方玉風似乎從沒想到過,凌辰會如此作答,但轉念又釋然了。
畢竟他所知道的凌辰,本就與眾不同,與其說是懶散,不如說是淡然。
“劍會擇主,此劍與你有緣,不是沒有緣由的。”
“日後,你說不定會為此劍,而走上劍道……”
也不在乎凌辰的言語,東方玉風意味深長的,看了凌辰一眼。
留下了兩句耐人尋味的話,而後東方玉風便消失不見,似乎從未出現過。
“霜兒姐,他最後的話是什麽意思?他怎比我還肯定?”
“回少爺,此事,賤奴也不知。不過,想來這位前輩,對少爺沒有惡意就是了。”
“我知道他沒有惡意,但他這話說得,玄乎得很……”
今日之事,就像不經意投入湖面的石頭,漣漪過後,湖面繼續恢復平靜。
蜀州,府城。
“彥升兄,你這兒子我去看過了,天資傲絕,心性也異於常人。”
東方玉風站在屋頂,嘴未張而音已入室。
“玉劍兄言過了,能得玉劍兄如此謬讚,也是犬子之幸。”
滿是書卷的房屋內,中年男子留著八字胡,正坐在案桌前,批閱著如小山般堆徹的公文。
“不必過謙,你自己的兒子什麽天資,你會不知道?”
“如今我也算是這孩子的半個老師,雖然凌辰還沒上青居峰,但也是遲早的事。”
“所以,關於這孩子,彥升兄就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麽?”
屋頂上,東方玉風遙望遠方,那是小春城的方向,意有所指的問道。
“他是我兒子。”
屋內,凌國頭也不抬,靈識傳音。
“他取得了落劍峰的劍,還能使用那枚琥珀,登雲梯踏上第三十六階。”
東方玉風這些天,對凌辰做了足夠的調查了解。
“他是我兒子!”
凌國抬起了頭,放下了手中的公文,開口說道。
“明白了,玉劍告辭。”
“公務在身,恕不遠送。”
屋內,凌國似乎想起了什麽,臉上流露出悲傷的神色。
接著很快收好思緒,繼續批閱公文。
高天上,東方玉風對凌辰更加好奇,往東南方飛去。
天漢皇朝,南天州,玉京城,皇宮。
花園內。
“啟稟陛下,寒蒼武院青居峰的玉劍峰主,求見長公主殿下。”
一名宦官服飾的白發男子,持著一柄拂塵,恭敬的跪在地上,說道。
“哦?玉風這小家夥來皇宮拜訪,這倒是少見。把公主的行程告訴他,讓他自己去尋吧。”
皇宮花園內,一男子正垂釣於亭台,其身旁僅有一位佳人相伴。
“老奴遵旨。”
白發宦官叩首一禮,躬身後退三步,這才離去。
宦官走後,天漢皇重新給魚鉤掛上餌料,將之拋入湖中。
“陛下,您日日陪著臣妾,怕不是已經有人有了意見,在暗示陛下。”
“朝政之事,陛下可莫要因臣妾而荒廢啊!”
一旁的華服女子,秀眉微皺,言辭懇切。
“梓童啊,怎麽什麽事,你都能想到有人對朕不滿?”
天漢皇再次收起魚竿,又掛了些許餌料,將魚竿拋下,接著說道。
“朕繼位登基六百余年,每日為國操勞,無暇顧及其他。”
“唯有這二十多年,有了你,有了錦鳶,清言,才真正感覺自己活過。”
天漢皇說著,一把將華服女子摟在懷裡。
“何況錦鳶,已經被確定了皇女身份, 早些磨煉她,也是好事。她遲早會成為天漢女皇!”
“上鉤了!”
天漢皇一手摟著華服女子,一手抬杆,一尾巴掌大小的魚兒,撲騰著被拉出水面。
“那陛下也不能把大半國事,都交給鴛兒一個人打理吧?鳶兒才剛滿十九……”
女子嗔怪著,將那咬勾的魚兒取下,丟回湖裡。
“可鳶兒處理得很好嘛。另外,上次見鳶兒,已經淨丹完成,元丹完滿,距離金身境也不遠了……”
天漢皇說著,臉上帶著自得的笑容,再次掛上餌料,拋出魚鉤。
日落西山,天州,玉京城外。
“多謝長公主殿下解答,玉劍先行告退。”
東方玉風已經與木錦鴛交談結束,對著木錦鴛行宮拜別。
“玉劍師兄不必客氣,幼妹在武院,少不得勞煩師兄費心。”
“當然,師兄也不必顧慮幼妹的輩分,隻當她是普通弟子去教就好。”
“國事繁重,望師兄恕滄鸞不能遠送了。”
宛如天籟的聲音,自房屋內傳出。
東方玉風拱手一拜,轉身離去。
行宮內,桌案前,坐著一道倩影,容貌完美,好似月下雪。
其體態柔美,腰肢纖細,身著玄紅龍鳳服,頭梳凌雲髻。
每一個男子,見到眼前女子,都會認為這是世上最美的人兒。
但卻讓人隻想觀其清,賞其美。
生不出絲毫褻玩之心。
木錦鳶回想著東方玉風所說,放下手中事,喃喃咀嚼著兩個字:
“凌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