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歷411年2月26日。
聖女山脈,寒蒼武院,一處山間。
唰!唰!唰!
幾柄飛劍,在山道兩旁的樹叢中飛舞著,樹枝如雨落下。
“木清言!你是不是傻!修這麽快幹嘛?”
凌辰氣衝衝的走上前,彎曲兩指,狠狠地敲打在木清言的腦袋上。
身後的凌霜兒,有些不忍,但還是差點笑出聲來。
“痛!凌辰哥哥你幹嘛打我?”
木清言毫無防備的,挨了凌辰一下,大眼睛裡瞬間湧出淚花,吃痛問道。
“早知道你這丫頭這麽實誠,就不帶你一起了!我和霜兒姐一早上,才修剪了兩座山的樹木。”
“你倒好,一個人修剪了七八座山!”
凌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責怪著木清言。
後者更茫然了,完全不知自己哪裡錯了。
“你知不知道哥哥我,花了多少功勳,才從李黑心那裡,包下這個活計?”
“你和我接下來幾天,想不上早課,全指著這幾座山呢!”
凌辰看著一座座山上,被木清言一上午的埋頭苦乾,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樹木花草,欲哭無淚。
“凌辰哥哥……對不起嘛,我以為凌辰哥哥,是要帶我體驗修剪花草……”
看著捶胸頓足的凌辰,木清言也感覺很過意不去,扯著凌辰的衣袖,委屈的說道。
“唉,算了算了。接下來還剩十二座山,一人一天隻修一座,還能混個四天。”
“先混幾天,我再去找李黑心討點活計。”
凌辰無奈的接受了現實,看了眼僅剩一多半的山,精打細算的合計道。
“這恐怕不行,明天還得算上我,吳悠,隆桃三人。”
夏皓然和吳悠,以及一個看上去,明顯比幾人年長的男子,也來到此處。
前者一臉笑容,吳悠繼續吃著蘋果。
隆桃有些拘謹,衝凌辰靦腆一笑。
“這麽算來,只能偷兩天的懶了。二傻子,之後怎辦,你可得早做打算!”
夏皓然走近前來,向凌霜兒與木清言點頭示意,然後對著凌辰說道。
“你們怎麽來了?一邊玩兒去!我們可是奉雲橋堂主之命,在此執行任務!”
見夏皓然幾人,似乎聽到了自己的話,生怕他們也來插一腳的凌辰,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行了,別裝了。這段時間,你變著法的偷懶,不上早課,居然還屁事沒有!”
“不就是仗著,有雜事堂堂主撐腰嘛?”
說著,夏皓然從懷裡掏出一頁紙。
“諾,雲橋堂主的手書,我們也有!不過不得不說,是真的貴啊……”
炫耀的抖了抖手中的紙張,夏皓然微笑著的臉,還是忍不住抽了兩下。
“有又怎麽樣?雜事堂那麽多事,你們非要跟我搶活?你這是損人不利己啊!”
本身就感覺拖不了幾日,如今人手增加,更沒法拖了,凌辰自然不乾。
“沒辦法,雜事堂人手又不缺。整個武院,願意花功勳找事乾的,我們也是頭一批了。”
夏皓然也是無奈,凌辰以身作則,讓首殿的幾個弟子羨慕不已。
哪怕花費功勳不少,但依然有願意的。
“不得不說,凌辰師弟此舉,的確算是開了武院未有之先河。”
一旁有些靦腆的隆桃,也開口附和道。
“行了,二傻子,行不行你說了不算。而且你要是不乾,
我就告訴雲橋堂主,你管她叫李黑心……” 夏皓然微笑著,聲音溫和,如和風潤雨。
但落在凌辰耳中,卻是那麽的刺耳。
三月初一。
寒蒼武院,外院,臨川脈,首殿。
“簡直是胡作非為!這些天,十幾個殿主跑來問我,是不是我教你們這麽乾的!”
殿內,穆定遠暴跳如雷。
“你們可真給我長臉哈!首殿弟子,花功勳,去雜事堂討事做!還是搶著做!”
包括凌辰在內,所有首殿弟子,全都低著頭,噤若寒蟬。
“穆……穆師,我們這也算是愛護武院嘛,心是好……”
“閉嘴!”
凌辰剛想辯解兩句,立刻被穆定遠喝斷。
“特別是你!凌辰!你還有臉說?”
“懶到想出花功勳逃早課,還拐帶觀風脈首殿的弟子一起!你出息啊!”
“有這門心思,花在修煉上,早上九峰了!”
說到凌辰,穆定遠就氣不打一處來,全然不顧斯文。
指著凌辰的鼻子,就開始破口大罵。
“行了,既然你們這麽不喜歡上早課,那就把早課免了,現在就開始後面的內容!”
“所有人,回去把這堆衣服換上!”
穆定遠說著,揚手一揮,一大堆破破爛爛,補丁摞補丁的爛布,出現在殿內。
香霧繚繞的殿內,霎時間飄散開一股惡臭。
“穆師,這是什麽衣服?為何如此惡臭?”
張子恆實在難忍惡臭,捏著鼻子小心的問道。
“哼,也是,你們都是高高在上的少爺小姐,又能知道幾多那凡間疾苦?”
穆定遠搖頭說道,語氣帶著失望。
“此乃百結衣,也叫百納衣,也就是江湖乞兒所穿的衣物。”
“今日,你們各自換好這些衣物,我會封住你們的修為,然後帶你們到天漢皇朝各地。”
“你們要做的,就是以乞兒的身份,竭盡所能,生存三個月!”
少年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聽著穆定遠那不容置疑的話語。
“期間,除非你們有生命危險,否則不會有人出手相救!”
“即使遇到生命危險,你們也需要,能夠堅持到救援出現。”
“當然,如果有能耐,打破我的禁製封印,你們也可以提前回到武院!”
穆定遠說完,抬手丟出九道金色符籙。
而後掐指念決,九道符籙化作金光,自眉心而入,遁入凌辰九人體內。
“我的身體,好重!”
“感覺像是,突然陷入到了泥潭裡一樣……”
少年們感受著被封住靈氣,失去修為的身體,紛紛議論道。
但凌辰,卻並未感覺到絲毫的不同,那道金光入體後,便被壓製在一角,動彈不得。
看到所有人,都有些新奇的體驗著,失去修為的感覺。
凌辰心念一動,那道金光便沒了阻礙,正常發揮其功效。
片刻間,凌辰的靈氣就不再運轉,似乎全部沉寂下去了一樣。
同時,如同身在雲端,一下踩到實地的感覺,身體不再輕盈。
一瞬間失去了所有力量,凌辰差點沒站穩。
“還好,不知為何,我能自如解開這封印。”
感受著從未有過的無力感,凌辰暗自慶幸一聲,但並未表現出異樣。
他也是第一次體會到,這些修為對他的影響如此之大。
“如果不願接受,到我這來,我為你們除去禁製。”
“但現在退出之人,將被逐出武院!”
穆定遠的聲音,打斷了弟子們的紛紛議論。
幾人面面相覷,但誰也沒有要出聲放棄的意思。
“好,既然決定好了,就各自把衣物拿回去換上。”
“另外,把不需要修為。也可以打開的儲物器具,以及身份玉牌,都交上來!”
“今夜出發!”
穆定遠把話說完,幾人紛紛上前,交出了自己的儲物器具。
唯獨凌辰上前後,問詢的看了穆定遠一眼,後者只是搖了搖頭,示意凌辰不用多言。
“二傻子,你為啥不交?”
夏皓然偏過頭,輕聲問道。
“我的儲物器具,都是需要修為才能打開的。”
凌辰頭也沒回,淡漠的說道。
“那你上去幹嘛?”
夏皓然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又問。
“大傻子,關你啥事?我閑的行不?”
凌辰瞪了夏皓然一眼,又答。
入夜,首殿殿內,多了八位陌生男子,坐在穆定遠身旁。
而堂中的弟子們,除了還沒來的張子恆,所有人都已換好了百結衣。
其中,一臉不情願的吳悠,卻是最先下定決心,換好衣物回到大殿的,
其余人等,也在萬般無奈下,穿上了這惡臭的爛布。
張子恆直到最後時刻,才屏住呼吸,一扭一跛的走進殿內。
所有人到齊,穆定遠與身旁八人站起身來。
“諸位殿主,有勞了。自己選個小娃吧!”
“平海兄客氣了,之後也得麻煩到你呢。”
“那我就先選了,那個矮小子!對,就是你,走吧!”
穆定遠與幾位殿主抱拳一禮,根本不給弟子們選擇和反應的機會。
各自拉了一個弟子, 一個閃身就消失不見。
整座首殿,僅剩下一隻香爐,還在繚繞著青煙。
穆定遠沒有收走香爐。
“這位師叔,咱這是要去哪啊?”
凌辰此刻,被一肥頭大耳,肚大如球的男子,夾在腋下。
“你這小子,就是告訴你了又能怎麽樣?沒了修為,你還能靠自己回院不成?”
肥胖男子毫不在意的說道。
“話不能這麽說啊,師叔。這樣,師叔,您受累把我丟到小春城,我給您功勳!”
凌辰想著,既然花功勳可以偷閑,那說不定也能走走後門啥的,於是開口遊說道。
“臭小子,耍滑頭耍到我這來了?別想了,沒門兒!”
“你們這關啊,叫‘打落凡塵’,遲早會經歷的,看開點。”
男子夾著凌辰,破空疾馳了約莫一刻鍾,倒也不在意說說話解悶兒。
“你們這也是挺有能耐的,把平海氣成這樣,剛入院兩個月,就給你們擺這一關。”
“好了,小子,別想著偷奸耍滑。好好想想,怎麽讓自己活過三個月吧!”
“要是遇到性命危險,默念三遍穆定遠的名字,他就會感應到。”
幾句話的工夫,似乎已經到了目的地,肥頭男子開始降下身形。
“當然,即使讓最近的救兵趕來救你,也需要一點時間。”
“所以,機靈點兒!歷年來,死在這一關的天才,可還真不少。”
“盡量在覺得有性命之憂的時候,就求救吧,與被逐出武院相比,還是小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