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
我見天佑王喊我,轉身看他,天佑王面色一凜道:“鎮守邊關的玄一將軍此刻生死一線之間,國師快馬加鞭不停歇,或許趕得及一救。”
我面色自若,並未回他。
“我已經為國師備下馬車一輛,還有盤纏吃食。”天佑王一揮手,一車夫從巷角牽馬而來。說罷,天佑王提跨上馬,踏雪狂奔而去。
我看著天佑王一點點消失不見忍不住想,連武夫都知道玄一是肱股之臣殺不得,青華,那你呢,到底是為什麽生的殺機?
我回頭看天佑王備下的大禮,有車馬倒是好,也不用我去羽林衛搶匹馬騎。只是那車夫戰戰兢兢的,看起來有些異樣。
“國師!”
車上跳下個紅衣少女,麻花辮,握金絲長鞭,車夫的神情也隨之明顯一松。
居然是公孫家的二小姐。
“你怎麽在這裡?”
“我聽說你被禁足,就想過來看看你!可我進不去,見這馬車藏在巷子裡,就先暫借一用。”
看那車夫抽搐的面容,恐怕不是暫借,是豪奪,是脅迫。
“我聽說君上賜了你不少寶貝,我的份呢?”
“湯十一都有,我不會沒有吧?”
我駕車從帝宮裡搶出來的寶貝,怎麽變成賞賜的了?再者,湯兄什麽時候與這丫頭走的這般近?
“我要出趟遠門,等回來你到我府上隨意挑。”
“趕緊回家。”
我三步並作兩步跳上馬車。
“走!”
我喚那車夫趕路,二小姐鞭子一甩發出響亮的劈啪聲,車夫面有懼色不敢動彈。
“你去哪裡?”
“邊關”。
“去多久?”
“不知。”
二小姐跳上馬車,坐在我身側道:“我和你一起去。”
我皺起眉頭,這一路凶險未知,我連自己都顧不得,又哪有心思和能力顧全她。
“湯十一呢?”
“他不去。”
“那人平日那麽黏你,今天怎麽不和你一起去?是怕被君上責罰?”二小姐嗤笑一聲道:“沒想到是個貪生怕死的!”
我道:“你不怕?”
“不怕!我會武功,既然他不去,我保護你。”
二小姐揚揚鞭子,面色得意。
“好。”我靠近她道:“既然你要跟我一起去,我便同意。想必你爹也會忌憚三分。”
“他若在路上動手,我正好拿你作擋箭牌。”
那丫頭眸子一閃,冷哼一句不再理我。又探出腦袋一腳將車夫踢下。
“你做什麽?”
“敵人的車夫你也敢用?不怕半路殺你?”
“敵人?”
“天佑王啊!他不是君上的敵人嗎?和我爹一樣。現在君上把他和我爹放在朝裡,自己去遊山玩水。這叫坐山觀虎鬥!”
我眉頭一挑閉上眼,怕是得了風寒,頭有些疼。
“你出去駕車。”
“蘇陽離!我是女孩子!”
“我知道。”
“那你還讓我駕車?”
“那你還想不想去嗎?”
我半晌沒聽見動靜,睜眼一瞧二小姐正拿馬鞭研究,又轉頭惡狠狠瞪我一眼:“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好巧,我不是。
我未理她,閉上眼休息。
“出了城怎麽走?”
……
“誰給你的勇氣趕走車夫?”
……
“你不知道路?”
“不知。
” “你可是國師!”
“所以呢?”
“你不知道路?!”
“不知。”
……
我揉了揉腦袋歎氣:“先出城吧!”
“然後呢?”
“然後”,我起身靠近二小姐道:“在路上抓個識路的。”
二小姐睜大眼滿臉寫著不可思議。
“逼他,迫他,打他。煩請他帶路。”
“國師!這話你居然都能說得這麽一本正經!”
二小姐在前驅馬,我在內休息,二人趕路無話。
天佑王策馬走後傳密信一行,綁在信鴿腳上,撒手將鴿子拋向天空。那鴿子振翅高飛,一路向西,停至姑蘇城內龍門客棧西字號廂房雕窗前輕啄。
不過片刻,一白衣童子撐開窗柩,手捧信鴿呈給青華。
“君上,帝城來信了!”
青華接過信打開,掃過字跡,啪的一聲響,桌子上的茶壺水杯悉數落地。童子看著地上四分五裂壺片杯渣,噗通跪地,膀子止不住的打顫。
西字號廂房的客人,坐在雕窗前的檀木凳上從天明直到天黑,沒人知道這個公子在想什麽,透過窗柩的余光,只能看見公子握緊的手上青筋凸起, 跪在一旁的童子膀子微微發顫……路過的小二往內瞧了一眼歎道:“嘖嘖,有錢人這是什麽習慣呐!”說罷搖頭又去倒泔水。
我其實挺佩服二小姐的,偌大一個帝城方正曲直,小半日就能出城,眼瞧著太陽要落山了,她竟然能一直趕著馬車在城裡打轉。
我向來對方位一事沒半點正常人都有的認識和判斷,所以也不好指教她朝什麽方向走。馬車撻撻前行,我往窗外探去,好像,這處我來過幾回……
“你掉頭往右轉,站著兩個小孩的巷子見著沒?往那裡走。”
我才說罷,二小姐騰的一聲拉住馬喜道:“國師你認識路啦!”我屁股不受控的向後滑,忙伸手扶住腦袋上的玉簪,沒來由的上火:“你能不能穩重些!我這簪子一路要巔散了!”
“嘖嘖嘖,你若嫌棄你來趕車。”
這是……仗著本國師手下無人威脅我?
“那你下車吧。”
二小姐怒目圓睜,滿臉又貼著不可思議四個字。
我朝靠墊一躺,輕松道:“舍不得下車就趕路。”
“駕!”
二小姐皮鞭一響馬頭轉掉,受驚的馬前足一昂發瘋似的跑起,我騰的一聲滑到門檻上正撞個結實。
女人心,海底針。最毒,婦人心……說書先生誠不我欺!
二小姐駕車入巷口,通過不大寬闊的巷子就是一片極繁榮的市集。販夫走卒,瓜果甜食,叫賣聲此起彼伏,人世間的煙火氣,就在此處。
二小姐看的呆了,她從前從未來過這地方,也沒見過這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