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縣文化局大院。
下午五點多鍾,正是大院人氣最旺的時候。朝九晚五,這些在政府部門上班的同志可沒有什麽加班一說。
出來進去的人有賣菜的、有接孩子的、還有下樓遛彎、出門約會的。
吳冠有手裡拿了一本書,匆匆忙忙的進了家門。
正在廚房忙活的老伴聽見關門聲,在廚房裡喊道:“回來了?魚給我拿廚房來?”
吳冠有一拍腦袋,“魚沒買。”
老伴不樂意了,“一天天的還能指望你乾點什麽,早上告訴你讓你回來買條魚、買條魚,就這麽點小事也指望不上你。”
老伴把吳冠有一通數落,也沒指望吳冠有能夠將功折罪再去買條魚回來,自己把圍裙摘了、火關了準備去外面買條魚。
吳冠有討好的對老伴笑了笑,老伴白了他一眼出了門。
等老伴出了門,吳冠有就坐在家裡的飯桌前,翻開了他今天還沒看完的小說,迅速的進入了物我兩忘的情景裡,跟隨著小說的劇情心潮澎湃。
老伴買完魚回來,把飯菜都做好了,見吳冠有還沉浸在其中,不禁有些生氣。
“看看看,就知道看,一點忙都幫不上,趕緊吃飯。”
吳冠有被老伴的聲音驚醒,才看到飯菜已經擺上桌了,“好好,吃飯。”
他放下小說,心不在焉的吃了幾口便下了桌,繼續捧著小說跑到客廳去看。
老伴帶著氣吃飯,這時響起了敲門聲,吳冠有坐在客廳看小說無動於衷,老伴只能放下碗筷去開門。
“老吳呢?”
外面天氣暖和的時候,吳冠有和信守誠他們經常會在吃完晚飯之後上院裡下象棋,今天信守誠吃完飯就想過來匯吳冠有一起去院裡下棋。
老伴朝客廳努了努嘴,信守誠看見了端坐在客廳裡的吳冠有,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
“幹什麽呢?”信守誠問道。
“誰知道,從回來就捧著本書看,飯都沒吃幾口。”
信守誠過去拍了拍吳冠有,“老吳,下棋去啊!”
吳冠有抬頭見是信守誠,“不去了。”
“怎還不去了呢?”
“有正事。”
“啥正事啊,不就看書嘛,晚上回來再看唄。”
吳冠有不耐煩道:“說不去就不去了,我這忙著呢。”
信守誠一瞧,這老東西,還拿上喬兒了。他瞥了一眼書的內容,應該是小說,他便抽了過來,“讓我瞅瞅,什麽好書讓你看的這麽入迷?”
吳冠有被老友搶了書,有些急躁,“你這人,不跟你下棋你就去找別人去唄,上我這打什麽岔。”
信守誠也不著惱,翻看了一下書的封面和內容,有些詫異,“何平在《人民文學》上發表小說了?”
吳冠有哼了一聲,“還是專號呢!”
信守誠嘖嘖稱歎,“這小夥子,未免太有才華了,這才多長時間沒見面,都能在《人民文學》上發表長篇小說了。”
對於他們這些從事文化工作的人來說,《人民文學》在他們心目當中的位置是不可取代且神聖無比的。
別說是長篇小說,別說是專號,就是發表一篇普通的中短篇小說、散文、詩歌也是值得吹噓一輩子的大事。
信守誠這會兒也沒心思去下象棋了,跟吳冠有爭起了小說看,“你先讓我看一會兒。”
“懂不懂點先來後到了,這是我們文化館的書,想看去看你們圖書館的去。”
“啥你的我的,都是一家人,別說這種見外話。”
“he~tui”
……
李峰連夜看完《福貴》,眼睛紅的跟兔子一樣,有熬夜熬的,更多的是羨慕嫉妒恨。
羨慕、嫉妒不用說了,對於何平這樣難以追趕的人來說只能把他當成榜樣,李峰早已過了把何平當成對手的階段。
恨則完全是因為何平寫的劇情了,實在是太他娘的虐主了,福貴可太慘了,比楊白勞都慘。不對,楊白勞跟福貴根本就沒有辦法相比,就是孟薑女都沒辦法跟福貴比。
李峰回憶自己看過的所有小說,就沒見過比福貴更慘的小說主人公。
真是個心狠手辣,莫得感情的作家。
不過寫的是真好看,李峰感覺自己一晚上似乎就經歷了福貴一輩子的跌宕起伏和酸甜苦辣。
這是一部具有史詩氣質的作品,李峰心裡想到。
他拖著疲憊的身體上班,好不容易等到中午,他蹬著自行車跑到了百貨商店。
“愛霞!愛霞!”
吃完午飯正跟同事嘮嗑的劉愛霞聽見李峰的叫聲,“你怎麽跑過來了?”
李峰把手裡的書遞給她,“給你看一樣好東西。”
“這是啥呀?”《人民文學》這幾個字她還是認識的,但她不明白為什麽李峰要把這本書給她,是有什麽特殊的嗎?
“你翻一翻。”
劉愛霞白了李峰一樣,真能捅咕事兒。
這一翻她的目光停在了書的某一處,“這是何平寫的?”
“對啊,何平寫的長篇小說,上了《人民文學》的專號。”李峰說著臉上還露出了某種驕傲的神情,與有榮焉。
劉愛霞繼續翻著書, 不敢置信的問道:“真的假的?”
雖然嘴上在質疑,但劉愛霞的心裡已經認定了這件事的真實性,畢竟何平以往的戰績放在那裡,出過好幾本書的作家在《人民文學》上發表一次小說倒也說的過去,但能在上面發表長篇小說可真是不多見了。
“過兩天又到讀書會了,何平這小子好幾個月沒來了。這次他又放了個大衛星,一定得把他給扥過來,晚上下班我去找春華去。”
讀書會是毛春華和劉愛霞兩人組建起來的,折騰好幾年大家基本還只是處在文學愛好者的階段,除了李峰在報紙上發表過豆腐塊大小的文章,其他人毫無進展。
好不容易出了何平這樣的成果,這可都是在毛春華會長以及她劉愛霞副會長的英明領導下取得的勝利成果,必須要好好宣傳一番。
李峰狗腿的說道:“我直接去找何平,讓他必須參加下次的讀書會。這小子實在是無組織無紀律,這都多長時間不參加活動了。”
劉愛霞白眼道:“你要是能在《人民文學》上發小說,你也可以不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