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麽爬出來的?爬出來之後又做了什麽?”

　　張旭回想起年幼時期，和村裡的小夥伴一起學劉翔跨欄。

　　沒欄，只能跨村東頭地裡的糞池。

　　與其說是池倒不如說是溝，不算太寬，小孩子使使勁，就能跳過去。

　　一群小夥伴就這麽玩了起來。

　　張旭第一個順利跳過去之後，接二連三，四五個都成功跳了過來。

　　果不其然，問題出現在了最後這一位身上。

　　他過高的估計了自己的實力，然後完美劃出一道弧線落入溝裡。

　　回到家，他爹推著大梁自行車帶他去了城裡澡堂，結果自然是不讓進。

　　他爹便帶著他在澡堂外的排水溝裡洗了洗，回家換了身衣服後，再去澡堂子……然後依然不讓進。

　　看澡堂子的大爺拿著報紙，怒發衝冠地說道:“媽的，幹了這麽多年了，沒見過掉進糞坑裡還來洗澡的。好不容易來一個，你覺得我能忘了?真當換身衣服我就不認識你了?”

　　想起當年的趣事，張旭嘴角忍不住浮現一絲微笑。

　　那些人那些事，早已經在一千年前全部湮滅。

　　當年的夥伴，已經死了快一千年了，張旭不由得感慨物是人非。

　　甚至想對那位說一句:沒想到吧，一千年後還有人提你的事情，哈哈哈！！！

　　然而，張旭嘴角浮現的微笑，卻讓丁嬪面色垮了下來。

　　“大……大人，您不要笑……”

　　“啊?”張旭一怔，收起笑容道:“抱歉，不是在笑你，你接著說！”

　　“嗷，當初我掉進去之後，在裡面不斷嘔吐，直到從下面浮上來一個紙人將我帶了出去。”

　　“紙人把你帶了出去?”

　　“對，很難相信，紙人的手抓住了我的手，帶著我飛了出去，然後我又吐了。等我再回過神兒來，就找不見紙人了。”

　　張旭點點頭，沒有立即接話，而是思考了一番。

　　所有人見到紙人的共同特點除了“偏僻”之外，就是紙人莫名奇妙的消失，以及再未出現。

　　“你現在還能回想起更多的東西嗎?”

　　張旭抬頭看向丁嬪。

　　“這個……不能，即便是打通任督二脈成為聖師之後，我依然沒發現這其中有任何問題。”

　　“一點推測都沒有?”

　　“紙人應該是某種邪法！”

　　“哇哦，紙人原來是某種邪法！”張旭眼皮低垂，面無表情。

　　丁嬪:“………”

　　“盡量不要說廢話！”

　　張旭冷眼一瞥丁嬪，手裡拿著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他沒學過寫毛筆字，所以在使用毛筆的時候還是很吃力。

　　不過沒辦法，他的記憶力並沒有那麽強，有些東西必須要寫下來，否則很容易就會忘記。

　　比如眾人所說的經歷當中的關鍵點。

　　“其實，這其中最詭異的一點在於，現在所有人都聚集在了這裡。包括你……”

　　張旭抬頭看了一眼丁嬪，低下頭，繼續說道:

　　“每個人都是因為巧合進入唐家的，比如賣身葬父被心善的唐老爺看到，在路邊要飯被老太爺看到後帶了回來，又或者來到這裡找活計，聽到很多人說唐家好，所以主動找上門來……至於你，你是第一次來唐家嗎?”

　　丁嬪點點頭。

　　“那就說的過去了，所有見過紙人的人終於全部聚集在了唐家，他們的‘儀式’便可以開始了！”

　　“儀式?”

　　“嗯，

只是用來代指他們想做的事情，並不是真的指儀式。”　　“原來是這個意思……您說的對，這麽多人湊在一起，肯定是要達成某種目的，只是，這背後到底是誰在操控這一切?”

　　“這個，我覺得你身上可能有線索。”

　　張旭抬頭盯著丁嬪。

　　年幼時期見過紙人的，只有丁嬪一個人不屬於唐家，只是因為夫家的緣故，跟唐家產生了聯系。

　　冥冥之中，就像是有一隻手，將這些人和唐家聯系在了一起。

　　“我身上會有什麽線索?”

　　丁嬪一臉不解。

　　“我來問你幾個問題。”

　　“您請！”

　　“你是怎麽嫁到劉家的?”

　　“這要從很久很久以前說起了……”丁嬪臉上浮現一抹通紅，說道:“當初，我們村東頭的河裡出現了一隻水妖，我家老爺那時候還年輕，被派去除妖，那個時候我就傾心於我家老爺了。那時的我就暗暗發誓，長大以後要成為聖師，加入夜衛士，和老爺相識相知相守……”

　　張旭嘴角不由得抽搐。

　　果然，只要你長得帥夠瀟灑，你的老婆還在念幼兒園……

　　“那件事發生在你掉坑裡前還是掉坑裡後?”

　　“在那之前。”

　　“這樣啊……”

　　張旭忽然有了一個猜測:會不會是夜衛士在背後搞鬼?

　　能夠將這麽多人恰好安排進入一個地方，這需要很大的手筆，夜衛士確實有這個能力。

　　或許，當初丁嬪的命運也該和這些下人一樣，只是沒想到她加入了夜衛士，並且成了劉家的人。

　　如今湊在這裡，只是個巧合?

　　真的會這麽巧合?

　　丁嬪看上的人恰好和唐家有關系，而唐家的人又和丁嬪一樣都見過紙人。

　　“太巧了，真的太巧了！”

　　張旭手指輕敲著桌面。

　　或許，這件事的幕後不是夜衛士，而是劉家?

　　“你進入夜衛士以後，是如何跟你家老爺認識的?”

　　雖然內心有了猜測，但張旭還是問了出來。

　　“這個……真的要說嗎……”丁嬪羞紅了臉。

　　“當然，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我加入夜衛士之後，主修醫道。後來老爺受傷，被送到了我那裡去，我幫助他治療，然後就……”

　　“哦，這樣啊……”

　　張旭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了那位攻打平安縣城的老大哥。

　　當初，他也是受了傷，住院，對那裡的護士小田產生了感覺，然後一波強勢生硬的表白後，這位大直男就有了媳婦兒。

　　看來男人還是得多受傷！偉大的張九日這般想到。

　　“受傷的夜衛士送到你們那裡去治療，是隨機還是會有固定安排讓誰誰誰治療?”

　　“隨機，去了醫堂後，只要有大夫閑著，便可以讓他治療。老爺去的那天，我恰好在。”

　　所以，丁嬪可以說是最為巧合的一位，又或者是在她小時候對劉瑤瑤的父親產生好感之後，這件事的幕後黑手才讓她見到了紙人，為今天做準備。

　　“不對嗷……”張旭摸摸額頭，“你家老爺和唐老太爺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唐家實際上是借了老爺的勢才發的家，而唐家發跡沒有多少年，所以我覺得老爺和唐家老太爺相識的時間不會太久。”

　　“嗯，你去幫我把唐老爺喊過來。”

　　“是！”

　　丁嬪拱手，離開前去尋找正在守靈的唐老爺。

　　唐家給張旭安排的三個“助理”守在門外，屋內一時間只剩下了張旭一個人。

　　“劉瑤瑤父親的年齡應該不會太大，如果是他操縱了這一切，那麽在當初給唐老爺看紙人的時候，他應該也是個半大的小孩子，不可能安排這些事。

　　所以，說到底，應該還是夜衛士在搗鬼！

　　話也不能這麽說，萬一有實力和夜衛士相匹配的組織謀劃了這一切呢?”

　　張旭忽然發現自己內心對夜衛士的偏見，逐步影響了他的判斷。

　　“不管怎麽看，丁嬪從小傾心於劉家家主似乎就是個巧合，只是這個巧合被人發現並利用。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真有可能不是夜衛士在操控。

　　我是因為丁嬪才將這件事聯想到夜衛士身上的，如果背後之人的目的就在於此呢?

　　武斷了武斷了……”

　　嘩啦啦！

　　張旭剛準備從頭捋一下線索，卻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了流水聲。

　　下雨了?

　　張旭放下手中的紙，起身走到書房窗前，正準備拉開紙窗看看外面，卻沒想到窗縫裡竟湧入了大量鮮紅色的濃稠液體。

　　血?

　　不僅僅只有窗縫，門縫、以及牆角還未來得及修補的縫隙都有紅色濃稠液體湧入，瞬間鋪滿了一地，湧入的趨勢仍然不減。

　　是幻覺嗎?又特麽是幻覺嗎?

　　張旭掏出父慈子孝珠，注入陰氣。

　　珠子光滑的表面亮起了黑色光芒，更像是冒出了黑煙。

　　光芒擴散，與逐漸填滿屋子的紅色液體相融……然後啞火。

　　張旭:“???”

　　不是幻境?

　　那特麽難道是真的血?

　　張旭收起珠子， 邁步往大門走去。

　　剛要抬腳，腿上卻傳來一股牽製力，像是韁繩捆住了馬。

　　低頭一看，竟是血液化作巨手抓住了他的腳腕，甚至想要扯下他的褲子。

　　你莫走！

　　張旭催動體內陰氣於右手，硬生生將這血手撕碎揚起。

　　被丟到空中的血手化作無數紙屑，在空中飄散，落入平面不斷增高的紅色液體裡，再次化作紅色水水兒！

　　“紙?”

　　張旭眼睛一眯，

　　“系統，把打火機給我傳送過來！”

　　【叮！扣款失敗，打白條支付，支付一千兩可抽撕白條資格……】

　　“滾！”

　　張旭拿出打火機，按下，彎下身子讓火焰與滿地血水接觸。

　　然而，火焰落下的地方，血液卻自行散開讓路，明顯是不敢觸碰火焰。

　　張旭忽然明白了什麽，用打火機靠近自己的腳腕，使得自身周圍出現了一片“安全區”。

　　他邁動腳步往書房大門走去。

　　門外突然出現兩團光影，照出臃腫的人影，映在了紙窗門上。

　　旁邊兩個瘦弱的人影打開了門。

　　一瞬間，像是高氣壓的密閉幻境突然破開一個口，血液受到力的作用瘋狂湧向門外，翻江倒海。

　　壓~力~差~

　　太科學了！

　　見到這一幕的張旭腦海中想起了物理氣壓差。

　　然而，血液在越過門檻湧出門外的刹那，竟化作無數紙片飛揚。

　　艸，又開始不科學了！

　　而匆匆趕來的唐老爺，被嚇傻在地，久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