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老太爺的後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棺槨、壽衣、紙錢在老太爺剛有要不行的苗頭時，便已經備齊。

　　眾人為唐老太爺的屍體擦拭身子，從脖子以下到腳。

　　至於脖子往上，一方面是血刺呼啦的沒有人敢去擦。

　　另一方面，上頜往上的部分一直被那位執法堂的年輕大人踩在腳下，無法擦拭。

　　任憑唐老爺如何哀求，張旭未曾抬腳分毫。

　　唐家這個潛在客戶，已經被他剔除了。

　　這個老太爺的後事，不配得到他的主持。

　　“大人，人死為大，家父一輩子未曾做過惡事，死後不該有如此待遇啊！

　　況且，家父生前與劉家現任家主是至交好友，您不看僧面看佛面，高抬貴手如何?”

　　唐老爺躬身在張旭面前，苦苦哀求。

　　哪怕是搬出了聖師世家劉家，也沒有撼動眼前的年輕人分毫。

　　唐老爺原本是求丁嬪幫忙勸說，可沒想到丁嬪卻站到了一旁，擺擺手，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大人，這樣，我讓我兒主動去跳糞坑，您看如何?”

　　你可真是個好爹！

　　張旭依然無動於衷。

　　“唉，大人……”

　　唐老爺無奈地歎了口氣，從兜裡掏出一大把銀票。

　　張旭心裡咯噔一下，神色卻毫無變化。

　　“大人，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請收下，放家父一馬。”

　　唐老爺雙手奉上銀票。

　　值得為一個不認識的小姑娘而放棄這麽多銀票嗎?

　　張旭心裡一動，伸出手，接過銀票。

　　唐老爺感受到手裡一輕，面露欣喜地抬頭，卻見接過銀票的張旭將這一遝銀票撕成碎片扔了出去。

　　確實不值得為有一個不認識的小姑娘放棄這麽多銀票，但是銀票終究是要離開自己手的，而底線不會。

　　唐老爺面色鐵青，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

　　張旭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動作，原來的神色。

　　院子裡的樹叢後，透過光禿的枝杈可看的到有兩名家丁正在監視張旭。

　　想來，應該是受了唐老爺的意。

　　丁嬪看了二人一眼，沒多說什麽，走到張旭身旁，小聲道:

　　“大人是希望唐家做些什麽?您可與屬下說，屬下前去提點唐家。”

　　“不用了！”張旭搖頭，眼神中迸射一抹精光，“他們要是自己意識不到，那麽這顆腦袋，他們也就別想要回去了！”

　　丁嬪低頭看了一眼被張旭踩在腳下的半個腦袋，唐老太爺的眼睛瞪大，到現在都沒合上眼，可卻隱約能見到一抹笑意。

　　這位六姨娘甚至覺得，如果唐老太爺的腦袋是完整的，那麽嘴角一定是帶有微笑的。

　　臨死前咬死一名半大的小姑娘……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

　　丁嬪不解，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左右張望，確保附近沒人能聽到她的聲音後，小聲說道:

　　“大人可是希望唐家能夠將那小姑娘一同下葬?”

　　張旭抬頭，讚賞地看了丁嬪一眼。

　　丁嬪會意，倒是很識趣兒地沒有去跟唐家人說，而是在征得張旭的同意後，坐到了他的身旁，二人間保持著一段距離。

　　“人死為大……這是那老東西剛才自己說的。這座房子裡還有一個死人，他就不管了?

　　如果說非要講求按照輩分先後辦喪事，那我無話可說。

　　但總不至於就這麽將這小姑娘放在屋裡，

什麽都不做吧?　　府上那麽多下人，隨便抽出兩個來，替她擦擦身子，換件衣服也好……”

　　“可是，大人，其實死了人之後，府內上下忙活也是正常的，說不定所有下人都在忙活，真的沒時間管這小姑娘呢?”

　　丁嬪在一旁勸說道。

　　張旭沒有回話，抬起手，指向遠處樹叢後的那兩名家丁。

　　一名正在挖鼻孔。

　　另一名正在挖耳朵，時不時看兩眼正在挖鼻孔的那位。

　　丁嬪不說話了。

　　是啊，能夠派人監視，這就說明還是唐家還是能夠擠出些閑人來的。

　　再不濟，讓這兩個去替換下兩名侍女，來為小姑娘拾掇拾掇也可以啊！

　　可是唐家人卻像是完全忽略了這名小姑娘一樣，說明都沒做。

　　“大人，如果唐家始終意識不到這位小姑娘的存在，那麽你……”

　　你就要一直這麽踩著腦袋嗎?

　　丁嬪沒敢說出後面半句話。

　　“要真是那樣的話……”張旭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腦袋，“那就踩爆它！”

　　……

　　丁嬪還是做了二五仔。

　　在以上廁所為理由離開後，她去靈堂裡，喊來了正在披麻戴孝守棺材的唐老爺，並告訴他張旭的想法。

　　唐老爺面色鐵青，但還是按照張旭的要求做了，心不甘情不願地帶著兒子和幾名下人，來到了張旭跟前。

　　“大人……”

　　唐老爺恭敬行禮，

　　“我已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這就為小雅操辦後事，還請大人放家父一馬。”

　　張旭瞥了丁嬪一眼，沒動。

　　唐老爺回憶，命兩名侍女拿著剛買來的小孩子壽衣進屋，為唐子雅換衣服。

　　待兩名侍女進屋後，張旭這才抬起腳，將半顆腦袋踢到了唐老爺的腳下。

　　“啊啊啊啊！！！！”

　　屋內突然傳來的兩名侍女的尖叫聲。

　　出事了?

　　張旭猛然起身，卻身形一晃，差點摔倒在地。

　　咳咳，保持一個姿勢太久，腳麻了。

　　唐子禮投來一個頗為不屑的眼神，滿是輕蔑。

　　“唐老爺啊……”

　　“大人您吩咐！”

　　“你剛才說要讓你兒子跳糞坑來著，是吧?”

　　“這……”唐老爺臉色愈發難看，“子禮，按照大人說的做！”

　　“爹，我……”

　　“別！”張旭出聲製止。

　　唐子禮面色一喜，心想這個家夥還算是識趣兒，卻又聽張旭接著說道:

　　“不是按照我說的做，是按照你剛才說的做，你說的，要讓他跳糞坑！”

　　“爹，這……”

　　“去，按照我說的做！”

　　“爹！”

　　“來人，架著少爺去跳糞坑。”

　　兩名家丁上前。

　　“別碰我，你們不要碰我，你們這群肮髒的下人，你們不乾淨！！！”

　　“大人！”丁嬪見狀，出來打了個圓場，“不如先查看屋內的情況?”

　　“也好！”

　　跳糞坑這種事來日方長，不急於這一時。

　　張旭轉身進了屋子。

　　唐老太爺被抬走之後，這間屋子便只剩了唐子雅的屍體以及一堆擺設。

　　此時，兩名侍女倒在地上渾身顫抖，像是剛經歷了一場大戰。

　　而原本為唐子雅準備的壽衣、端在手裡的水盆、毛巾全都掉在地上。

　　張旭進屋的時候，先被這兩名侍女吸引了目光。

　　雖然是冬天，但這唐家似乎有什麽特殊規定，這些侍女的衣服穿著並不算多，甚至隱約露出不少風光。

　　此時二位侍女受到驚嚇，有些地方顧不上遮蓋，還是有那麽一丟丟的風光可看。

　　張旭紅了臉，收回目光。

　　他可是這個世界上最純潔的男人，這一生隻為小紅奔波勞累過，至於以後……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順著兩名侍女的目光看去，老太爺躺過的床上，還染有大片血跡，包括唐子雅和唐老太爺本人的。

　　血液已經凝固，連帶著柔軟的床單也乾成了一塊“紙板”。

　　在這“紙板”上，躺著巴掌大小的一個紙人。

　　紙人的脖頸處破碎，破口處極其的不規整。

　　張旭望著紙人，情不自禁地外頭，眉頭皺起，

　　“原來，這不是人……”

　　“啊！！！”

　　身後唐家眾人發出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