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難理解,為何西州帝君,急於連橫攻伐。
這片貧瘠的國土,急需尋一片肥沃之地,以求喘息生養之機。
……
……
西州之大,廣袤無際。車馬連行十日,終於抵達扈城。
扈城距離帝城西寧,不過三十裡,可說是進退皆宜。其一,商隊若貿然入帝城,必然引起西寧城中藏龍臥虎之輩的關注。
如今西州暗探排布甚少,在暗衛抵達西州之前,留在扈城更為安全。
除此之外,據可靠線報,西州天師,宮寒聖女也居於帝城三十裡外的扈城。
此行的目的,一則說服使臣,二則說服聖女,讓西州將矛頭轉向較為積弱的東州國。
……
……
車隊漸漸駛入城中繁華之地,穿過市集,再過兩條窄巷,白玉樓三個大字赫然立在眼前。
入巷尾,白玉樓內院大門緊閉。
武衛拉栓落馬,行至兩扇巨石銅門前,三重三輕,三緩三慢,叩門十下。
吱呀一聲響,一鶴發老者探出半截身子,朝外打量。
行至武衛身前,朝老者抱拳一拜道:“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州。”
老者神色大變,精光熠熠的瞳仁中,帶了幾分歡喜。
行舉也不再防備,徹底敞開銅門,側身迎車隊進去。
寬敞的內院布局十分奇特,老者快步行至院內大槐樹下,半腳踩進草堆,撥轉一壇不起眼的瓦罐。
隨著老者手腕擰轉,正對白玉樓的內院府宅,平地分成兩半,一左一右朝後退去。
白峰崖早已目瞪口呆,望著露出半截的宅院出神。
劈開一條能容馬車通過的小道後,老者停止擰轉瓦罐,朝兩邊牆院而去的府宅也隨即停下。
老者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憑空胡亂比劃著。
他的意思是“請將車馬送入別院。”
朝老者點頭,比劃幾下後,轉向武衛道:“將車馬及貨物牽進去。”
武衛接令,將車馬依次送入內院,定性如武衛者,經過斷成兩截的府院時,也不免多看了幾眼。
這一層高的府院,恰從正廳,高壽八寶桌的中央劈成兩半,而在高壽八寶桌的中央,立有白玉淨瓶,瓶內插有黃玉仙菊,根部浸在水中。
更為玄妙的是,兩半府院,並未因失去連接而倒塌,甚至可以說是紋絲未動。
劈成兩半的高壽八寶桌,各邊隻余下兩條桌腿支撐,卻並未失重倒塌。
白玉淨瓶自上而下截斷,左右各有黃玉仙菊八支,一支不多,一支不少。
而白玉瓶中的流水,竟能懸空而不潑撒,似被法力加持,禁錮在半邊瓶身中。
待到武衛依次出來,老者再次擰動瓦罐。
一分為二的府院逐漸接連,恢復至最初時的模樣。
老者上前,躬身笑著迎我進正廳。
示意白峰崖隨我一同入廳,直到武衛推一把,白峰崖才回過神,匆忙趕上。
順著最中央白玉淨瓶的方位,踩在方才分裂成兩半的地方,腳下卻無任何異樣。
坐上正位,老者並不急於上茶,而是將高壽八寶桌上的白玉淨瓶取下,雙手捧著遞來。
接過後,放在耳畔晃了晃。
白玉淨瓶之中,有流水晃動的聲音,還有黃玉仙菊與瓶底間,細微的摩擦聲。
笑著將白玉淨瓶遞給白峰崖,白峰崖迫不及待的取出菊花,將瓶口對準掌心倒扣,待到發現手掌間滿是水後,猶如在夢中一般,獨自囈語。
不在理會白峰崖,朝老者淺淺一笑道:“墨家老朽,善工精器,果真名不虛傳。”
老者聽罷,微微一笑,朝我比劃幾下。
“主子謬讚了。”
我搖搖頭道:“能設計出如此精妙絕倫的機關,陽離實在佩服至極。”
……
……
白玉樓,乃扈城第一酒樓。當然……是在不久的將來。
三月之內,白玉樓必須從,隻虧不賺無人光顧的酒樓,一舉成為扈城第一酒樓,半年之內,成為西州第一酒樓。
白玉樓之所以沒落至此,究其原由,與老朽分不開關系。
老朽行事低調,平生樂趣便是研究機關之術,對於賺錢一事毫無門道,自然,也志不在此。
如此一來,連帶著滿樓的夥計,統統生出了懈惰之情。
老朽非但不會要求他們賺錢,而且每每酒樓瀕臨倒閉,老朽便神不知鬼不覺的拿出一摞銀票,交給帳房掌事。
長此以往,夥計無心迎客,大廚無心掌廚,白玉樓便愈發落寞。
若非昨日偶然間,在車輿上翻出帳本,我是萬不會想起,這偌大的西州,竟還有一個白玉樓在我名下。
安頓好武衛白峰崖等人後,我與老朽,一同去往白玉樓。
上階入樓,無人迎客。
推開沾滿灰塵的大門,吱呀一聲響,乾燥的風連同刺眼的光線,齊齊灌入樓內。
一樓的板凳,隨意倒扣在飯桌上。
最中央的長桌上,放有一條長凳,長凳之上,趴有一人。
那人的臉,原本朝向大門,等光線透進,照到臉上,隨即轉頭朝向另一側憨睡。
右側的帳台內,站一位及豐腴富貴的帳房先生,雙手放在帳台上,一手握著未沾墨的筆,看似是在記帳,實則一雙眼睛,閉的十分緊實。
老朽看著我難以置信的神情,眨了眨眼睛扭過頭。
除了當中那夥計睡覺的一條長凳外,其余的桌上凳上,結滿了蜘蛛網。
揮手掃落從梁下一路爬來的蜘蛛,問道:“老朽,你有多久不曾來過這裡?”
老朽朝我比劃道:“一年。”
又搖搖頭比劃道:“不對不對,似乎是兩年。”
忍著通身怒火假笑道:“似乎半年之前,老朽你才從帳上支取了萬兩白銀。”
老朽臉皮抖了抖,朝我比劃道:“西州偏遠,銅鐵價貴。”
我的臉皮,不禁跟著抖了幾抖。
“老朽,關門!”
老朽點點頭,蹲下身抬起桌角一摁。
兩扇似要隨風而化的破門,“砰”一聲響,來不及反應便緊緊閉合。
……
緊隨著,抱著條凳酣睡的夥計猛一機靈,鯉魚打挺般順利摔下,沾了滿身灰塵。
一旁帳台上的帳房先生,隨之一驚,下巴杵上筆杆,睜圓了迷離的雙眼。
老朽看看我,眨了眨眼睛,走到一旁取下條凳,盤腿落座,朝我比了個“請”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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