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蘇長還是沒能睡著。
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的身體的確被顧清寒折磨得不太舒服,從脖頸往下,基本上每一處都是痛的。
但其實更多的,蘇長也是因為顧清寒現在的脆弱而感到內疚。
可能自己選擇攻略這個女孩就是一個錯誤。
她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是沒有任何感情的,遵守秩序的。
自己硬生生地闖入了她的世界,卻沒有考慮到她一片空白的內心和脆弱的情感。
她沒有任何回應自己感情的能力,也對別人的感情下意識地產生回避的意識。
蘇長輕輕撫摸了一下已經熟睡的女孩,她好像又做了什麽奇怪的夢,眉頭死死地皺著,好像想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又像之前一樣的,瑟縮起了自己的身體。
蘇長也難以怨恨誰,只能說自己的選擇錯了。
要這樣的她給出自己想要的回應的確很難,仔細想來可能還是去巴別塔頂層更適合自己一點。
好歹自己已經有了通往門扉的權限卡了。
如果能從門後得到一點什麽當然是最好不過的。
這樣,這個世界多多少少的也能回復一點正常。
而懷裡這個受傷的靈魂可能也能或多或少地得到一些慰籍吧。
蘇長如此想到。
手依舊輕輕拍著蜷縮在被褥裡的顧清寒,他依舊久久沒能睡去。
......
......
第二天一早,蘇醒的顧清寒也覺得不能再繼續折磨這個可憐的少年了。
他似乎是極其疲憊一樣,蒼白的臉龐帶著一抹死氣的安靜,靜靜地躺在自己的身邊。
如果不是他尚有動靜的鼻息,顧清寒看著他那沒有血色的嘴唇和濃濃的眼圈還以為他已經離開自己了一樣。
她張了張嘴,有些內疚地輕輕摸了摸少年的臉龐,心中的自責更甚了幾分。
可沒想到,就連這樣輕柔的動作都能把少年吵醒。
只見他即使疲憊得眼睛都有些睜不開卻還是坐起了身子,舒展了一下身子,又帶起了自己熟悉的淡淡的笑意。
他說道,
“早。”
顧清寒沒能直視他那順著陽光看向自己的雙眼,只是同樣道了一句“早”之後,她又沉默了下來。
片刻之後,她才從床上站起來身子,離得少年稍微遠了一點。
這樣的動作和距離好像給了她一些勇氣,讓她終於能夠看向少年,隨後猶豫了一下,她才說道,
“起來吃早飯吧,吃完早飯我送你回欲巢。”
是的,至少能讓他們分開一段時間冷靜一下也好。
她也不忍心再這樣無休止地欺負他下去了,或許在自己冷靜一下之後,她就能找到正確對待少年的態度。
也可以,給他一個滿意的回應吧。
少年愣了一下,看向了自己的眼睛,他依舊是那副溫和的笑容,他回應著:“好。”
隨後,二人的氣氛完全沉寂了下來。
或許沉寂下來也好,至少能讓自己不用再說出什麽話語來,只是安安靜靜地做了一頓沒有任何裝飾的早餐給他。
然後和他在餐桌上坐下,沒有任何交流地把早飯吃完。
最後,再幫他收拾一些東西,帶著他走到車庫裡。
他的身體真的被自己給糟蹋得夠嗆,顧清寒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身體上因為疼痛而變得僵硬,可面上還是沒有什麽變化地跟著自己走著。
而自己也只是心裡感到內疚,面上卻依舊沒有什麽變化,就連伸手攙扶一下都顯得奢侈地,默默地走在前面。
直到看見他上了車,終於可以坐下,顧清寒才松了一口氣,發動了汽車。
他們和旁邊的車子保持著沒有任何區別的速度,就和其他上層人一樣,顧清寒帶著蘇長在馬路上慢慢地開著,從A區一直到遙遠的M區,從巴別塔下一直到那個欲巢的巨大入口那裡。
直到車子行駛進入欲巢,旁邊的少年卻好像張了張口看向了出口那裡檢測欲者的關口。
那裡,許許多多的欲者因為無法出去,卻還是待在那裡,期盼能從巴別塔看守人員那裡得到什麽關於自己進入巴別塔伴侶的消息。
或者,還有一些欲者,也正在那裡填寫自願進入巴別塔的表格。
顧清寒也是第一次來到欲巢,自然也對少年日夜生長的地方有些好奇。
正好路上有很多的行人,於是她索性放緩了速度,和少年一起看著周圍的環境。
她終於看見了書本上說的樹木,終於看見了和少年臉上表情略微不同的笑容,終於看見了那些成雙成對行走著的欲者們。
可顧清寒只是默默感受著看到了什麽,嘴上卻沒有少年說出什麽話,只是偶爾撇過頭去看看那個少年依舊帶著的淡淡笑意。
“就在前面那裡了。”
少年指著前面道路盡頭的一棟小房子,示意著顧清寒那裡就是他的家。
而顧清寒也聽從著他的意思慢慢把車停在了路邊。
少年轉過頭來對顧清寒笑道, “你等一下啊。”
說罷,他就先下了車子,一個人往另外一個方向跑了過去。
顧清寒搖下了車窗,默默看著他的背影遠去,又慢慢把頭轉過來看向了少年家的方向,細細打量了一下,下意識地記憶起了房子的位置和細節。
片刻之後又眨了眨眼睛,把身體靠在了座椅上。
又不是見不到了。
只不過是冷靜一下而已,讓他和自己都休息一下。
這樣不是會更好嗎?
可不知道為什麽,顧清寒卻下意識地感覺有些不安。
尤其是剛剛好像看到少年看向欲巢門口的檢測關卡的時候。
因為他好像也對著那個關卡微微愣了愣神,可下一刻卻又恢復了正常的表情,而讓自己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而已。
下一刻,發呆的顧清寒卻突然被眼前出現的白色花朵打斷了思緒。
側頭看去,那個少年站在車窗外面對著自己笑了笑,拿著一朵白色的花朵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面對著自己有些疑惑的眼神,他卻沒有任何解釋,只是對自己道,“禮物。”
顧清寒接過那束自己向來都覺得很醜陋的花朵,抿了抿嘴唇還是和之前一樣沒能說出拒絕的話語。
她只是輕輕接過花朵,打算回去之後把它插在之前少年放花朵的位置。
下一秒,正趁著她抬頭的時間,少年已經稍稍退後了一步。
然後對著車窗裡的自己再一次露出來熟悉的淡淡笑意,而後不算大聲地對自己說道,
“再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