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等了一會兒,見野豬徹底沒了聲息,這才上前來。
“好家夥,這大野豬,得有三百斤了吧?”
“兆軍兒現在這槍法可以啊,兩槍撂倒這麽大頭野豬。”
韓兆軍內心興奮的快要跳起來了,表面還是要裝一裝的。
“動不了的野豬再打不中那我不成睜眼瞎了麽。”
韓兆軍上前探了探野豬的聲息,確定是真死了,同時也看到了插在野豬眼眶裡的火把。
“怪不得呢,原來是讓何大哥給插中眼睛了。”
眾人一看,眼眶裡可不還插著呢麽。
“小何行啊,讓野豬追還能給它兩下子,有點膽氣。”
何平此時總算是總了一口氣,才發覺頭上已經掛滿了冷汗,腿肚子直轉筋,原本一躍而上的巨石,怎麽瞅著這麽高呢?
“兆軍兒,來幫我一下。”何平不好意思的叫了一聲。
在眾人的幫助下,何平下了巨石,大家夥還在圍著野豬的屍體嘖嘖稱奇,何平想起掛在樹上的小柱兒,連忙朝著那邊跑去。
“小柱兒,小柱兒!”
手裡的火把早沒了,何平摸著黑前進,一不小心絆倒在地,再想起身,腳踝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他費力的扶著站起身,不遠處的小柱兒從樹上爬下來,朝他跑過來。
“你這孩子,不知道山上多危險麽?瞎跑什麽?”
見小柱兒平安無事,何平心裡氣不打一出來。
小柱兒見何平斥責,咧開嘴,從懷裡掏出一捧榛子。
何平看著那一雙凍的通紅的小手,鼻子一酸。
他一把摟著小柱兒,“傻孩子。”
小柱兒貼在何平的胸前,暖和極了。
大家夥兒從後面追上來,見何平摟著小柱兒,都平安無事才放下心。
“這孩子,一天天的老上山找吃食也不是個事兒,太危險了。”
“家銘,不是我說你,家裡再困難還差孩子這一口吃的麽?”
小柱兒因為平時吃不飽飯,經常往山裡跑,這個大夥都知道,平時也沒人說啥,可今天這個事,明顯是孩子遇上野豬被困在樹上了,今天要是大夥來的晚點,小柱兒說不準就沒了。
劉家銘面對大夥的指責一臉的羞愧難當,他家裡確實困難,再加上老婆攛掇,小柱兒在他家的日子著實不好過。
“好了,孩子也找到了,把野豬拴上,趕緊下山。”
老隊長發話,大家趕忙把用繩子打上豬蹄扣,穿上兩根木棍,往山下抬。
走的時候才發現何平的腳扭傷了,韓兆軍扶著他一瘸一拐的下了山。
天黑,又抬著野豬,再加上何平這個傷號,大家夥走的很慢。
不過還是難掩高興的情緒,這雖說折騰了一晚上,但人找著了,又打了一頭大肥豬,回頭每家幾斤,解一解肚子裡的饞蟲。
這一通折騰回到隊裡,已經到十點多了,為了不耽誤明天生產,老隊長發話,分豬肉。
在這個計劃經濟和集體生活的時代裡,也沒人覺得把幾個人打的野豬分給全隊人有什麽不妥。
大隊院裡,上百瓦的白幟燈泡把院子照的通亮,架上大鍋,下面木柴燒的正旺。
前面說過,韓兆國三兄弟的父親韓玉錚是個獵戶,老二韓兆軍跟著父親練了一手好槍法,而老大則是學了一手殺豬褪毛揉皮的手藝。
這邊熱水燒上,老隊長就讓兩個人挨家告訴分豬肉的事。
原本寂靜的山村裡,
片刻間便喧囂了起來。 沒幾分鍾男女老少都聚到了大隊院裡,興致勃勃的觀看殺豬褪毛的場面,泛黃的燈光下氤氳騰起,家長裡短,一派人間煙火氣。
此時小柱兒已經趴在何平的腿上睡著了,何平把小柱兒抱到屋裡。
野豬相對家豬,毛要硬很多,也長很多,並不好褪,要是普通的屠戶還真會難住。好在韓兆國家本就是操弄野生動物的,一上手就體現了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動作乾脆利落,毫不遲疑,沒多長時間一頭光不溜丟的野豬出現了。
掏完了下水,老隊長喊著人名,挨家挨戶的上來分豬肉。
韓屯隊員們一個個兒的臉上掛滿了幸福的笑容,有說有笑。
接近零點,分豬肉的工作總算是告一段落。
“行了散了散了,明天還得上工,早點回家睡覺。”老隊長把一眾沉浸在分豬肉喜悅中的隊員趕回家去。
何平心裡想著事,找上了老隊長。
“啥?讓小柱兒跟你過?”
老隊長語氣詫異,充滿了驚訝和不解。
“對,看小柱兒怪可憐的,他舅家裡也挺困難,照顧不過來,今天是運氣好,要再出一回事怎整。”
“這事行倒是行……”老隊長狐疑的打量何平,這小子這幾天上工啥尿性老隊長心裡有數,自己養自己都困難,還想養孩子,真不知道這心是有多大,還是委婉點勸勸吧。
“何平啊,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還沒成家呢就帶這個孩子,耽誤你以後找媳婦兒啊”
這個問題還真沒考慮過,他還當自己是那個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幸福肥呢。
轉頭一想,這樣也挺好,遠在天涯的老婆孩子,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 他還真沒想過在這裡結婚的問題,就當是給老婆守身如玉了,我可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好男人。
“隊長,你說就我這個條件,有沒有小柱兒重要麽?”
何平來自靈魂的一問,讓老隊長沉思良久。
是啊,個癟犢子,還挺有自知之明的。不過這小子不會是奔著小柱兒的口糧地去的吧?再試試他。
“小柱兒跟著你倒是件好事,但有一條,你得想好。劉家銘家裡困難,小柱兒的口糧地你夠嗆能要回來。”
“嗨!這算啥事,種地我也不在行,就讓小柱兒他舅種吧,給小柱留一半口糧就行。”
老隊長看著眼前不著調的小青年,心裡擔心自己是不是把小柱兒這可憐的孩子給推到火坑裡了。
不過想想小柱兒在劉家銘家裡的待遇,這事兒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成啊!劉家銘這狗東西不辦人事,我看的心裡也不得勁兒。明天正好我上公社收購站去送野豬肚,你帶著小柱兒跟我一起去,正好把你落戶和領養小柱兒的事一起辦了。”
“隊長,咱是不是先跟劉家銘說一聲?”
“怎地,他個癟犢子還敢扎刺兒啊?把孩子逼得都得上山找吃食去,他還有理了怎地?”老隊長吹胡子瞪眼道。
“您說的是,您說的是。”何平趕忙縮頭裝孫子,老頭兒脾氣是真暴躁。
老隊長發完脾氣想了一會兒,扭頭就走。
“噯,隊長,幹啥去啊?”
老隊長悶聲道:“還是得通知一聲。”
何平莞爾一笑,老頭兒嘴還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