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兄,這國主大人生的好美,當真世上難尋……嘶!疼疼疼!那個鳳歌什麽來路,怎得下手這麽狠!”
國師府後院,季默被安排的住所,某處僻靜的閣樓中。
此前的審訊大會,因女子國國主突然現身匆匆落幕,那國主也沒說幾句話,就被侍衛簇擁著回了王宮。
本來,國主差些被泠小嵐打傷,這件事性質頗為嚴重。
但那女子國國主輕笑了聲,頗為大氣地說了句:“明日來我宮中,我自會找你們算帳,國師替我好好招待三位貴客。”
那雙妙目瞧了幾眼吳妄,轉身飄然而去。
吳妄的關注點卻在於……
啊,不是杏眼。
這位國主也給吳妄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桃花眼眉最迷人,瓊鼻皓齒醉心神。
正在給季默上藥的吳妄,淡定的一笑:
“怕是她們女子國選國主,是看容貌來選的……季兄是不是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不了不了,我的原則是不能找比我強勢的女子。”
季默頹然一歎:
“熊兄,幸虧是遇到了你,不然我真就毀在這了!
唉,泠仙子八成是不會救我的了,她們一說是我,泠仙子就直接信了。”
床邊屏風外,泠小嵐正端著一杯茶水輕輕吹著,在琢磨如何吸水而不碰到碗邊。
聽聞此言,她淡然道:“那是因你真能做出這般事。莫忘了,當日抵達國師府,你對我傳聲說了什麽?”
吳妄頓時來了興致:“季兄說的什麽?”
季默忙道:“這個過去就算了,過去就算了。”
“哼,”泠小嵐卻道,“他當時說的就是,晚上要去外面找點樂子,還讓我莫要輕舉妄動,等他聯絡到接頭之人,再做下一步打算。”
“哦~”
吳妄恍然大悟狀。
季默一愣,哭笑不得地抱怨道:“仙子姐姐唉!您怎麽就把接頭人這事說出來了!”
泠小嵐怔了下,又道:
“熊兄又非外人,如何不能說了?咱們來女子國,是因得了求援,得知此地即將爆發叛亂,特來相助。”
吳妄道:“泠仙子,還是不要將這些講給我聽,我只是在此地路過,不想卷入什麽奇奇怪怪之事。”
他並不想搞什麽團隊合作。
季默側仰著身體,笑道:“不過,話說回來,熊兄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莫非是聽聞泠仙子出了人域,特地趕過來的?”
鏘!
泠小嵐寶劍出鞘。
季默瞬間從心:“錯了,說錯了,熊兄是來找我的!”
“哼!”
泠小嵐帶手套的柔荑一拍桌子,茶水也不喝了,提著寶劍氣呼呼離去。
待她走後,吳妄與季默對視一眼,各自笑了幾聲。
“好好養傷吧。”
吳妄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言道:
“陷害你的人既能輕易製住你,說明實力遠在你和泠仙子之上,此時最好不要妄動。
我看看情形,或許明日就會離開此地。
季兄還是聽我一句勸,天上不會掉餡餅,世上也不會有不勞而獲的美事,有些好處若是得到的太過容易,當反思這是否為陷阱。”
“多謝熊兄指點。”
季默正色道:“熊兄,可否多問一句,你與國師所說的那真經是什麽?”
“啊,我是奉了星神的命令,外出找尋能夠拯救災禍的真經,”吳妄看了眼季默,
“此事應該瞞不過四海閣才對。” “這個,之前倒是有所聽聞……”
季默有些尷尬,剛想多解釋幾句,吳妄卻抬手在他肩膀輕輕拍了幾下。
“好好養傷,我回去歇息了,被吊在城頭這麽久,想必你也累了。”
“熊兄……”
季默嘴唇顫抖了幾下:“而今方知誰是我真兄弟!如此大恩,沒齒難忘!還請熊兄給我一個報答的機會!”
吳妄擠了個難看的笑容,轉身大步而去,生怕再留這裡,就被季默拉著拜了把子。
季默頹然歎了口氣,趴在絲滑柔軟的薄被上,表情漸漸歸於平靜。
也不知道為什麽,他遇到熊兄之後,運氣突然變得很差。
從北野回了人域後,簡直諸事不順。
自己常去的那幾家花樓,回去一看竟然倒閉了,還是被自家祖母派人查封的;
喬裝打扮去稍遠的大城找點樂子,恰好遇到那大城有個祭典,人山人海、兄多姬少,只能悻悻而歸……
門外腳步聲傳來,季默靈識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此時已走到了他門前。
咚、咚咚。
“季公子,你傷如何了?”
季默一個激靈跳了起來,疼的呲牙咧嘴,立刻回道:“有勞國師大人掛念,我用了丹藥,傷勢已無大礙。”
吱呀——
木門卻是已被推開。
季默抬頭看去,卻見月色正濃,女子國國師端著一隻托盤自外而來,淡妝淺抹、長發垂落,裝扮也是薄薄輕紗。
咕!
季默嗓尖顫抖了下,還未來得及說話,那女子國國師已是邁步進來,一雙鳳目脈脈含情,掛著玉鐲的纖足將門勾上。
隔著屏風看去,這位國師的身形輪廓竟是這般迷人。
這位國師放下托盤、擦了擦嘴角,款款轉過屏風,口中呢喃:“聽聞季默公子風流倜儻,也不知這風流,是哪個風流。”
季默:……
還有這等好事?
不對,這事不對!
那俏國師轉過屏風,對季默輕輕眨了下眼;季默卻後退半步,表情頗為凝重。
“國師您這是……”
“你在這裝什麽傻,”俏國師目中含笑,手指劃過鎖骨,薄裙緩緩落下,“今夜良辰美景,此地無人可近,今夜之事,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曉。
你們人域是如何叫的?
郎~君~呐,咱們不如,這就歇息了吧,嗯呵呵呵。”
‘有些好事若是得的太過容易,當反思是否為陷阱。’
熊兄說的對!
“國師在考驗在下對不對?”
季默當即後退兩步,被椅子擋住、立刻跳到椅子上,目光掃視各處,“國師請自重!貧道絕非隨便之人。”
國師一怔,關切地問道:
“你莫非是受驚了?
那鳳歌自小就是大大咧咧,不過……人家其實也只是比鳳歌大了七八歲,因肩負國師之職,所以平日裡打扮的稍顯成熟點。
人家骨子裡,還、還很害羞呢。”
季默卻已是退到了屏風之後,警惕地看向國師,定聲道:
“這裡有留影的法寶對不對?想害我徹底身敗名裂,在人域混不下去對不對?國師莫非覺得貧道會如此輕易上當?”
國師府另一個角落的閣樓中,坐在書桌後的吳妄聞言一怔,看著水晶球中的這一幕,不由有些狐疑。
他趁著給季默敷藥,藏在那裡的袖珍水晶球,莫非暴露了?
這?
吳妄仔細分析了下,看那美麗國師大姐與季默圍繞屏風展開追逐,多少有點不理解。
季兄,在怕什麽?
人一國之國師,這事傳出去對她的打擊更大,且都把話說得這麽明白了,論長相、論身段,也並非配不上季兄的一表人才,季兄怎得如避蛇蠍一般。
吳妄在季默那裡藏了幾……十顆袖珍水晶球,並非是為了看這般戲碼。
單純為了在季默那裡搜集點情報罷了。
邏輯其實很簡單:
【已知季默與泠小嵐是為了女子國即將發生的叛亂而來,泠小嵐無意間透露出,是女子國有人給人域去了求援信,他們要找一個接頭人。
四海閣響應了求援,說明女子國即將爆發的叛亂,要麽對人域有利,派人馳援叛亂者;要麽是對人域不利,派人來阻止叛亂發生。
並將這個任務當做了對季默和泠小嵐的試煉。
由此可得出結論——季默和泠小嵐的存在,會對這場叛亂起到決定性作用,盯緊他們自然能得到有用的情報。】
確實,女子國整體實力偏弱,也無頂尖高手。
神念波動上,那位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國主最強,眼前這位正與季默貓捉老鼠嬉戲的國師次之。
氣息波動上,鳳歌便是最強,無愧禦前第一將之名。
這般國度,若無外圍結界保護,很難發展到這般多的人口,其綜合實力也就勉強相當於北野一家中型氏族。
“哼!不識抬舉!”
水晶球中傳出國師的罵聲,卻見國師提起紗裙、端起托盤,狠狠地瞪了眼季默,搖曳著腰肢緩步而去。
季默長長松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熱汗,露出了幾分安然的笑容。
吃一塹長一智,今天的自己,又躲過了一……劫……
不過,好像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正此時,吳妄的住所!
咚、咚咚……
咚咚咚~
水晶球與靠床的窗戶,突然一起傳來敲打聲,吳妄動作飛快散去水晶球之內的畫面,遮起黑布,抬頭看向那窗戶。
“誰?”
自己將靈識鋪在了方圓十裡,此前一直分心注意觀察各處,竟然沒察覺到此人的靠近。
季默那邊來了什麽人?
窗戶被自行推開,一顆腦袋探了進來,露出一張可人的俏臉。
她一開口,嗓音若泉水叮咚,又如春風拂耳,讓人心底略有些癢撓。
“我,能進來嗎?”
“陛下?”
吳妄忙道:“陛下入內便是,這女子國為陛下之治所,進哪都是可以的。”
來人輕笑了聲,推開窗戶、坐在窗邊,靈巧的一個轉身,玉足已是踩在屋內。
此前人多聲雜,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吳妄就覺這女兒國國主樣貌頗美,而今隻隔了幾隻桌椅、相距不過兩丈,燈盞照耀、月光添色,當真讓吳妄心神有一絲絲搖曳。
瞧這位國主:
青絲宛若雲綢緞,金裙好似燃晚霞,桃花明眸凝神韻,櫻唇銀齒笑吟吟;又有那,肌似羊脂玉,臉襯桃花瓣,柳腰微展、蓮步輕移。
此間女子,也不知得了哪般造化,竟似是凝聚了女子國舉國之美。
這還是第一人,單單只是站在吳妄外面,開口喊一聲:
“神使,我該如何稱呼你?”
就讓吳妄心跳加速,但心情迅速灰暗。
他與對自己下咒弄出怪病的先天神不共戴天!
卻說這國主仔細打量吳妄,目中帶著幾分讚意。
只見他,豐姿不凡,相貌堂堂,略顯方正的面容棱角分明,面部輪廓透出少許剛毅,那雙眼睛最是有神,又時不時閃爍少許亮光。
北野男兒的豪氣,與人域男修的文秀氣,在他身上竟已融合大半,此刻身著寬袍站在書桌後,含笑道一聲:
“喊我熊霸就是。”
那國主大人臉蛋掛上少許紅暈。
她忙道:“神使大人莫要見怪,我未見過男子,今日於國師府上一見,回去便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便想著來與神使相見。
夜間相會已有太多失禮,未帶官員於側也是不合禮法,還請神使勿要見怪。”
吳妄含笑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陛下這邊來坐吧,我知陛下定有許多有關男子的話要問,若陛下不介意,我自可陪陛下聊到天明。”
“當真?”
“當真。”
“那!”
女子國國主立刻拿出了一本空白筆記,一隻染墨的玉質筆杆,“我可準備了頗多問題,神使不準嫌我吵煩。”
吳妄笑了笑,就知道是這樣。
這邊,國主已是問了第一個問題:“男子平日裡吃什麽嗎?有什麽是男子喜歡吃而女子不喜歡吃的?”
吳妄思索一陣,立刻打出幾道符籙,開啟了隔音陣和藏影陣,笑道:
“烤腰子算不算?不過也說不準有女子喜歡這一口。”
“月事呢?男子是不是也會來月事?”
“男子無月事,準確來說,男子也有類似的心理反應,每個月總有幾天會感覺輕微的煩悶,但也只是這般。”
“哇,男子比女子幸福這般多。”
國主眼中滿是亮晶晶的閃光,時不時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吳妄在旁盡力作答,心底卻在掛著,到底是誰去了季默的閣樓……
突然,吳妄眉頭一挑,抬手示意國主停下話語。
陣法光影之外,一道倩影自天而落,站在光壁之外。
泠小嵐。
吳妄對國主眨了下眼,後者想到了什麽,臉蛋通紅,連忙就要衝去窗口,卻被吳妄手勢阻住。
吳妄拿出一顆拳頭大小的水晶球扔給國主,“隱藏行跡之用,去衣櫃藏一下。”
國主輕輕頷首,躡手躡腳去了衣櫃處,悄悄藏身其內,眼底還帶著幾分小興奮。
從小到大,她哪裡玩過這個?
“熊兄?方便說會話嗎?”
卻是泠小嵐,嗓音透過陣法傳了進來。
吳妄散去陣法,開門將她迎入內,泠小嵐抬手打出去兩道符籙,又將陣法再次補上。
她先是一歎,注視著吳妄,目中流轉著少許歉意。
“北野之行未能多感謝熊兄,如今在此地遇到,又承蒙熊兄出手搭救了同伴。
熊兄,季默雖品性不足,貪花好色,但與我也算摯友。
此事我不想放過暗算季默之人,不知熊兄可有良策?”
吳妄沉吟幾聲,道:“我也與季兄談過此事,此時其實不宜……”
“嗯?”
泠小嵐微微皺眉,扭頭看向窗外,忽見一道身影鬼鬼祟祟、東張西望而來。
看對方投在窗上的影子,豐腴迷人、十分眼熟。
泠小嵐立刻就要從另一側窗戶跳走,但她剛邁步,又看了眼吳妄,閃身去了吳妄床榻,離著吳妄被褥半尺、懸空盤坐,那雙杏眼看著吳妄,床簾無聲無息拉上。
盯——
吳妄尷尬一笑,對泠小嵐攤攤手,又發覺那床簾合上後,竟察覺不到半點氣息,方知泠小嵐藏身的功夫無比了得。
咚咚咚~
“神使大人,不知是否睡了?”
國師那甜甜的嗓音自外傳來,更是徑直推開了一扇門,玉足邁入其內,而後便是……在水晶球中看到過的那套裝束。
“這深夜寂寞,不如你我聊一聊祈禱的方式,琢磨琢磨如何兩人一起祈禱。”
吳妄站在書桌前,淡定地咳了聲,言道:“國師大人……”
房門大開,國師端著酒杯款款而來,又是熟悉的玉足勾房門,又是熟悉的輕輕擠眼,又是熟悉的薄裙緩緩滑落。
她玉足向前一點,一道淺淺的波紋擴散開,將吳妄的屋子無形包裹住。
“長夜漫漫,神使大人是否缺了良伴,你我都是侍奉神靈之人,理應多親近、親近才是呢。”
吳妄正色道:“國師大人,請不要讓大家難堪。”
國師幽幽一歎:“唉,女子國常年沒有一個男人,您難道都不能滿足我這生平僅有的願望嗎?”
這話你在季兄那邊也說了吧?
他聽的一清二楚!
“國師,我覺得你可能對我人品有所誤會。”
吳妄並未後退,而是默默拿出了那把小刀,抵在了自己脖頸。
“國師大人,我對我的清白,看的與我未來夫人的清白,一樣重!”
“你怎得……”
“熊兄,歇息了嗎?”
門外傳來一聲呼喚,國師俏臉一白,扭頭卻見外面空空蕩蕩,一道身影似乎正自空中落下。
“呀!糟!”
國師剛要出聲,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對吳妄使了個眼色,匆匆跑向一旁衣櫥,二話不說就藏身進去。
衣櫥晃了幾晃,很快安靜了下來。
吳妄:……
此時,門外方才出現了一道人影的輪廓,似是剛從空中落下。
今天這都怎麽了?
來他這裡打麻將啊?直接組局行不行,怎麽還一個個往這裡竄!
吳妄搖搖頭,剛要邁步向前,已是落下第一步,胸口的項鏈突然微微震顫。
道道青光忽在門外爆發!
吳妄心頭警兆大作,想都沒想、身形向後飛退,兩隻腦袋大小的水晶球懸浮於身前。
祈星術?自適應保護裝置!
嘩——
木門被青光衝成碎屑,那竟是數百道劍氣對房內激射,而劍氣之後,那道身影持劍向前。
此人面容在吳妄看來無比陌生,但他目中……殺意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