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鎮的百姓是看著李儒和李玄舟進去了,現在周遭可都是自己人了。
方才還是有些克制,好歹也有外人在場。
現在外人不在了之後,他們終於是忍不住了。
“你們說這件事最後能被妥善解決嗎?這來了兩個乞憐人,他們真的不會到處亂說吧,要是以後其他村民知道我們這邊的情況,這要是不來我們青山鎮了,我們這可怎麽辦?事情這個時候不就麻煩了啊。”一個女人懷中抱著一個孩子,看著這面館的眼神也是充滿了市儈和嫌棄了。
“誰知道這件事情最後會怎麽樣,反正我覺得這一老一小還能怎們樣?再說了,反正都是找人來幫忙,為什麽不直接報官算了,到時候是將他們直接帶走,還是怎麽樣,這不都和我們沒有多少關系了。並且這劉二也不是我們青山鎮的本地人,他們是這兩年遷過來的,原本面館的位置應該是其他人家開的米面鋪子吧。”
“不知道,到時候要是我們青山鎮真的出現了大問題,反正我們就去找這個劉大山,要是劉大山不給我們賠償,我們反正就是報官,到時候抓了這兩個乞憐人,然後看他們還這樣到處的招搖撞騙的,他們這乞憐人還能管這種家裡面的人不成?”
“反正我是聽說這劉氏也不是什麽好人,據說經常和其他村裡面的一個小夥子眉來眼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閻王爺瞧不見這種事情,然後給他們安排了一個這種怪胎了,不然要是正常人家哪裡能夠生出來這種孩子的,俗話說得好,不是那個什麽不作惡就不會有什麽報應的嗎?”
“反正這種事情我們留一個心眼,這乞憐人要是亂說,就別怪我們青山鎮人不客氣了,真的就是當自己是一個活神仙了唄?那我們平時供養的神仙都供他們算了,還供養什麽仙君是什麽的,他們都能夠保佑我們青山鎮平安了。然後還有那個小童,這小童小小年紀就被抓出來騙人了,那個杵著拐杖的老東西也不是什麽好人。”
“可不是麽,正常自家孩子會這樣對待的,背後有那麽大的一個竹囊,這竹囊怕是要比兩袋米都重了,這小小年紀就這樣受到壓迫,這老東西是一身輕,杵著一個拐杖,神頭鬼臉的樣子,以至於你們是沒有發現這個小童麽?他一來到我們青山鎮就這樣到處默默無聞的看著,想來也是沒有看見過什麽規模比較大的鎮子,一直都是那種老家夥充當苦力的存在,真的叫我說啊,我們直接報官算了,到時看看這小童是不是這老家夥拐騙過來的,如果這樣,我們定是要將這老東西直接吊起來打死了。”
青山鎮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不過此時還算是比較克制,一個個雖然滿不在乎的講話,不過臉上的表情還算是冷靜。
只是偶然有兩個人已經是出現了一些詛咒的情況了。
而他們也只能是背後說說,實際上對於乞憐人他們也是犯怵的,天知道這乞憐人是真的有兩把刷子,還是什麽江湖騙子的。
至於說李玄舟,他們更不是真的怎麽樣關心,只是順帶著提起來兩三句而已。
別人家的孩子怎會有自家孩子重要了。
……
面館內並非是一片黑暗。
後廚後窗都是用木棍支起來了,以至於這房屋內即便不算是光明,但也是能看清楚這面館的模樣。
這就是一個非常標準的面館,裡面擺著很多的四方桌,還有很多的長條板凳,桌子上面有一些筷子籠和倒扣的碗碟了。
“前輩您們這邊坐一下,我讓這二愣子好好的和您說明一些情況啊。”
劉大山這是滿臉討好的笑容了。
他用袖口擦了擦長條木凳子,也是順帶著將落了一層薄薄麵粉的桌子擦乾淨。
麻利的從後廚提了一壺滾水,翻了桌子上面的兩隻水碗,放了一些茶葉,是開始泡茶了。
劉大銘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的,他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兩個乞憐人的身上,全都在自己的揉面生意上。
看著劉大山這樣做,他也是忍不住的說了一句,“快點結束,我還要揉面做面,不然弄到很晚,屋內又要掌燈,掌燈要燒油,油很貴啊。”
“我看你今天是真的想要我給你來兩下了!”劉大山這可就是恨鐵不成鋼了。
暗自是踩了一腳劉大銘的腳背。
劉大銘脖子一昂,“你踩我作甚!”
“嗨,老子不能踩你哦?”
劉大山更是瞪著眼珠子。
劉大銘不服氣,不過也沒有說什麽了。
劉大山這邊就繼續對著李儒憨笑起來,手肘一邊拐著自家弟弟,一邊也是說道:“現在前輩您這邊聽他自己說啊,其他東西我也的確不知道的。”
“好。”李儒沒有動面前的水碗,只是從這熱氣騰騰的水霧中打量著劉大銘。
劉大銘是不知情的,劉大銘也是不想要將這種事情說出來的。
不過劉大山的確是有威嚴的,劉大銘此時就算是不想要說,但依舊說出來了。
放在往常,若是換了任何一個人,那麽這個委托李儒肯定是不會接受了,這很明顯對方就是不想要別人幫忙,強行幫忙,這不是自己找沒趣麽。
都是劉大山這邊端茶倒水的,還是要給劉大山這邊留一點顏面了。
而劉大銘此時終於是不滿,但開口了,道:“其實這事情很簡單啊,她平時很喜歡什麽小動物什麽的,有一年大雪麽,她就撿了一隻野貓,這野貓我當時說別要,我們又不養這種東西,但是她這邊還是說養著算了,平時隨便吃點東西就能直接養活,好吧,最後沒有辦法,我還是同意她這邊的要求了。”
“然後不好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劉大銘說著說著,一些火氣也是冒出來了,他蒙著頭說道:“先是之前有一個孩子,孩子生下來也是好好的,沒有任何的問題,還是一個男孩,我們全家也都是很開心的,我哥哥也是知道的,就是我們的大兒子,以後可是要當大官的,但是有一天夜裡面,我這邊收拾好了店鋪的東西後,就和她一起上樓去休息,這一看正好看見那該死的黑貓坐在我家娃娃的床頭,就那邊喵喵的叫著,我和她剛開始還沒有覺得什麽,最後等我走過去看的時候,娃娃已經是斷了氣,臉上鐵青煞白的去了!”
劉大銘額頭上的青筋已經是爬上來了。
揉面人的手力本來就大,此時說起來這件事情,更是狠狠的攥著手中的白布圍裙,這白布都別他捏得吱吱響了。
李儒緩緩點了點頭。
劉大山這也是看了一眼劉大銘,再立刻說道:“前輩,我這二弟雖然腦子不好使,但說的一些東西都是正兒八經的,弟媳從青山鎮下撿了一隻貓的事情,我當時也是知道的,因為他們這夫妻二人也是因為這隻貓吵了一架。弟媳的意思是萬物皆有靈,不能看見了坐視不管了,當時她也是懷有身孕,想著為自己的孩子積德了。而我這二弟則是說他們是開面館的,做吃食生意的,家裡面本來就不能養這種牲畜,若是面條裡面染了貓毛,但凡出了一次,客人就不會再來了。”
說到這裡,劉大山眼前也是浮現了當年的情況。
當年的確就是這樣的,劉氏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抱來了一隻小貓,這小貓瘦弱不堪的,後面就和執拗的劉大銘吵架了。
而要說這件事誰對誰錯吧,這也不好說,這夫妻雙方都有自己道理,一個想著積德,一個則是更加實際的營生了。
“好的。”
李儒這也是皺了眉頭,“所以後來那一隻貓去什麽地方了?”
“去什麽地方了?”
劉大銘臉上出現了很濃厚的恨意了,“誰知道這種牲畜去什麽地方了啊,我當時就要宰了這個貓,直接剝了它的皮,但是它早就跑的不知道去哪裡了!所以如果你這老先生要是真的有能耐,你就幫我把這隻貓直接拽出來,到時我將整個店鋪賠給你都沒有所謂,我定是要將它這生吞活剝,才能解氣!”‘
從他的語氣中能聽見他的確是不相信乞憐人的。
劉大山氣不過,他好不容易請過來的,現在他還沒有說話,你在這邊嘀嘀咕咕什麽,這一腳再踩在了他的腳背上。
劉大銘沉默。
李儒自然也是將這一切看在眼底,眼下劉大銘正在氣頭上,他的話不能全信,至少如果真的是常規貓害了這孩子,這孩子總不至於一聲不哭的。
更別說在劉大銘的口中這孩子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那麽請問娃娃身上有野貓造成的傷口嗎?”李儒問了。
“沒有傷口。”
劉大山搶在劉大銘要發話之前,直接說道。
看著劉大銘這邊歪頭生氣的樣子,劉大山也是扶著四角桌子坐在了李儒旁邊,繼而說道,“當時這事還是很大的,我也去看了娃娃,娃娃身軀完好,沒有任何受傷的地方,所以那個時候我肯定是認為這件事和貓無關的麽,肯定不是什麽貓做的,一只不過兩個面碗重的貓,哪裡能做出來這種事的,更別說娃娃要是疼了,他定是能哭出來的,這夫妻二人當時也沒關樓上臥房的門,娃娃一哭,下面忙碌收拾的二人肯定是能聽見的,不至於迷迷糊糊就出了這檔子的事。”
“然後當時你不是認為是娃娃生病病死的嗎!”劉大銘此時突然開口,這眼珠子裡面可就是濃烈的恨意了。
這恨意自然不是對著劉大山的,他就算是木訥,但也知道劉大山是真的為了他們夫妻二人好,不然也不會將他們從小村裡面弄到青山鎮中。
恨意自然就是對著這野貓的了!
“是,我當時的確是認為娃娃是生病病死的。”劉大銘這臉上也是出現了很多難堪,他這捂著臉撐著頭歎了口氣。
再等到緩過神來後,看著李儒道:“老前輩,剛剛我二弟說的東西有些差錯,他自己認為娃娃沒有問題,但實際事情是這樣的。”
“娃娃從生下來的時候身體就一直不好,也不知道是什麽癆病,去找了很多郎中看,郎中都搖頭,無法救治。”
“表現在娃娃的身上,娃娃更是經常喘不過氣來。”
“這臉頰憋得發青,所以我看最後娃娃仰面躺在被褥上, 自然就是這樣認為了。”
“我覺得娃娃之所以走掉了,這不是野貓做的,是娃娃自己喘不過氣,生生將自己憋了過去。”
“而劉二他這邊是因為心急如焚,才將這怒火落在了這黑貓身上了,固執的認為他的孩子沒有任何問題了。”
劉大銘賭氣,可他在這個時候沒有反駁。
劉大山說的是真話,娃娃的確生下來就有問題,當時這貓兒可能是剛好在場罷了。
而旁邊的人正在交談,氣氛在這個時候非常的焦灼。
李玄舟低頭看著木桌上的熱水一言不發。
其他的東西他暫時不能確定,不過劉大山的確和剛開始他自稱的不一樣,他知道的東西非但不少,還很多。
只不過還是和其他過來求幫忙的很多人一樣,都是知情不報,都是先將他們師徒騙過來,然後再慢慢的說。
都是生怕別人不答應。
然而這種辦法相當的愚蠢,總是會一錯再錯,更是容易在關鍵時候耽誤了時機。
眼下面館空無一人。
桌子和椅子倒是被擺放的有條不紊,門外時不時的傳來一兩聲的鴨叫,嘎嘎聲,還有一些大型飛鳥撲騰的聲音。
這面館聽起來可比看起來要更加熱鬧了。
尤其是那種非常明顯的陣陣妖氣,更是在他余光二樓的那一個房間中陰森緩緩的散發出來了。
李玄舟看了一眼自家師傅。
李儒默默的點了點頭。
他這意思就明顯了,現在先不著急說,先等著對方將事情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