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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臣》第一百九十三章、志同
  一番桃李花開盡,惟有青青草色齊。

  有了高山流淌下來的雪水匯流,原本的涓涓溪流也變得歡暢,叮叮咚咚譜著暮春的樂曲,撞過山石蜿蜒東去。

  此時此景的垂釣閑情,理應心情雀躍才對。

  但鄭璞明顯心情不佳。

  隻手扶著已經被魚兒叼走餌的魚竿,隻手支顎的他,此時凝眉成川。

  秦府子侄的請托,他獨自思量了好久,也沒有兩全之法。

  向丞相諸葛亮進言推舉何祗任職西平太守,他是不會去犯這種傻的;沒有附和其他益州僚佐的推舉,也必然會傷了秦鄭兩家的情分。

  落個薄涼的名聲倒是不會。

  但在別人的茶余飯後中,難免會說鄭家不念父輩的情誼。

  唉,罷了。

  作封書信歸去與兄長,讓他問問秦府,有無後輩子侄願意前來隴右任職,我從中周旋一二吧。向朗依舊兼領著天水太守,多征辟個僚佐這種小事,還是會與我幾分情面的。

  再者,西線的絲路出了湟水河谷後,便是西海燒當種羌的勢力范圍,我再請托羌王芒中給予秦家商隊些便利,也算是維護綿竹秦家的情分了吧?

  然而兩者加起來,隻算是顧及了秦家。

  此事過後,其他益州僚佐應會將我排斥於外了。

  呵~~~

  暗中哂笑了聲,鄭璞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隨手提起魚竿,慢慢裝上魚餌,再度將魚鉤拋進小溪中,隨後便闔目養神,感受著春風拂過耳畔的寧靜。

  西平太守的職位,就是個魚餌。

  朝廷所有被牽扯入絲路利益的僚佐,都是被釣的魚。

  他也是,只是他不想咬鉤。

  哪怕從此以後,將自絕於其他鄉黨。

  “子瑾閉目垂釣,乃是欲效仿薑太公直鉤垂釣乎?”

  不知過了多久,一記帶著笑意的揶揄從身側傳來。

  鄭璞睜眸,側頭一看,原來是任職梁州學宮祭酒的譙周不知何時來了。

  他們二人相交許久了。

  連彼此家人都習慣了相互串門拜訪。

  此地的主人表兄盧晃便是基於此,見到譙周來訪也沒有遣人來告知鄭璞,僅是讓譙周自己來小溪畔來尋。

  “垂釣之樂,在於釣也,又何謂之效仿古人?”

  放下魚竿,鄭璞沒有起身,僅是伸手示意譙周也席地而坐,瞥了眼天色後,便反唇相譏,“天色將晚,允南兄此時前來,乃是蹭暮食的吧?”

  “哈,子瑾性情依舊刻薄如斯!”

  對彼此性情早就了若指掌的譙周,聞言沒有動色,反而笑嘻嘻的回了句。

  待不雅的盤膝就地坐下,他便微微搖了搖手中提著的小布裹,“我自帶了些吃食過來,免得你小氣聒噪!”頓了頓,又繼續加了句鄙夷,“子瑾家中殷實,且平北將軍之職俸祿甚高,如今卻是比我還窮困!委實敗家之徒也!”

  “呵呵~~~~”

  聞言,鄭璞沒有反駁,僅是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他確實是很窮。

  雖然重號將軍的俸祿比兩千石的太守更高,而且他每次軍出都是大勝而歸、虜獲極多,亦被朝廷依法賞賜資財頗厚,但仍舊入不敷出。

  僅是畜養部曲扈從,他的俸祿就消耗殆盡了。

  至於那些朝廷賞賜的帛絹、錢財等,也悉數用於隨征戰死、傷退者的撫恤以及照顧袍澤遺孤的生計了。

  出仕多年,積功無數,卻不曾拿半個五銖錢填補家用。

  相反,還常常從家中取資財作日常用度。

  就連妻兄張苞都看不下去。

  愛屋及烏的勸說過,讓他留些俸祿在天水冀縣城池內購置個宅子居住,免得讓他小妹張妍每每來了隴右,都要寄住在盧家別院裡。

  自然,鄭璞對他的勸說充耳不聞。

  他先父讓兄長鄭彥出繼分家後,他自身這支便與母家盧姓融為一體,又何必分彼此?

  若是自購置宅屋搬出去住了,反而不妥。

  隨手撈起地上的酒囊灌了口後,用衣袖擦拭了下便遞給譙周,順勢接過小布囊,“不知允南兄帶來何吃食?我正好有些餓了。”

  “看了便知。”

  譙周沒有嫌棄,接過酒囊也灌了一大口,打了個長嗝方徐徐而答。

  什麽吃食竟還故作神秘兮兮的?

  有些詫異的揚了揚眉,鄭璞解開小布囊一看,原來是幾張硬邦邦的胡餅。

  餅,並也,溲面使合並也;胡餅,作之大漫沍,亦以胡麻(芝麻)著上也。

  不算稀罕物。

  先前,靈帝好胡餅,是故京師皆食胡餅。

  且隴右之地多種麥栗,胡餅這種製作沒有什麽技術含量的吃食,隨處可見。

  只不過,來自西域的胡麻稀貴,一般人家可吃不起。

  譬如以譙周州學宮祭酒的俸祿,也同樣吃不了多少回。

  日常吃的,都是沒有胡麻的“麥餅”。

  至於黎庶百姓嘛~~~

  生活在西北之地,能飽腹就是萬幸,還奢望什麽胡餅!

  拿起一張撕了下一小塊放在嘴中,細嚼慢咽感受著胡麻的淡香,鄭璞有些含糊不清,“允南兄是貪墨了還是接受豪族請宴了?為何會有胡餅拿來?”

  亦讓正伸手取餅的譙周一頓。

  他任職清水署衙,哪來的機會貪墨?

  哦不,以他的品行,豈會做出貪墨這種事情來?

  饒是深知鄭璞的性情,他還是憤憤然瞪了一眼,才沒好氣的說道,“我竟數日俸祿購之,拿來與子瑾饕餮,子瑾便是如此報之乎!”

  “嘿,我今日不逞口舌之快,恐不知何時方有機會了。”

  依舊是含糊不清,鄭璞眉目間露出了一絲笑意,“允南兄此來,是丞相允你所表了吧?”

  “萬事瞞不過子瑾。”

  微微愣了愣,譙周倏然莞爾而笑,闔目長長舒了一口氣才欣喜而答,“對,丞相準我了。”

  他將歸去蜀地。

  從去年歲末開始,他便頻頻上書求解梁州學宮祭酒歸去了。

  原因令人啼笑皆非。

  不是他任職玩忽抑或者出現了什麽紕漏,而是他做得太好了。

  好得連他自己都不敢再呆在隴右。

  他來隴右任職,一方面是接替年邁射援的職位,另一方面乃是鄭璞昔日謀劃:讓家學淵博的他前來宣揚“逆魏曹丕篡漢必遭天譴”的天命之說。

  最初,他宣揚之時,人們僅是將信將疑。

  但是逆魏曹叡的連續子嗣夭折、大漢北伐連戰連勝,還有蕭關的大疫以及曹真攻漢中的連月大雨,讓人們慢慢開始改觀。

  或許,大漢四百年積威下,真有天命昭昭之說?

  人們心中是如此斷定的。

  不然,無法解釋得清楚為何那麽多事情的“巧合”。

  事情的轉機,在今年開春時,逆魏曹叡的女兒出生滿月便夭折了。

  此事不僅讓寡文學的涼州羌胡部落及關中三輔黔首百姓變得篤信,連關東的世家都開始隱隱有所疑。

  甚至有些好事者,還斷言了曹叡第三子,尚未滿周歲的曹殷應該也快了........

  不可避免,最先提出天命的譙周,在隴右黎庶眼中猶如行走在人間的、未卜先知的“聖人”!

  有些被招募過來屯田畜牧的、素來奉信鬼神之說的羌胡族人,見到了譙周便口中念念有詞的倒頭便拜,敬若神明。

  這便是譙周不敢留在隴右的緣由。

  他乃是人臣。

  有些人望是不敢安之若素接受的。

  是故,歷經數次被膜拜後,他便開始上表求歸蜀中。

  巴蜀之地,他還能當個正常的人;繼續留在這裡,他恐怕連個人都無法繼續當。

  一開始,丞相諸葛亮沒有準了他。

  畢竟以丞相的睿智與胸襟,並不會擔心譙周以後會如何。

  但開春趙雲病情日漸沉重後,丞相思來想去,便允了。

  有些事情,看似沒有什麽瓜葛。

  但有些別有用心的人,總能尋到理由將之牽連在一起。

  譬如譙周乃是益州儒者,比如西平太守之爭所彰顯出來的利益糾葛。

  而且,譙周已經不是第一次遭刺客“拜訪”了。

  逆魏曹叡對他恨之入骨,自然不會缺少有些人阿諛奉承,自發出資求募刺客來拿譙周的人頭回去獻媚邀寵。

  這些事情,交情不錯的鄭璞都了然。

  因為平日二人小聚謀面時,譙周沒少嘀咕鄭璞才是始作俑者,而他自己是代鄭璞受過。

  “那就恭賀允南兄得償所願了。”

  放下手中的胡餅,鄭璞取過酒囊而飲,“不知兄將改授何職邪?”

  “還是主文教之事。”

  聞言,譙周闔目捋胡而笑,滿臉洋溢著欣喜,“職為州牧府典學從事,不過,丞相書信中有雲,讓每旬日入宮禁一次,為天子解古今典故。”

  典學從事,乃是益州學者之首。

  此算是再續了他父祖大儒的名聲,也相當於丞相給予他的榮耀,難怪家貧如他,竟舍得買了胡餅呢!

  不過,鄭璞更在乎後面那句“旬日入宮禁一次”的殊榮。

  入宮禁為天子劉禪解惑,某種程度上是充任了天子的先生。

  是故,聽罷了的鄭璞,不由心中一動。

  放下酒囊,定定的注目譙周一會兒,便倏然莞爾,說道,“允南兄此番前來,不止於與我作別如此簡單吧?”

  “哈~~~”

  心情大好的譙周,挑眉反問之,“子瑾何出此言邪?”

  鄭璞的回答,是白了他一眼。

  徑直撈起酒囊自飲,偶爾品咂一番,老神在在。

  “無趣!”

  斂容嘀咕了聲,譙周伸手奪過酒囊,用袖子擦了擦囊口,邊自飲邊說道,“我雖不理會朝政之事,但也聽說了西平太守至今未決。以子瑾之智,想必不會參與其中;但以子瑾身份與如今官職,不可避免被牽扯在其中。是故,我歸去蜀地之前,便想著來問一問,子瑾可有用我之處?”

  果然。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連主文教的譙周都看出來此事的始末了,而那些私心甚重者還在汲汲營營。

  鄭璞心中不由歎了口氣。

  別頭往小溪流而去,目光落在石縫裡的野草上。

  人的權欲與利益之心,就如那野草一樣,是能爆發無窮力量的,也是隨著時間無有止境成長的。

  哪怕如今執國者是朝野皆服的丞相,也只是暫時壓製,而無法根絕。

  若日後.......恐更炙。

  而如今譙周問鄭璞,有沒有需要他的地方,便是看到了鄭璞因為沒有為益州系進言,日後必然會被其他人排斥。

  古往今來,仕途之上不被鄉黨所容的孤狼,結局往往是難有所作為。

  甚至是被誹謗與詆毀中傷。

  畢竟丞相已然五旬有余了,而他未到三旬便任職了重號將軍。

  縱使他娶了張家之女,與天子成為連襟,也不乏被人尋到可以詆毀之處,比如詬病為日後功高震主亦或者是驕橫恣睢等等罪名。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嘛。

  被非議多了,天子不疑,他不自疑?

  就算他不自疑,隨他出生入死的麾下將率,能不悲憤而自疑?

  有些事情,還是早做準備的好。

  不然一旦發生了,便來不及準備了。

  至於譙周為何想幫他,乃是二人交情委實不錯。

  “如今尚無需勞煩允南兄之處。”

  沉默了許久,鄭璞頷首致謝,徐徐而言,“不過,兄歸去後,教導學子之時,不若多收些品德與才智並稱者為弟子。以後若是我無人可用了,便尋兄要些弟子當僚佐。”

  “此舉大善!”

  聞言, 譙周略作思吟,便拊掌而讚。

  既然當輩人難以志同道合了,索性將目光落在下輩人的身上,培養出志同道合者來。

  就如如今丞相不決西平太守人選一樣。

  借此機會看清一些人,也好讓“克複中原、還於舊都”的信念與鬥志能夠延續下去,直到功成的那一天。

  其實,譙周不知道的是,鄭璞此話還有另一層心思在。

  他想有些自己的親信了。

  不是為了謀求日後能夠如丞相一樣“鹹決之”的權柄,而是為了自己能更專心一些。

  他隻想領軍征伐,也止於領軍。

  以後若是碰到此類權利上的蠅營狗苟之事,也能有人代替他處理了。

  雖然如今他仕途上可用的助力有很多。

  如妻家、即將成為姻親的向家,弟子傅僉,還有袍澤之誼的趙廣、霍弋等等。

  但有些事情,不是能仰仗外力就能解決了的。

  尤其是他不以德行著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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