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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臣》第一百零七章、行孤
數萬婦孺,以及牛羊戰馬等資財的遷徙,絕非一日之功。

 更莫說,氐王符章正處於嫌疑之地。

 若稍有不慎,泄露了風聲被曹魏及氐王強端所察,恐他未出陰平郡,便被誅滅了。

 是故,鄭璞與他以及諸葛喬等人,群策群力了一番,遣人歸去漢中郡請示丞相諸葛亮後,方將如何“瞞天過海”,給定了下來。

 秋,八月。

 符章部落秋收畢,便讓一半族人歸去原先的棲息地,武都郡南部棲居。

 聲稱源於去歲他調度不當,導致景谷道眾多小部落損失慘重,心中有愧,便想讓出一部分牧場及田畝,給那些部落繁衍生息,聊表心意。

 對此,景谷道的小部落,趨之若鶩。

 而陰平氐王強端得聞,不以為意,僅是暗地裡罵了一聲符章為人狡詐。

 能在曹魏與大漢夾縫中,佔據一郡之地的他,自是不乏敏銳之思。

 他知符章如此作為,並非無端慷慨,不過是以退為進耳。

 其一,乃是以牧場及田畝,讓那些詆毀他的部落大酋,就此閉口不談去歲之事。

 另一,則是保全族人免遭戰火。

 白水關的漢軍,能出關劫掠景谷道一次,未必就沒有了第二次。符章將牧場及田畝讓出來,退居後方,漢軍若是再度兵出,那些小部落便成為了屏障。

 有舍,亦是有得也。

 有何可稱讚之處?

 不過,即使強端心如明鏡,卻是對此事聽之任之。

 因他的嫡系部落,幾乎都聚攏在陰平道。

 且,出於軍事上的考慮,景谷道附近的牧場及田畝,必須要有小邑落存在,充當監視漢軍的耳目,方能讓他與橋頭戍圍及時得悉漢軍動靜。

 以讓利的方式,將那些小部落誘來充當刀兵緩衝,那是符章的心計。

 對於強端自身而言,只要橋頭戍圍堅若磐石,其他瑣碎之事,他無心亦無閑去置喙。

 是故,他中了障眼法。

 抑或者說,他始料未及,符章會棄他而去吧。

 畢竟,巴蜀在荊州未失、國力強盛之時,符章都棄馬超而來依附於他。

 於如今巴蜀式微之時,又有何理由,前去依附呢?

 而得知強端未有舉動的符章,則是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亦緊鑼密鼓,先讓老弱婦孺驅趕著牛羊戰馬入武都郡,直奔關城而去。那裡早就有接應的漢軍等候,護衛他們入漢中郡了。

 至於為何不是,直接取道更為便捷與安全的白水關,進入漢軍控制的地方嘛........

 鄭璞與符章二人,皆頗有默契的,避而不談。

 緣由,倒不是白水關至關城的道路難行。

 乃是雙方的信任,尚未完全建立。

 白水關的守備兵卒,不過兩千之數,而符章的部落有青壯五千有余。

 鄭璞安敢確鑿,一擁而入的氐人不會趁機奪關?

 而符章為了避嫌,又如何膽敢請言邪?

 不過,取道武都郡的婦孺及資財遷徙,還頗為順利。

 曹魏將武都郡漢家黎庶與一部分氐人皆遷走後,因糧秣供給問題,郡內駐軍很少。僅戍守著下辯、上祿以及武都道三縣。

 對符章的遷徙,並無驚覺。

 九月初。

 得知老弱婦孺皆被接應入漢中郡的符章,聚攏了橋頭戍圍的各大酋,聲稱自己內附大漢與被封侯,以及長子符健可領義從諸事。

 “我歸漢,乃是因曹魏殘暴,有興國氐王與河池氐王前車之鑒,不想步入後塵耳!諸位且自思之!”

 隨即,扔下此言,便率領著青壯縱馬疾馳而去。

 徒留諸多氐人部落大酋,面面相覷後,便容顏各異,暗自作思量。

 得聞消息的氐王強端,親自率兵疾馳而來,卻是只能看著人去樓空的橋頭戍圍,兀自恚怒咒罵不已。

 尤其是,迎接的他,乃一群被符章言辭攻心,而心思有異的大酋。

 然而,算算時間,他已無法追得上符章了。

 分兵馬讓心腹部將接任橋頭戍圍主官後,他便令人將此事急報於雍州刺史郭淮。以唇齒相依的利弊,聲稱他分兵駐守橋頭戍圍,難以應對來自西北白馬羌、參狼羌的寇邊,求郭淮遣一些兵馬入甸氏道駐守。

 郭淮得報,既是感慨符章的反覆無常,又是惱氐王強端的馭下無能。

 數萬人的部落,於眼皮底下遷徙而走,竟半點風聲都未聞!

 愚鈍如此,竟可掌郡邪?

 然,惱怒歸惱怒,為了隴右的屏障,他還是遣了五百士卒前去陰平郡戍守。

 僅遣兵五百,看似很吝嗇。

 實際上,卻是現今的郭淮,亦頗為捉襟見肘。

 雍州的主要兵力,主要駐守在關中長安。

 涼州的駐軍,主要在河西四郡之一的武威郡,抵禦河套鮮卑的寇邊擄掠。

 而歲初,西平郡的麹英起兵,雖被將軍郝昭夷平,然亦引發了隴右各部羌胡,及被遷徙入天水的氐人部落等動蕩不安。

 有個別心懷不軌者,暗遣族人佯裝流寇,四處打家劫舍。

 亦心有不臣者,如河首枹罕一帶的羌人,私下串聯密謀,似是欲效仿一二。

 如此人心浮動的時節,他麾下兵馬,皆在各郡縣守備威懾,焉有多余兵力支援強端?

 不過,對抗化外羌胡,五百士卒亦夠了。

 郭淮心中暗忖。

 亦然執筆上表雒陽,以氐王符章投漢為由,聲稱巴蜀已然開始在西北有所動靜,請求曹叡頒詔令,再度將武都郡一些首鼠兩端的氐人部落,強製遷走。

 免得被巴蜀誘降,而此消彼長。

 至於巴蜀是否,有可能會出兵西北,他沒有妄自猜測。

 因為漢軍再一次,放棄了佔據橋頭戍圍的良機。

 據實而報,隱隱提及,且讓廟堂袞袞諸公作決策吧!

 廟堂權柄剛過渡不久,身為戍守邊地之將,還是莫要以猜測的理由,而落個求增兵而自重的嫌疑。

 然也。

 在西北戍邊多年的郭淮,因符章的叛變,覺得巴蜀最近的動作過於頻繁了。

 只是心有所匪夷,卻是不敢確鑿。

 對於這些,鄭璞自是不知的。

 他如今駐馬在陽安口,目視著剛領青壯過南戍圍的符章,十分恭敬的俯身拜倒於地。

 丞相諸葛亮,竟親自前來迎接了。

 而他身側的參軍楊儀,則是手執天子詔書,朗朗而宣。

 嗯,劃分田畝、分配宅屋等安置符章族人之事,丞相讓楊儀領之。

 依著武帝時,對歸降羌胡氐人部落“大雜居,小聚居”的分化政策,符章的族人被分為三部。分別在廣漢郡郪縣、蜀郡臨邛縣以及漢中南鄭縣棲居。

 以地域隔絕,杜絕了他們未來聚眾起事的可能。

 亦是想著,以漢氐雜居的方式,用數十年之功將這些氐人,同化為漢家子。

 其中涉及的事務,紛繁且瑣碎,自是讓任事素以高效的楊儀來署辦。

 楊儀受遣,頗有被見重之感。

 然而,他卻不知,丞相目視他領命而去時,心中亦是一聲歎息。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儀知丞相厚恩待氐王符章,乃是千金市骨,讓其他羌胡部落心慕而效仿之。然,授彼長子領義從將率,恐不利於我大漢矣。還望丞相思之。”

 他受命時,乃是如此諫言於丞相。

 此言無有不妥之處。

 反之,頗為高瞻遠矚之意。

 然,丞相含笑頷首之時,心中卻是悵然不已。

 他心中一直藏著的憂慮,因大漢被拘束在巴蜀之地的閉塞,會導致群臣目光被束縛,終究演變成了事實。

 連被他頗為器異的楊儀,亦不能幸免。

 誠然,楊儀的諫言,乃是看事情走一步看三步,十分恰當。

 然,於一國之宰的丞相而言,楊儀之言卻沒有洞悉全局。

 當鄭璞提及,可否讓符健任職義從將率時,丞相於瞬息間,便順勢將未來進軍隴右後,如何讓羌胡部落為大漢而戰,心有所決了。

 讓符健領義從,與允益州豪族子侄出家資募部曲,有何不同邪?

 羌胡部落也好,各部氐人亦罷,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益州豪族”而已!

 正值大漢式微、逆魏強盛之時,當因勢導利,盡可能將一切人力物力,悉數聚攏起來,用於北伐!

 若不讓利,益州豪族便不會竭誠效力。

 若不讓符健領義從,符章便不會內附大漢。

 遏製益州豪族的權柄,乃是日後攻下關中後,方以遷徙離蜀地的方式而消其勢。

 而如今符章部落的族人,已盡數編入戶籍矣!

 只需數十年之功,他們便和大漢其他將門,沒什麽兩樣。

 何憂日後尾大不掉?

 且,君不見,逆魏據雍涼之地後,羌胡部落屢屢起兵反叛乎?

 如若大漢與逆魏同,采取憂心尾大不掉而遏製羌胡部落的方式,哪怕他日兵出佔據了隴右,此些羌胡亦會起兵叛我大漢。

 試問,外有逆魏來襲,內有羌胡起事,隴右安能守邪?

 再者,國戰者,戰爭潛力乃是人口與錢糧。

 巴蜀之地的人口,與逆魏相比,遠遠不及。

 想克複中原、興複漢室,僅依靠巴蜀一州之地,如何與逆魏爭鋒?

 即使逆魏的錢糧消耗,與士卒的戰損比,乃大漢的三倍,甚至五倍,早就疲敝的巴蜀亦會被拖垮。

 君不見,昔日先帝在世時的漢中之戰,巴蜀已然“男當戰、婦當運”邪?

 既然如此,為何不以厚德示之、以利益誘之,驅羌胡及氐人部落為我大漢所用?

 且雍涼之地,羌胡人口比漢家黎庶更眾。

 若是厚待符章,可令雍涼二州羌胡部落心慕我大漢,本就屢屢起兵反叛逆魏的他們,可令逆魏就此永無寧日矣!

 不過八百義從,一門兩侯的恩榮,便可誘發逆魏動亂不安。

 孰不可舍邪?

 夫世人,林林總總,形形異異。

 或喜清譽,或慕文學,或貪資財,或戀權柄,或好立功業,或苟活安身,或求擢門第,或求青史留名........

 所求百般弗同。

 若令人死力,當先令人得償所願。

 不然,天下洶洶數十年,哪來不期而遇的喜從天降?

 只不過乃是因勢導利,蓄謀已久的水到渠成罷了!

 更莫說,符章此番內附,已令大漢添戶數千矣。

 抑或者說,符章乃是將數萬族人當成了籌碼,與我大漢對換了一門恩榮不衰。

 卿本良才,為何一葉障目邪?

 目睹著楊儀的背影,漸行漸遠漸消失,丞相滿心皆被縷縷寂寥所佔據。

 尤其是,丞相還想起了,前些時日因軍輜調撥之由,楊儀與魏延二人,還爆發了言辭衝突。

 唉........

 待收回視線,側頭往東而顧,見作辭別而去的鄭璞,丞相悵然若失的雙眸,方泛起了些許欣慰。

 路途雖漫漫,尚有此子隨於我後。

 知我所憂,矚我所慮,謀我所思,諫我所行,吾不孤行矣!

 甚好。

 然,丞相卻不知,乃是誤解了。

 鄭璞並無有他所思。

 最初,鄭璞諫言厚待符章與讓符健領義從,並沒有想到,如此可讓雍涼二州羌胡部落心慕大漢,以及對北伐裨益等等。那時候,他一心所思之事,乃是自身覺得擾亂了丞相的北伐大計,便責無旁貸的竭盡所能去彌補罷了。

 焉有舉一反三,如丞相般高瞻遠矚?

 他非執國者,所思所慮,終究是不能與丞相並舉的。

 抑或者說,一直忙碌別事的他,並沒有閑暇,去細細思慮兵出隴右之時,如何將羌胡部落綁上大漢北伐的戰車。

 他亦人耳,雖胸有籌畫策算之能,卻非無所不能。

 嗯,他如今正趕赴成固縣。

 赴先前被氐王符章來依附, 而耽擱的職責:佐魏延調度東三郡的戰事。

 自然,如此說辭是客套。

 實際上,魏延是軍中宿將,征戰多年,調度戰事何須他來多言?

 此不過是此戰乃他所謀所倡,丞相亦有心栽培,便遣他去觀摩魏延調度罷了。

 是故,鄭璞沿途之上,一直在思慮著,如何與魏延相處。

 這位素來以桀驁著稱的漢中太守,前番首次謀面,便盛氣凌人,讓他心頗有不喜。

 此番過去,得時刻提醒自身,需壓製住性情之剛愎,莫與魏延鬧出衝突,而辜負了讓丞相的悉心栽培。

 然,頗為意外。

 魏延對他的態度略有轉變。

 因他所攜之人,以及天子新頒的詔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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