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臉釋然的陳鶴和陰著臉的朱武先後離去。
李隆基的表情卻愈發的沉重了起來。
“怎麽了?心事重重的?”楊玉環坐到了他的身邊,關懷道:“是因為亦晴嗎?”
李隆基微微頷首,似是默認了楊玉環的說法,他語氣沉重的開口道:“亦晴這家夥,真不讓人省心。我有意庇護她,她卻一次一次掙脫的包庇,試圖衝向天空,但天空之外等待她的,除了粉身碎骨,別無其他。”
“亦晴這孩子,命苦......”楊玉環慨歎道。
“我會盡力去彌補我對她的虧欠的。”李隆基依然緊鎖著眉頭。
直到楊玉環冰涼的玉手攥住他的大手後,他才微微展顏。
但他仍無心再看下去面前的歌舞了,他擺擺手,示意舞池內的歌舞散掉吧。
不過這動作幅度較小,舞池內人可能是沒有看見,皆無動於衷。
左邊的矮胖宦官高力士眼尖,看見了自家主子的微小動作和龍顏不悅。
他走到舞池中央,大聲吆喝著:“都散了吧!陛下乏了。”
聽到這句話,池內的管弦樂隊和歌劇團都散了。琴師也默默的扛著自己的樂器退下了。
畢竟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可不是鬧著玩的。
等舞池內的人漸漸散去,高力士也非常識相的退到了一邊,一言不發。
剩下李隆基楊玉環二人深情款款的對視著。
“等等!陛下!”
突然從大廳外傳來的聲音讓李隆基頗為尷尬。
“怎麽了?”
而看見楊國忠走進來的時候,李隆基的面色才溫和了下來。
“愛卿何事?”
正朝他走來的中年削痩男子,正是現京兆尹兼禦史大夫、劍南節度使的楊國忠。
楊國忠恭恭敬敬的走上前來,道:“自陛下聽微臣建議後來這風鸞台上議朝政後,一直是臣負責接見這些有要事相商的大臣們。”
聽這逼的意思說,其實不管是建造風鸞台,還是天天醉生夢死於此處,全是他給李隆基出的餿主意。
甚至於,李隆基在這裡玩耍的時候,來商議國事的大臣們都得先通過他這一關,才能順利拿著奏折到李隆基的面前。
什麽?你問剛才陳鶴上台時他哪去了?
這貨又不是看大門的,不可能每時每刻都在那裡蹲著。
一般都是,大臣拿著奏折上來,等李隆基有時間了,再傳喚樓下那一層玩耍的楊國忠上來檢閱一下。
檢閱過了,才能放一些大臣進來。
原本這年逾古稀的老臣陳鶴,楊國忠壓根沒放到眼裡。
誰知道他老當益壯,直接衝了進去。而且基本上沒有等待的時間,說乾就乾。
那時候的楊國忠還在下面跟幾個舞女嘿嘿嘿,哪裡有那個功夫去管?
所以這一來二去,就成了楊國忠的失職了。
“此次陳大人擅闖,是微臣失職了。”無奈之下,楊國忠只能硬著頭皮上來認罪。
“這倒是無妨!”李隆基很大度得道:“陳大人還是寶刀未老啊!想當年他和朕一起征戰沙場的時候,那可真是實實在在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隨著李隆基逐漸陷入神往。
楊國忠接著說道:“外面還有幾個大臣等著與陛下商議國事......您看?”
“不見!”李隆基道:“朕乏了,那些事情看著處理就行了。”
隨後他又捧起了楊玉環的手,
道:“我要和貴妃獨處......” 楊國忠很識相,畢竟皇帝這麽一大把年紀了,有精力還是好事,讓他發泄一下吧。
緊接著,高力士便跟著楊國忠走了出去。
楊國忠走到外面,面見著焦急等待過後湧上來的李功普和武飛等人,清了清嗓子,滿臉神氣的道:
“陛下乏了,和貴妃一同休息去了,你們有什麽問題和奏折,送到我府上去就行了。”
“又是這樣!”武飛歎了口氣,心道:皇上此月已經三次閉門不見了。
眾人便在一陣嗟歎聲中不歡而散了。
楊國忠優哉遊哉的閉上眼睛,差不多半柱香時間,就都散的七七八八了。
“楊大人......”令楊國忠意外的,李功普不但沒走,還一臉諂笑的湊了過來。
“李侍郎這是作何?”楊國忠捋了捋小胡子,問道。
“我呢,不是來面聖的。”李功普笑嘻嘻道:“所以我沒走。”
“那你是......”楊國忠抬起了一隻眼的眼皮,盯著李功普手上的奏折。
“我是來見您老人家的。”李功普笑著將面前的奏折遞給楊國忠,“您受累,幫下屬審批一下這個奏折。”
“咳咳......”楊國忠故作正派,將李功普遞上來的奏折拿了過來,微微打開前頁,只見整個奏折沒有寫一個字,唯獨第二頁夾著一張地契。
城北玄武門第二條街禮月坊十巷四街......
楊國忠頓時就明白了,在那個房子的地下,會有幾百兩的黃金在等著他.....
他會心一笑,便把奏折揣進了自己的懷裡。
“那行吧!看你挺勤於公事的,好好乾......要說最近中書省缺人.......”
楊國忠認為,說到這,就不用再往下點了。
果然,聽到這番話的李功普大喜過望,連忙點頭哈腰,“謝國舅了......”
“不必,看你日後表現了。”
楊國忠這“日後表現”的意思怕不就是, 看李功普日後的“孝順錢”。
李功普當然知道這意思,他興高采烈的笑著,又跟楊國忠告別後,才走下雲梯,乘馬車緩緩離去。
楊國忠也扭過頭,準備離去的時候,突然發現,面前還有一個大臣沒有離去。
“武大人?”
沒錯,此時武飛也並未離去。
“你也是......”楊國忠狐疑的試探道:“和李侍郎一樣?”
“不......”武飛搖搖頭,“國舅爺,我是真的有要事要面見聖上的。”
雖嘴上尊稱楊國忠為,但武飛眼底還是充斥著對楊國忠李功普之流的不屑與瞧不上。
“是嗎?”楊國忠當然也知道武飛看不上他,但他並沒有生氣,反而和和氣氣的道:“陛下剛剛都說了,拒不接見任何人,武大人這樣讓我很難辦啊!”
“哼......”武飛冷哼一聲,他的眼神似乎在如刀子般削向面前的“奸臣”。
“但關中大旱現已一年有余,現在災民遍地,路有餓殍,再不賑災,怕是會有變動。”
武飛憂心忡忡道。
“皇上不是前些日子在禮部的陪同下,親臨泰山祈雨嗎?怎麽還是大旱?”楊國忠疑惑道。
祈雨這玩意聽聽也就算了,不會真有人當真吧......
武飛心裡已然不知道罵了楊國忠多少句了,但他還是耐下性子道:
“祈雨之事,還在老天爺是否願意為陛下的心懷蒼生降下福澤,實話說,盡人事,聽天命。
我們不能只聽天命,而不去盡人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