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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臣》第二百二十八章、不濟
清晨,祖歷城西城牆。

 一具具扒了甲胄的士卒屍首,被漢軍居高臨下往水畔的蘆葦蕩扔。

 那是昨日入了甕城的八百余魏軍。

 陷入重圍的孤城,分不出足夠的人手看守俘虜,亦不會將緊俏的糧秣供給俘虜餐食。

 是故,當無數山石從城頭落下,封住了出城通道以後,以弓弩射殺甕城魏軍的漢軍,便對願降求饒的聲音聽而不見。

 就當作是被兩軍催戰的鼓角之聲掩蓋了吧。

 天下洶洶,煩擾不止,刀兵不休,白骨露於野終不可免。

 習慣了就好。

 魏軍對此,沒有什麽動作。

 當夏侯儒知道中計後,便收兵歸營,今日也沒有再來攻城。

 僅攻城一日便死亡了三千余士卒,他需要休整士氣以及絕了快速破城的奢望。

 還將軍營悉數轉到了城東。

 倒不是佯攻城東的郭淮部死傷很少,士氣尚存。

 而是漢軍在城南有甕城,魏軍若想破城,就需要連克兩道城牆,難度太大了。

 不過,城東的主將郭淮,在與夏侯儒密談了一夜後,便帶著十余扈從趕往魏大司馬曹真的大營。

 沒有人知道,他與曹真提及了什麽。

 但他歸來以後,祖歷城的攻防戰便暫時消弭了。

 魏軍各部安分的在城外落營,每日都有兵馬外出,來往十分頻繁,卻不是伐木或取石以及護糧秣歸來等。

 不知在謀劃著什麽。

 魏延與關興等人,對此很不解。

 想不通為何魏軍僅是敗了一陣,便連續十余日都沒有再度來攻城?

 但也沒有去深究。

 只要勒令將士們嚴加戒備,守住城池不失,以不變應萬變即可。

 待時間推移,彼逆魏的謀劃自會水落石出。

 遠在大河畔的鸇陰塞,亦沒有了箭簇遮天蔽日、石塊漫天飛舞的攻城壯觀。

 這座連“馬面”都修築了的險峻城塞,魏平領三萬大軍連續攻打七八日後,也開始偃旗息鼓、盤桓在軍營內不出。

 糅雜了河西各郡太守太多私兵部曲的大軍,魏平根本沒辦法做到如臂使指。

 一開始,他們尚且能同仇敵愾。

 但歷經數日死傷慘重後,他們便連每日哪一部充當攻城先登,都要爭執許久。

 都存著保存自身、等他人做嫁衣之心。

 各懷鬼胎,將令難行,又如何有攻破城塞的希望?

 多次勸說無果的魏平,一怒之下便罷了攻勢落營休整,且遣人將實情轉告與曹真,問自身可否領軍南下協助攻打祖歷縣。

 以河西各部攻下鸇陰塞,他不抱有希望了。

 隻得另辟蹊徑,想通過攻破祖歷,來困死鸇陰塞內的漢軍。

 但曹真沒有允了他所請。

 相反,還匪夷所思的讓他解圍,領著所有士卒歸去了。

 那時候,堅守城塞內的張苞與柳隱等人尚不敢信。

 但遣斥候渡過大河探查了一番,卻發現魏軍連皮革筏、小舟等渡河工具都焚了不少。

 或許,乃是逆魏見攻城代價太大,便暫時放棄了吧。

 反正對於魏軍而言,攻破鸇陰塞的關鍵在於祖歷城,無需急於一時。

 張苞對此下了定論,乃下令將士繼續戒備著。

 而柳隱則是有些惋惜。

 此番魏軍攻城才死傷了千余人,遠遠無法滿足他想建功立業的冀望。

 相比於祖歷城和鸇陰塞,鄭璞與薑維堅守的別營,則是每日都上演著你死我活的慘烈。

 費曜領軍到後,用了三日時間落營,壘土築高台土山以及又砍伐樹木造了不少衝車、攻城塔、雲梯等物。

 隨後,便日日強攻不休。

 每日不留下數百具屍體、不至日暮時分,便不會罷兵歸營。

 在人數的差距下,臨時修築不算堅固的漢軍營寨,營前的三道壕溝皆被填平了,還有許多元戎弩被霹靂車砸壞。

 不過,外圍的柵欄依舊沒有缺口。

 魏軍每次進攻,都要受限於營地柵欄的阻擋,無法與漢軍短兵相接。

 這讓鄭璞連觀戰的欲望都沒有。

 一方面,是漢軍營寨的內圍,還有一道武鋼車與緇車構築的車陣呢!

 戰事尚未到吃緊的時候。

 另一緣由,乃他有自知之明。

 雖說別營的主將,諸葛丞相讓他擔任。

 但他對臨陣指揮並不擅長,而薑維自幼便熟諳行伍之事,對臨陣督戰得心應手,自是能者多勞了。

 而且戰事未起的時候,薑維就隱晦表示過,有臨陣練兵的意圖。

 別營裡的士卒,劉敏的一千五百屯田兵不曾歷經戰事,他的護羌營亦有一半乃是新募之卒。

 是故,他想借著此番防守的時機,讓那些新卒能盡早熟悉協合作戰,早日成為令行禁止的精銳。以待日後進軍河西時,可堪大用。

 得精銳之謂者,唯有百戰余生也!

 新卒有堅守而戰的時機,去習慣與適應戰場的生死,也算是一種幸運。

 因而,鄭璞對此並不做干涉,讓薑維自行決之。

 除了在每日朝暮食的時候,與士卒們插科打諢一番之外,他終日都無所事事的帶著徐質在軍營內閑逛,問及一些河西走廊的事跡。

 對,徐質也在別營裡。

 昔日漢軍襲奪了鸇陰塞後,薑維將勸降逆魏守將徐質的功勞,讓給了州泰。

 曾作為魏軍一員的州泰,深知魏國軍法有連坐家人的嚴苛,亦然沒有強求出身河西豪族的徐質,不顧家眷宗族直接投降。

 乃是以自身的經歷,勸徐質不妨效仿自己的做法,留著有用之身待時而動。

 如等到漢軍攻下河西走廊,沒有了後顧之憂後,他再出仕大漢效力。

 對此,徐質很心動。

 出身河西之人,對魏國沒有多少忠節之心。

 如他先前效力於魏國,不過是為了實現自身馳騁沙場、封侯拜將的抱負罷了,非是定要為魏國竭誠不可。

 抑或者說,河西之人對大漢,不會抱有多少抵觸心理。

 四百年的積威,並非一句虛言。

 是故,他接受了州泰的提議。

 從部曲中選了一二個心腹,遣歸張掖家中報安後,便好整以暇等著漢軍收復河西之日的到來。

 鄭璞對州泰的做法,沒有覺得什麽不妥。

 不管徐質早降或是晚降,對大漢而言,終究是有所裨益的。

 只要其安分的呆在漢軍中,就等於為漢軍添了一個了解河西各郡情況的舌頭。

 先前的掮客石普力,終究黔首出身,又兼之為胡虜,有些見識與情報無法比擬於身為逆魏將領的徐質。

 或說,人才難得嘛。

 以禮遇之,虛席待之,他日大漢可得一大將,有何不可?

 是故,此些時日,鄭璞便未雨綢繆,細細詢問徐質河西之事,夜裡再錄於書簡之上,待他日將西征時轉與丞相。

 自然,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沒有什麽勇力,在與徐質閑談時,也曾私下叮囑過扈從乞牙厝暗中戒備。

 免得鬧出了被以驍勇著稱的徐質,奪刃劫持的笑柄來。

 不過,顯然他白擔憂了。

 或是覺得佔據了隴右的大漢,未來奪得河西走廊並非難事的緣由,徐質很安分克己。

 與他偕行話談時,常很自覺保持兩人的距離。

 且每問必答,言無不盡。

 隨著相處的時日變長,二人慢慢熟稔,鄭璞還問及了他對此番逆魏大舉來襲的看法。

 亦有了意外的收獲。

 徐質不敢妄言,亦沒有交淺言深。

 僅是斷言以鸇陰城塞之險固,只需糧秣輜重充足,便可無憂魏軍攻伐。

 但鄭璞將曹真各路兵馬的調度情況說明了以後,他便道出了疑惑:“河西魏督將竟領軍攻鸇陰塞邪?我先前與之共事,知其非莽撞之輩;且固守金城郡的郭伯濟亦非無謀之徒。其二人竟不知,以鸇陰塞之堅,區區三萬大軍無法攻破乎!是故,為何河西魏督將不領軍南下與夏侯儒並力攻祖歷城?抑或者移師金城郡,進圍平襄城或是此地別營邪?”

 此疑惑,令鄭璞瞬間愕然。

 待細細沉吟之,卻發現不無道理。

 逆魏傾盡關中之力來襲,但曹真竟讓魏平攻鸇陰城塞邪?

 帶著疑惑,鄭璞在日暮魏軍罷兵歸營後,去尋了薑維一起商議。

 但很快,他們便不需要猜測了。

 因為就在翌日,魏平便領軍到了——曹真在他請戰南下的時候,便讓他轉道金城郡來此地,歸魏後將軍費曜節製。

 與他一同過來的,還有南匈奴左賢王劉豹的六千余騎兵。

 那是郭淮的建議。

 他與夏侯儒攻城一日無果後,便覺得祖歷城難下,便前去尋了曹真諫言。

 以夏侯儒剩下的四萬將士困祖歷城池;他以自身本部萬余人轉去平襄城,合張雄督領的三千騎之力未必長離水河谷,遏製馬岱與趙廣兩支騎兵馳援別營;讓費曜與魏平兩部兵馬合力攻鄭璞與薑維的別營。

 而調任左賢王劉豹的騎兵來,則是為了切斷諸葛丞相主力與別營的聯系。

 抑或者是,屆時攻破了別營後,將漢軍追擊全殲!

 這樣的調度,相當於變相的達成了曹真陰圖蕭關道的意圖。

 且不懼被漢軍所知。

 隴右已然沒有其他可援之軍了。

 而丞相諸葛亮所統領的主力,依舊被曹真親率大軍牽製著,若是前來救援,就必然放棄地利出河谷。

 但這會陷入魏軍的包圍中。

 曹真若是見丞相出河谷歸援,必然會領軍追擊!

 而費曜與魏平合兵五萬有余,僅需留兩萬大軍,便可困住鄭璞與薑維。

 屆時,他們便可帶上左賢王劉豹的六千騎兵,與曹真的主力,在野外前後夾擊丞相的主力!

 哪怕費曜與魏平不領軍而往,只需繼續圍困住鄭璞與薑維的別營,同樣是“圍點打援”。讓丞相領軍趕到了,也無法攻破他們的營地與別營會合,陷入前有敵軍攔路後有追兵的困境。

 但若是丞相若是不歸軍馳援,鄭璞與薑維以區區萬人,可否能堅守得住嗎?

 在清晨的陽光下,鄭璞來到外圍柵欄,望著不遠處烏泱泱的魏軍,不由臉上泛起幾縷苦笑。

 他倏然覺得,自己不適合在蕭關道作戰。

 上一次堅守蕭關道,因為馬謖貪功冒進,讓他死傷慘重,最終依托了陳式、趙廣以及張苞領軍及時趕至,方得生還。

 如今,換成與薑維督軍並力而守。

 薑維軍略卓群,可稱為良俊,並無有調度不當之處。

 但卻時運不濟!

 彼逆魏竟合兵六萬有余來襲!

 悲夫,此番若是再有機會生還,日後決死都不來蕭關道了!

 鄭璞心中盡是憤憤。

 同樣立於他身側觀看敵情的薑維,則是要從容得多。

 只見他以手扶額,擋住陽光眺看了片刻,便側頭輕聲問道,“子瑾,依你之見,若是丞相得知了此地消息,應不會來援吧?”

 聲音不急不緩,卻含有一絲期盼。

 不是希望丞相領軍來。

 而是希望對他恩同再造的丞相,不要歸師回來,免得落入了魏軍的伏擊圈。

 這點與鄭璞同。

 他也同樣不願意,丞相為了他們二人而被迫放棄地利。

 只不過,以他對丞相的了解,讓他心中也有答案:若是丞相得知了消息,又如何會坐視他們二人被逆魏圍攻?

 “但願不會吧。”

 鄭璞扯了扯嘴角,無奈的輕輕歎了聲,“伯約,趁著此時逆魏尚未形成合圍,你且先遣人去尋注詣的騎卒,讓其先去遣斥候去稟於丞相,聲稱你我二人可報蕭關道不失,無需歸師回援吧。”

 注詣,便是昔日在湟水河谷內的燒當羌王。

 先前他與其他四個種羌部落被郭淮襲擊,族人死傷慘重,牛羊資材盡被虜掠殆盡,實力驟衰。

 在羌人部落的傳統裡,弱者要麽臣服,要麽被滅。

 他曾經去尋西海郡的羌王芒中,請求其看在系出同源的情分上,助他聲勢再起。

 但芒中只是聲稱願意在西海周邊,劃分一處牧場與他。

 亦是說,芒中是想將並吞了他的部落,讓燒當種羌就此只有一位羌王。

 這種做法不近人情,卻在情理之中。

 弱者本就沒有話語權。

 而且芒中覺得,自身至少不會苛待注詣。

 但注詣還是拒絕了。

 他可信任芒中, 但不敢相信芒中的子輩。

 是故,當薑維趕往臨洮募兵時,走投無路的他,與同樣被郭淮襲擊的另一位首領蛾遮塞商議,覺得與其苦苦支撐到最後還是不免被並吞,還不如去為大漢征戰。

 僅剩的族人,被大漢編戶遷徙後,至少不會成為其他部落的奴仆。

 而他們隨大漢征戰沙場,亦是尋魏軍報仇。

 薑維對他的到來十分驚喜——羌王注詣雖然沒落了,但在西平郡很有威望,他願意投軍可讓募兵事半功倍。

 因而,薑維乃作書與丞相,授予了注詣護羌營司馬之職,蛾遮塞為副,掌兩千羌騎。

 現今隨軍來蕭關道,他並不在營地內。

 薑維讓他領兩千羌騎在外蟄伏,是打算趁著逆魏攻營時驟然殺出,一舉殺退費曜大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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