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山見在場的人都齊刷刷的盯著自己,有種置身烈日下的錯覺,汗珠悄無聲息的從額頭上冒了出來,密密麻麻的,好似疹子一般。
“怎麽不說話了?”秦明的聲音更冷了,如刮骨寒風,令人冷徹心扉。
汗水順著臉頰,一滴一滴的往下滑落,羅山不敢伸手去擦,任其流淌,突然,羅山眼睛陡然發亮,好似記起了什麽,說道:“對了,我也喝了這茶壺裡的茶水。”
“誰能證明?”秦明冷聲說道。
“我記得當時我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半後,感覺腦袋昏沉沉的,後來......後來......”羅山說著,指著桌面上的一小灘水漬,說道:“後來剩下的茶水被我打翻了,你們看,這裡還有茶水沒乾。”
順著羅山的手指看去,只見桌面上果然有一小灘未乾的茶水。
柳如風伸出手指沾了沾桌面上的茶水,舔了舔,過了半晌,說道:“不錯,是有蒙汗藥。”
聶寧恍然的說道:“難怪咱們進來之前,在門外喊了好一陣子,他都沒有醒來,原來是中了蒙汗藥。”
柳如風不動聲色的說道:“這茶水是你沏的,還是別人送過來的?”
“是縣衙的一個差役。”羅山說道。
“若是讓你再看到此人,你能否將他認出來?”柳如風說道。
“當時那人低著腦袋,我也沒有怎麽注意,怕是認不出。”羅山說道。
“既然如此,那你怎麽知道他是縣衙的差役?”柳如風咄咄逼人的問道。
羅山為之一愣,說道:“這裡是縣衙,除了縣衙的差役,難道還有別人能隨意進來?”
幾人聽的無從反駁,不由沉默了。
“剛才張大人昏過去之前,我看他用手指著你,這是什麽意思,他是不是想要告訴咱們,你是殺人劫銀的凶手?”說話的是柳小七。
“小鬼,你別亂說,剛才張大人有指著我嗎?”羅山厲聲說道。
“小七,你可不能胡鬧,真有這回事嗎?”柳如風說道。
柳小七狠狠的點了點頭,正色說道:“剛才我站在床前,看的一清二楚,老爺,你之所以沒有看到,估計是我擋住了,我絕沒有說謊。”
“羅兄弟,你不應該給咱們一個解釋嗎?”柳如風冷笑道,心裡對自己以前的判斷開始起了懷疑。
羅山說道:“張大人發覺茶水有異,以為我要害他,自然指著我,想必那個時候,張大人是想質問我。”
話音一頓,接著說道:“諸位,如果我要害張大人,會蠢到你們在場的時候動手?何況張大人知道我是殺人劫銀的凶手,他會喝我遞過去的茶水?”
這番話合情合理,幾乎挑不出一點毛病。
“看來倒是咱們多心了,剛才多有得罪,還望羅兄弟莫要往心裡去。”柳如風歉意的說道。
“也不能怪你們,這個時候,是人就難免會疑神疑鬼。”羅山大方的說道。
柳如風說道:“時候不早了,羅兄弟早些休息,我等告辭。”末了,又說道:“若是羅兄弟記起來什麽,記得來告訴柳某,柳某感激不盡。”
“嗯,諸位慢走。”羅山客氣的說道。
回到花廳,人還沒有坐下,秦明迫不及待的說道:“你們說,究竟是誰在茶水中下的蒙汗藥?難道真有外面的人混進了縣衙?”
“盜走官銀的人知道李二牛沒有被處斬,所以這才潛入縣衙,想要殺人滅口,有沒有這種可能?”聶寧說出了心裡的想法。
柳如風苦笑道:“如果是殺人滅口,那麽下在茶水裡的就不是蒙汗藥,而是穿腸的毒藥了。”
“柳先生所言極是,可對方下蒙汗藥是為了什麽?”秦明不解了。
柳如風沉吟片刻,說道:“如果蒙汗藥是張元下的,那麽他迷倒羅山,應該是想出去,如果蒙汗藥是羅山下的,那麽此人心機、城府之深,實乃柳某平生僅見。”
“那我就不明白了,如果是張元下的蒙汗藥,他明知茶水中有蒙汗藥,為何一醒來,就說要喝水?他迷暈自己做什麽?”秦明更不解了。
“或許是為了嫁禍給羅山,如果不是他,是羅山的話,他明知茶水中有蒙汗藥,卻還給張元喝,無非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正如他自己所說,他要害張元,不會蠢到咱們在場的時候動手。”柳如風說道。
“老爺,會不會真有人混進來了?”柳小七說道。
柳如風怔住了,說道:“是不是真有外人混進來,聶師爺,你將縣衙中的人都叫過來,問問有誰往張元的房裡送過茶水, 若是沒有,或許真有人混進來了。”
“我這就去辦。”聶寧說著,急匆匆的走了。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過了盞茶工夫,聶寧去而複返,一進來,就開口說道:“大人,茶水是小程送的。”
“小程?”秦明不由怔住了。
“案發當日,小程一直在縣衙當差,是不可能和凶手有任何牽連的。”聶寧說道。
“那麽往茶水裡下蒙汗藥的隻可能是張元和羅山咯?”秦明說道。
“應該是他們其中一個。”聶寧說道。
“柳先生,你說接下來該怎麽辦?”秦明說道。
柳如風說道:“咱們將案情對他們說了,想必已經驚動了真正的凶手,只可惜張元如今中了蒙汗藥,昏迷不醒,倒也是柳某沒有想到的。”
“柳先生,若張元真是凶手,他下的蒙汗藥,自己應該有解藥,說不定在喝下去的時候就已經吃了解藥,那麽他現在很有可能是清醒的。”聶寧說道。
柳如風會心的笑了,說道:“不錯,他明知道茶水裡有蒙汗藥,卻喝下茶水,讓咱們以為他現在是昏迷不醒的,這樣的話,誰都不會提防一個中了蒙汗藥昏迷不醒的人。”
“羅山會不會有危險?”聶寧說道。
“不會,不管他們誰是凶手,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去害另外一個人,那樣的話,豈不是不打自招?”柳如風說道。
“既然蛇已經驚動,那接下來就看柳先生你了。”秦明笑吟吟的說道。
“好說,好說。”柳如風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