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舟頭一次在四季陣法中修煉,至於他體內有四相聖獸更是第一次。
四季陣法此時是春季,春季之下,閉眼緩緩修煉,功法運轉中,李玄舟能夠感覺到有神識碎片進入到識海中。
神識碎片原本是會直接轉變成神識儲存在識海內,為他所用,這一次情況截然不同,一份神識中的四成直接被青龍虛影轉換吸收,余下來的三成則是平分在了其他三個虛影內,最後留下來的三成才能被李玄舟重新儲存到識海內,修煉速度至少是比平時慢了三倍有多。
李玄舟第一日修煉,他並未對自己提出很高的要求,一切都是重頭開始,還是細細感悟神識被聖獸虛影吞噬的過程較好,而在開始的感悟中,李玄舟能明顯感覺現在身軀負荷較大。原本只需要顧及到自身神識的沉澱即可,現在卻還要抽空去顧及四相聖獸。好在心思還算是細膩,整個過程即便第一次運轉起來還非常生澀,漸漸的卻也是好了一些。
落在他的識海內,李玄舟感覺自己來到了一片新的天地,他在自己的識海內就像是一個虛無的人一般,沒有修煉之前,他僅僅是能遠遠的看著青龍虛影,只是知道青龍虛影落在他識海內就是一個石碑,不過這一次青龍石碑在吸收神識時,竟然是將他的意識也一同拉了過去,這才讓李玄舟有一個機會近距離的觀看自己體內的青龍石碑的模樣。
青龍石碑不過就是一人之高,天圓地方般矗立在虛無中,眼下青龍石碑被神識蘊養的過程中,李玄舟竟然是能夠發現這青龍石碑上出現了不少綠葉的輪廓,一片小小的葉子就這樣晶瑩剔透的掛在了青龍石碑的表面,再去仔細驚訝的朝著這綠葉上方看過去,這是能夠看見一條藤蔓開始生長,這藤蔓好似一條溫暖的手臂,將青龍石碑纏繞包括,連帶著李玄舟能夠明顯感覺到陣陣的生機從青龍石碑中傳來!
待到青龍石碑完全被神識激活之後,青龍石碑的本體已經是若影若現的藏在樹藤之下,而此時的李玄舟感覺自己已經不在修煉場上,而是來到了一個真正遠離故鄉的深山之中,正在深山中拜見這青龍石碑背後的老前輩!那種一低頭是綠葉點點滴滴,一抬頭是青龍偉岸身軀,此番景色是讓人震撼的。
“青龍石碑背後便是我心房旁的青龍蠱蟲,而青龍蠱蟲不過只是得了一些真正青龍的雨露而已,僅僅是和青龍扯上一些關系罷了,青龍石碑竟然就有如此奧妙的感覺,如此再去思考一番,這真正的青龍聖獸是否存在?若是存在,那麽它到底會有如何讓人震撼的一面?是不是和現在的我一樣,依舊是在慢慢的修煉?”
李玄舟不知道。
“我等窮其一生不過照貓畫虎,不過也是走著前人的老路。我等卻自高為修士,認為這天地皆在掌中,孰不知是天地生養的我們,我等從一開始不過也就是這天下中渺小的一個生靈罷了,生在天地中,看見的又是天地,偏偏想著逆天而行?又何談逆天和順天一說?再怎麽的努力掙扎,最後還能跳脫天下,不再進入到生死簿中?嗚呼,是在慘笑中。”
以上這一段話並不是李玄舟此時心中想到的,而是他從一本古籍中看見的,古籍當時已經是毀壞了不少,根本不能分辨作者到底是誰,用白話來去理解作者的心思,也是能夠明顯的體驗到作者在說這些話時候的一些想法,估計也是油盡燈枯時才恍然大悟,落筆字字誅心,頗有一種含恨而終了的感覺。
李玄舟此時是忽然想起來了這段話,不過並沒有往內心裡面去,是一閃即逝而已,現在他在識海中的身軀已經是靜靜的坐在了青龍石碑前,和修煉場的身軀一般,都是盤膝而坐於地面,開始平穩的修煉。
他的旁邊,紅鈺可就沒有絲毫的淡定可說。
她起初還在期待李玄舟這邊能夠詢問自己有關於修煉的事情。
不過坐在自己的陣法內朝著對方瞪著眼睛看了一個時辰,對方竟然已經是正兒八經的開始修煉,李玄舟這種對於修煉的悟性是相當驚人的,難道就不會有哪怕一點點的不知所措嗎?
“師兄的身軀怕就是水做的,什麽東西都能容納?”
紅鈺只能是這樣在旁邊默默的思考了。
又看了一會兒之後,她想著自己總不能就這樣看著師兄修煉,自己在旁邊抓蝦捉魚吧,隨後紅鈺只能是投身倒了自己的修煉中。
有了這種非常舒服的夏季幫助,停滯了幾日的修為又開始逐漸的增加。
體內朱雀聖獸虛影一片明亮。
再去朝著紅鈺曼妙的身軀上一瞧,是能瞧見有一些紅光在其身軀皮囊表面遊蕩,整個人好似一朵驕陽般靜靜的坐在修煉場上,渾身上下散發出朱雀非常濃鬱的火之氣息。
一晃三個時辰過去。
等到紅鈺這邊修煉完畢後,一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師兄還在修煉中。
他的皮囊上爬上了不少的小水珠。
這些小水珠不是汗水,是青龍虛影凝聚時會有的一種獨特的表現,更是能夠瞧見有些許的青色光華圍繞著他的身軀緩緩盤旋,好似整個人坐在了打著旋兒的青綠旋風中一般,微風陣陣襲來,給人的感覺更是相當和善的。
“師兄不用休息的嗎,他這還是第一次開始修煉的啊,身軀還是能夠扛得住?”
紅鈺這就非常驚訝了,她現在已經是感覺有些疲憊,原本舒適的陽光現在落在身軀上已經是有些燒灼的刺痛感,這是身軀即將進入到高負荷中的一種表現,對於這種表現她是清楚的很,是千萬不能強行修煉,否則身軀會吃不消的。
此時天色已經是到了夜幕來臨之前,山間本就光亮稀少,眼下修煉場上除了一些細微的呼吸聲之外,倒也是聽不見其他的聲響,紅鈺只能是暫時從陣法中離開,稍稍喘著粗氣的蹲在陣法的外面休息,這目光肯定是落在眼前李玄舟的身上。
她在嘗試著理解對方現在的身軀情況,若是師兄身軀已經是疲憊不堪,但卻又在硬抗,紅鈺肯定是要第一時間站出來幫著阻止繼續修煉的,這種身軀上的虧損可不是強行修煉能夠彌補上來,真的要說執著於修煉,最後傷害的還是自己,一切將就的還是點到為止。
不過紅鈺這邊上下左右、前前後後的看了看,她完全沒有看見眼前李玄舟有任何的疲憊之色。
整個人閉目靜坐,身軀好似和天地融為一體似得,瞧不見臉上倦色也就罷了,整個人的身軀反倒是呈現出一種獨特的輕盈之感,這種感覺紅鈺只是在彩煙谷的一些高手修煉時才能夠觀察到,這是一種氣定神閑的姿態,更是不需要有任何的擔心。
“很奇怪!”
“師兄只是第一次修煉而已,他就能夠展現出這樣的意境!”
“難道是因為他本身已經是達到了入微境界的原因?”紅鈺只能是驚訝怎舌中給出來這種猜測。
紅鈺的猜測並不不妥。
李玄舟絲毫不知道外界過去了多長時間,他相當平靜的注視著識海中四大聖獸碑文的情況,細心的感受著每種碑文中的神識,一旦真的出現了讓他道心不穩的情況,他便是會及時退出修煉,眼下則完全沒有走到這種境界。
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很簡單,不是因為李玄舟太強,是因為他現在太弱小。
李玄舟現在的修為不過就是天樞剛剛冒頭而已。
他吸收神識碎片的速度遠遠不及紅鈺,如此一來對於他身軀的負擔就會大大的減少,同時在熟練了這種感受之後,四相聖獸碑文的不平衡卻也不會過分的難受,小小的不平衡他是可以輕松的壓製。
而紅鈺可不知道自己師兄會修煉到什麽時候,她現在有些昏昏沉沉的疲倦,又站在李玄舟的面前拖著香腮看了一會兒,確定師兄還活著,還沒有死去之後,她只能是選擇暫時離開,回去好好的休息一會。
不得不說李白藥還是厲害的,這種四季陣法都能在短時間內直接製作出來,要說這樣的存在不是彩煙谷的弟子,這都是很讓人驚訝的。紅鈺來之前非但沒有想到自己能在青雨門中修煉,更是沒想到修煉的速度還能和彩煙谷一樣的。
“阿雅婆婆還是不懂得出手啊,李白藥前輩現在看起來雖然是皺巴巴的,以前肯定不是這樣的吧?還是阿雅婆婆不懂得直接抓住李白藥前輩,不然年輕時候要是直接將李白藥前輩抓到手,現在青雨門中肯定是有一個非常厲害助手的!”紅鈺輕松的思考著。
彩煙谷非常缺少厲害的修士幫忙,如果李白藥真的是彩煙谷的人就好了,這樣彩煙谷也不至於有的時候非常的委屈,甚至於有的時候還是需要藥師谷這邊來人幫忙。
“還是我比較果斷,姻緣這種事情可不是等到的,而是自己主動抓到的,就像是師兄一樣,我一旦發現師兄和我心意,這就行了,該出手時就出手,路見不平一聲吼,爭取一下,即便輸了也不虧,萬一成了呢,那我可不就是一生美滿啦!”紅鈺已經是回到了演武場中。
她是推開自己的小屋,悠悠的將小屋的門窗全都關起來,緊接著可就繃不住,四仰八叉的躺在小竹鋪子上,胸口蓋著一層薄薄的被褥,是昏天黑地的睡了過去,從彩煙谷來到青雨門,這作息完全改變,現在終於是有一個能夠好生休息的機會,一眨眼的功夫,紅鈺已經是找周公解夢去了。
與此同時。
青雨門之外,天氣可就惡劣很多,別說是這樣一層薄薄的被褥,就是厚重的棉花被都扛不住這種寒冷,關鍵時候還需要火坑才能夠救命,天地一片蕭條,鵝毛大雪在山嶺中呼嘯,一行人瑟縮著脖子,排成一小隊朝著遠處慢慢的走過去。
“我們走了這麽長時間了,兄弟你有想到該怎麽回答那個少年嗎?”侯雲凱壓著帽簷,小聲的對著風雪中的侯運良說道,他現在對於李玄舟提出來的問題還是耿耿於懷,總感覺自己這邊是能夠有一個合理的解釋能夠說明這件事,但走了這麽長時間,他這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對方的問題,似乎對方的這種問題就是一個死局一樣。
“不知道。”侯運良搖頭。
他的眼神迷茫的很,天色已經漸漸黑了,那種冰雪嘩嘩落下的聲響,簡直就像是天塌了一般。
李玄舟提出來的問題他已經是不用去思考了,他在短暫中就已經是知道自己的腦子是沒有辦法承受這種思考的,他現在隻想要快一些回到營地中,早一些蜷縮在營地旁的篝火旁喝一碗肉湯,再去抱緊了棉被,狠狠的將自己的身軀塞到角落中取暖。
“那我們回去之後還是要將這個消息直接告訴閣主的啊?”侯雲凱沒有多少意外的問道。
他同時緊了緊腰上的繩子,更是前後看了看都用繩子串起來的小隊,確定大家腰間的繩子還算是比較結實後,他也是放松了一些,眼下這種埋頭趕路的天氣,若是有人掉隊,腰間的繩子是能夠救他一命,否則這身軀一旦是撲倒在了冰雪中,再想要爬起來可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這也是懷念那種篝火的溫度。
另外侯雲凱是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兄弟們的垂頭喪氣,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是他這邊沒有拿到掌門鐵令,也就是他們這兩日趕路是白跑了。侯雲凱也是真的沒有辦法,這也是第二次來到青雨門中,對方依舊是沒有交出來掌門鐵令,且一次問題比一次的要刁鑽,僅僅是第二次去青雨門而已,他就已經是有一些懷疑人生的感覺,要不是本身對於鍛刀閣還是十分的確定,換做任何一個搖擺不定的人被李玄舟這樣的三言兩語的提問,這絕對是有一種臨陣倒戈的衝動存在。
“此子有些厲害啊。”侯雲凱嘀嘀咕咕的想著。
身旁的侯運良是搓著手掌,肯定的點頭道:“是啊,這種事情我們回去之後肯定是要和閣主說的,這真的不是我們這邊故意將這種事情失敗的,是因為這青雨門的李玄舟太過於狡詐,提出來的這些問題我們怎麽知道回答?更不說我們收到的命令只有命令而已,根本就沒有誰告訴我們為什麽我們該這麽做的。”
侯運良現在也是有苦難言,這種惡劣的天氣真的是很容易讓人心中出現火氣,來的時候好好的,覺得自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第一次沒有拿到對方的掌門鐵令,這是沒有問題的,第二次肯定是能夠拿到的,結果情況又變成了這樣。以至於他們現在一行人灰溜溜的離開了青雨門所在的地界,那種心思真的是充滿了無奈和怨恨。
就將掌門鐵令直接交出來,就在掌門鐵令上抹上一些朱砂,再朝著這通告上這麽一扣,這件事情很難做的嗎?難道十兩黃金,還有一百枚納元丹都不能讓你動心的嗎?你這心思不成還是石頭做的,如此的堅固!那你這少年也考慮考慮我們啊,我們這大冷的天氣,到處穿梭,這又不是溜達,是任務在身啊。
“行吧,回去之後將事情和閣主說!”
“現在我們步子還是要快些,早些時候將這種消息告訴閣主,我們早些時候就可以輕松。”
說著,侯雲凱心中也是默默補了一句,“我也想要知道我們鍛刀閣是不是如同這個少年說的一樣,是不是已經陷入到了非常大的危機之中?”
……
鍛刀閣的營地內,現在已經是有將近十五萬人在這個巨大的營地中居住,幾乎所有藏劍山莊的營地都已經是臨時撤走,只有少數一兩個營地裡面還有百姓存在,這卻不是因為藏劍山莊對於這些百姓如何的好,是因為這些百姓還不知道鍛刀閣那邊的情況,還是處於一種單純想要回到江舟城的衝動中。
胡雲三則是靜靜的坐在一張虎皮之上,她眼前的案台上堆放著很多的文件,這些文件都需要一一的看過並且還要做出來相當正確的選擇,胡雲三已經是有四日沒有合眼,即便她手中是有一些丹藥存在的,但這種丹藥都是為了修士而製作的,對於凡人來使用即便可以,但效果也是大打折扣的,現在的胡雲三已經是一手拖著額頭,另外一手是端著一份折子,眯著眼睛,面無表情的伏在案台上看著。
營帳厚重的篷布被掀開,在一陣風雪的蕭瑟中,魁梧大漢走了進來。
他是胡雲三的弟弟,名為胡山林。
胡山林拍了拍冰涼盔甲上的白雪,進入到了營帳之後,他是首先來到了營帳內的火爐旁,目光朝著火爐管道上看了看,確定管道是能夠連通營帳之外後,他也是放心了不少,再稍稍的掀開了一些營帳的窗口,暫時的給營帳內送來一些新的冰寒氣息,這種冰寒氣息猛地吹在他的臉上,讓他情不自禁一個哆嗦。
“看你喜悅,這是為何?”
胡雲三平靜的聲音傳來了,她眉頭輕輕的抬起,略有疲憊的看著面前的這個魁梧大漢,連開口說話都已經是成為了一種挑戰,她卻在深深的吸氣中,將口中含著的丹藥盡數吞了下去,這才頓時有了一些精神。
“閣主,有三個好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胡山林則是大笑著說道,他平時還是非常尊敬自己的姐姐,更是在外面都以閣主相稱,可是現在三個好消息同時襲來,胡山林一時間有些翩翩然,竟然是輕松了太多。
“我為何會知道有什麽好消息。”
胡雲三擺了擺頭,手掌從自己的額頭上移開,她也是沉重的靠在身後的桌凳上,這目光中已經是出現了不少的詢問,不過依舊是可以看見她臉上的疲倦,這是一種藏匿不住的頭疼,還有被眼前局勢困擾的一些迷惘。
“哈哈,那我就直接說了啊!”
“首先第一個好消息是之前閣主吩咐我去做的,就在昨夜我成功的將藏劍山莊潛伏在我們營帳內的弟子盡數滅掉!”
“人數我就不說了,但我已經是趁著夜色將他們逐一砍頭,屍骸更是連夜找人直接搬出了營帳,偽裝成主動離開我們營地的樣子!”
“今日有人問起來這種事情,我便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帶著人去營地外尋找,隨後是將他們的屍體又扛了回來,對外宣城的就是營地外面不算是太平,是他們自己偷偷跑出去,即便弄不清楚原因,但現在的結果肯定是非常淒慘的,希望他們引以為戒。”
這種事情若是放在一般的難民身上肯定是不奏效的, 普通的難民根本就不會想到這麽多,真的要說對普通難民這樣做,他們絕對不會相信他們自己會貿然離開營地的,這裡面肯定是有些古怪的,甚至於營地中再有什麽風吹草動,他們有很大的可能會懷疑營地是不是有害人之心!
可是藏劍山莊的弟子死掉就不一樣。
即便是難民平時感覺不出來,但這種事情一旦發生了,他們頓時就會覺得這些人是非常奇怪,更是能夠明顯體驗到藏劍山莊弟子和他們的那種格格不入,再四下打聽中,就更加能夠確定對方心術不正,自然會選擇連夜逃跑,只不過逃跑還沒有逃出去多遠,所有人都被砍頭殺掉,現場殘忍的很。
最後結果就是三方面。
一方面難民不敢偷摸離開營地,二方面他們深深感覺到營地對他們的幫助,三方面這些人死亡他們一點都不感覺到有什麽可惜,這是別人的咎由自取,這三種結果對於鍛刀閣營地來說都是好消息,更是能夠穩住百姓們的心思,是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