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的丁嬪,捏死了一隻螞蟻,哭了半天。
七歲的丁嬪,踩死了一隻螳螂,雙手顫抖了半天。
……
十六歲的丁嬪,剖殺了人生中的第一隻兔子,興奮激動。
十八歲的丁嬪,嫁給了劉家,偷用了劉家的大量錢財。
二十歲的丁嬪,受命從不知名的老人身上提取皮肉,且不得傷人性命……持續了七年!
很久,大概要追溯到一千年以前的時候,張旭問過一個小朋友,你覺得從身上挖一塊皮肉下來是什麽感覺。
小朋友回復說:大概和老師打板子那麽疼吧。
在小孩子的眼裡,他們認為老師打下來的板子所造成的疼痛已經是頂天了。
然而這遠不及剮皮剜肉之痛半分。
幻境裡,張旭看到了丁嬪第一次從李二狗身上取樣的場景。
丁嬪的操作行雲流水,像是殺豬多年的屠夫,很輕松地便取下了一塊李二狗的皮肉。
而李二狗像是被宰了多年的豬,那柳葉般的彎刀刺入皮膚的時候,他沒有任何神色變化。
也就是說,取皮肉……丁嬪不是第一個。
張旭原本覺得自己已經能夠想象到李二狗在牢裡的生活究竟有多悲慘了,直到現在親眼目睹情景再現……
“呵,我就是個弟弟!”
張旭忍不住自嘲。
丁嬪由最初的熟練到最後幾乎不用看都知道要從哪裡取下塊皮肉來。
熟能生巧,這話不假。
張旭從丁嬪的經歷上挪開,將目光落到了唐子禮身上。
對比之下,這家夥所做的惡事……那都不是事兒!
六歲的時候,偷看家裡下人洗澡。
七歲的時候,偷看爺爺和下人玩鞭子。
十歲的時候,故意蹭了陪他長大的婢女的胸。
十二歲的時候,偷吃了家裡的一個雞蛋。
十五歲的時候,將隔壁家的小子推進了糞坑裡。
十八歲的時候……正是潔癖滋生的時候,偷偷將父母的鞋底擦了個乾乾淨淨。
十九歲的時候,因為嫌棄家裡的地毯太髒,偷拿了家裡的錢去買了一塊新的。
張旭腦袋上不由得拉下三根黑線。
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純潔的人……
唐家的事,該結束了!
……
丁嬪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唐家的院子裡,身旁站著手握殺豬刀的張旭,一旁還躺著仍然昏迷的唐子禮。
“大人!”
丁嬪撐起身子行禮。
“不必行禮……”
“多謝大人體恤。”
“……你不配!”張旭說出了後面的三個字。
丁嬪神色大變,猛然抬頭,慌張道:“大人恕罪,屬下因為心事困擾,沒能幫上大人,實在抱歉!”
“說的,不是這事兒。”
張旭搖搖頭,
“你認識李二狗嗎?”
“這……”丁嬪面露思索良久,搖搖頭,“不曾聽聞。”
“那個被你持續取了七年皮肉的老人,就叫李二狗。”
“原來是這樣,我們查了他好久都沒查出他的身份,沒想到大人竟然一語道破。”
丁嬪趁機送上了一記馬屁,她看得出來,張旭現在的心情不好,似乎還是針對自己。
丁嬪不明白,之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成了這樣!
“嗯。”張旭沒多說話,起身,從懷裡掏出了血書,放在殘破的凳子上,
讓丁嬪恰好能看到那一百零一個名字。 “大人這是?”
丁嬪自然能看得出這是一張血書,只是張旭懷裡為什麽會有這麽一張血書?
“這張血書來自於……算了,我也不知道那個村子叫什麽名字,這是村民們寫下的血書,寄托了他們的意志。”
“可否請大人詳細說說這血書所承載的意志?”
丁嬪心裡很慌,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很慌,心跳的幅度大到快要跳出嗓子眼。
“曾經,有個邪祟跑進了他們村子裡,被他們合力製服。
而這個邪祟,是某些大人物私自豢養的東西,他們為了不讓自己的計劃暴露,又放出了那東西,讓村民們與之同歸於盡!”
“敢問大人,這邪祟的名字是?”
“萬古大僵……”
丁嬪眼睛猛然瞪大,渾身汗毛豎起,一層層雞皮疙瘩像是雨後春筍般冒出。
她只有短暫的愣神,迅速轉身想要逃走。
但是,來不及了。
在丁嬪轉身的刹那,張旭便一把抓住了她的頭髮,將其扯了回來,並往下按去。
丁嬪掙扎著,身子偏靠後,腦袋後仰,導致整個脖子向前外突。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為什麽一聽到萬古大僵四個字,你就要逃?”
“老爺,是我家老爺提過這四個字,那是常人無法觸碰的秘密,是禁忌!大人饒我一命,我不會說出去的,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哦……”張旭點點頭,“你就不納悶,我為什麽非要殺你嗎?”
“因為我知道了大人的秘密?”
“不不不,我沒有秘密。告訴你個秘密……”
丁嬪嚴重懷疑張旭有精神病,剛說完沒有秘密,現在就要告訴她個秘密。
這不前後矛盾嗎?
只聽張旭繼續說道:
“李二狗,是血書上第一百零一個名字,為了替村民申冤,他隱藏身份,偷活了一百年。
這一百年裡,有多少年在受你們的折磨,你應該清楚吧?
現在,你知道我的秘密了……”
“大人可以找我家老爺,他是夜衛士的副部主,可以申冤,可以幫忙申冤!!!”
“抱歉,我不信他!”
張旭拽著丁嬪的頭髮,來到血書前,覺得不妥,又後退了幾步,免得丁嬪的髒血濺在血書上,
“你本可以幫他,但是不管不顧,一味地完成自己的任務,我理解你,我太理解你了,所以為了不讓你在良心和任務之間掙扎,我送你解脫,永久的解脫!”
這一刻,張旭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是李二狗臨死前那解脫的笑容。
放下一切,了無心事,安靜地離開這個世界,就像是不曾來過……
“大人,饒命啊!!!”丁嬪的情緒已經崩潰,死亡就在眼前,那把鋒利的殺豬刀隨時都有可能落下來。
“饒你一命?你能給我什麽好處?”
“我能給你……”
噗嗤!
手起刀落!
殺豬刀的鋒刃橫切進丁嬪脖頸的皮肉,劃破了她的頸動脈。
鮮血如噴泉般湧出,灑濺一地,形成了潑水狀的痕跡。
張旭發現自己實在是太有先見之明了,否則這血還真就汙染了血書。
“抱歉……”張旭笑道:“我怕你能給我的條件讓我心動,讓我放棄良心,所以只能先下手為強……”
丁嬪的眼睛死死瞪著張旭,幽怨、不敢、怨毒全都交匯在眼神之中。
魂魄,晃晃悠悠地從丁嬪身體裡鑽了出來,遇到太陽,又要縮回去。
張旭一把扣住魂魄,沒有做多余的事情,就這麽讓丁嬪的魂魄暴露在陽光下,逐漸消亡。
張旭松開手,就像是松開了一隻被放乾血的老母雞。
可惜,母雞的雞肉還能燉一鍋鮮美的雞湯。
至於眼前這個……還是算了。
“還裝?”
做完一切,張旭余光瞥見唐子禮身子在顫抖,覺得有些好笑。
這貨也是可以,醒了這麽久,因為害怕便克服了潔癖,在地上趴了這麽久。
然而,聽到張旭的話,唐子禮沒有任何反應,依然趴在地上。
張旭眼睛一眯,將殺豬刀丟了過去,插在唐子禮身旁。
“大人饒命!!!”
唐子禮迅速起身跪好,戰戰兢兢。
“你都看到了?”
“沒看到……”
“嗯?”張旭嗤笑一聲,“你現在應該問看到什麽……”
“看到什麽?”
“不錯,孺子可教也。雖然這句話不好聽,但我還是要說……你家裡死光了。”
唐子禮:“………”
“你不難過嗎?”
“我……”
唐子禮抬頭,臉上已經滿是淚水。
唐家的枯骨,被堆積在之前搭建出的靈堂裡,已經分不清誰是誰。
唐子禮頂著莫大的悲傷,將這些枯骨一一埋葬,並立了碑。
“大人,我想散盡家財。”
“嗯,應該的。”張旭心裡一痛。
埋人之前二人已經商量好,以後唐子禮就跟著張旭混了。
偉大的張九日很高興,自己收了個有錢的小弟。
但現在這個小弟竟然說要把錢都捐了,這特麽上哪兒說理去!
“但是大人,我怕我一時間受不了沒錢的生活,所以我想先散一半。”
“嗯,挺好!”張旭給唐子禮豎了個大拇指。
“老大……”
“嗯。”
“咱們走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