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甘心,我不想就這麽一輩子窩在韓屯這個小山村裡。我倆冷戰了幾天之後,我背著家慧偷偷的找了隊長簽了字,然後跑回了老家。
回到家裡之後我安心的在家準備高考,後來家慧找到了我家,她讓我跟她回去,我不同意,她就撒潑打滾,被我家人攆了出去。我跟她說,我要準備高考,有什麽事等高考以後再說。
當時她特別生氣,她說如果我不跟她回去,她就跟我離婚,我沒有理會她,那時候我的心裡全是高考的事,根本沒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
後來她走了,很長時間沒有了聯系。77年高考我報的就是京大,差了8分。這對我打擊非常大,我消沉了一段時間。也正是那個時間,家慧托人給我捎來了一份離婚協議,那一段時間是我人生中最低谷的時候,充滿了黑暗,我二話沒說就簽字了。
家慧在信裡說她又找了一個對象,她要把小柱兒也帶走。當時我高考失敗,感覺自己前途一片黯淡,心想這樣也好,我們互不拖累。
之後家裡人鼓勵我複讀,經歷了那兩個月的低潮期,我再次鼓足勇氣複讀了一年,這一年我如願考上了京大。
之後,考上京大之後我想回平縣一趟,看看家慧和孩子,可被我家裡人勸住了,他們說家慧都已經再婚了,讓我別去給人家添亂,我心想也是。就給家慧和孩子寫了一封信,寄了些錢。
可家慧並沒有回信,我以為她是被我傷透了心,不想再跟我聯系。我沒想到,我沒想到……”
齊東強哀傷的訴說著往事,到最後眼淚落下,不能自已。
王學振看著他的表現,一時不能分辨是真是假。
何平的說詞和齊東強的說詞並不一致,所以肯定有一方是在說謊,齊東強說的情真意切,不像是在說話。
可何平應該也不至於失心瘋了,跑到國內的最高學府來冤枉一個他素昧平生的人。
看來這一切還需要進一步的調查。
“好了好了,你先別哭。情況具體是怎麽樣,我們還沒有核實,不要太過悲觀。這樣吧,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回頭等事情有了進展我再告訴你。”
王學振把齊東強勸走,心裡的疑團並未解開,他又陸續約談了齊東強身邊的老師同學,但是得到的信息都非常有限,並不足以揭開事情的真相。
看來還是要等著學校那邊了解的情況。
從京大出來之後,何平沒有閑著,他找了劉軍和林言之。
從謝慶和王學振的態度上,他知道京大很有可能會選擇偏袒齊東強,甚至即便最後事情的真相就是如他所說一般的,京大也極有可能要保全齊東強。
一方面是為了保全學校的顏面,畢竟作為國內最高學府,出現這樣的事學校面上無光。
另一方面,國家和學校培養一個大學生不容易,現在可不是後世碩士生滿地走,本科生不如狗的年代。這個年代的大學生是真正的天子驕子,而且還是最高學府即將畢業的學生。
何平想想也知道京大的態度,所以他沒有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學校方面。
“何老師,齊東強馬上就要進部委工作了,我怕學校可能會把這件事給壓下來。”劉軍把他了解到的情況告訴何平。
這也是何平最擔心的情況,看來這個齊東強平日在京大的表現也算優異,要不然也不會一畢業就進入部委工作。
“現在部委急需精通外語的人才,所以我們學校英語系的很多學生都是畢了業直接進入部委工作的。”劉軍解釋了一句。
原來如此。
“你們倆知道以往學校發生這種事情都是怎麽處理的嗎?”何平問兩人。
林言之有些猶豫,“何老師,這幾年嗡嗡嗡遺留的問題很多。在我們學校這種事並不鮮見,一般都是學校出面幫助學生斡旋的。”
“也就是說,學校還是會偏袒自己學生了?”何平直言不諱道。
林言之有些尷尬的點點頭。
何平緊皺眉頭,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真不好辦了,京大畢竟是部級單位,真想把這件事壓下去,自己還真不一定攪的動這攤水。
實在不行只能想點不上台面的招了,但何平本心不想這樣做。
就在何平頭疼的時候,劉軍出言道:“何老師,其實這件事不難辦。”
“什麽意思?”
“前年,也就是80年我們學校舉行了一次為期三個月的選舉。為的是給我們學校的學生會機構選出一個議事和監事機構,類似於國家的‘立法’機構。
這個機構叫‘常代會’,是按照每系每年級一個名額的原則產生代表,我們京大二十多個系,四個年級招齊大致有百名代表。在這其中我們選出了9名委員設立了‘執行委員會’。
經過兩年的運作,我們學生會常代會已經基本形成了一套獨立的體系,在學校的學生中也產生了非常廣泛的影響力。如果我們可以把這件事給常代會的同學們溝通一下的話,我相信很多同學都是願意出一份力的。”
劉軍的一番介紹讓何平眼前一亮,但隨即他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你們常代會是如何成立的?這裡面學校應該也參與了吧?”
“那當然了,當時是學校馬世江高官帶著總務處的謝慶老師和教育處的王學振老師一起幫著我們完善選舉工作的。”
聽到最後兩個名字,何平的心底一沉。
“何老師,你覺得這個方法行不通嗎?”劉軍見他面色沉重,問道。
“常代會到底是學生會機構,受學校影響還是太大。”何平不放心的說道。
旁邊的林言之勸道:“何老師,我覺得還是可以試一下的。我們水木、京大學生會機構的權利還是比較大的,對學校也有很大的影響力。”
林言之的話讓何平一愣,是啊!自己好像搞錯了一件事。
現在是八十年代,不是二十一世紀。
俗話說物極必反,經歷了十年的壓抑,國內的風氣,尤其是文化界的風氣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大膽和開放,很多後世匪夷所思的事情都發生在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