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今天下午的日光總是有些晦澀的,整個城市好像安靜了下來。毒辣的模擬日光從早上的東方升起,照耀著整個城市的建築和生命。
上層人的生命就如同行走著的機械一樣,可只是今天,他們會不會突然停留下來,感受一下這樣毒辣的日光呢?
我想還是會的。
尤其是在接近欲巢的M區周圍。
那裡,成片成片的哭聲幾乎佔據了欲巢的邊緣。
這也難怪,這一次巴別塔又送回來許許多多的遺物。誇張的是,這一次送回來的遺物比之前三四次加在一起送回來的還要多。
許許多多甚至都才去一兩個星期就死去了,隻留下最後一點點可憐的遺物送回欲巢,送回那些在欲巢裡面心心念念家人消息的欲者身邊。
而後那些巴別塔的士兵們,將那些死去欲者的物品,隨隨便便地集中堆砌在欲巢的入口處,而後便沒有什麽表情地,就這樣離開。
不管身後的哭泣聲,不管身後的混亂局面,就這樣漠然地離開了這裡。
......
......
A區,顧清寒的房間裡面。
如果不提前說這是顧清寒的房間,你一定會產生深刻的懷疑。
來看看房間裡面的情況。
原本整整齊齊的家具、文件,此時此刻被瘋狂地撒開來,留下許許多多雜亂的物品在原地。
牆上的裝飾,地上的地板,被什麽鋒利的東西狠狠劈砍過,而後留下了猙獰的疤痕,好像在代表著房子,對做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發出無奈的哭訴。
可那個罪魁禍首呢?
一個帶著散亂藍發的女人,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正坐在客廳的窗邊。
到處是散亂的文件碎片,到處都是沙發上面的填充絨絮。
這些平時整齊擺放著的東西,被那個穿著睡衣的女人,用那把掛在臥室上面的那把鋒利的劍,狠狠地,胡亂地劈成了各種各樣的形狀。
她好像瘋了一樣的,拿著那樣的利器,胡亂揮舞著,擊打著所有她能看見的東西,好像想要把這一切全部撕碎一樣狂熱。
她就這樣一直盲目揮砍著,在地面,牆壁上,留下來許許多多的疤痕。
直到他沒能進食一點的肚子向她發出了抗議,讓她感覺到了身體的精疲力竭,她才最後十分無奈地、憤怒地、不甘地,癱軟地坐在了窗邊。
窗簾被厚厚遮蓋著,遮擋了外面此時有些刺眼的陽光,遮蓋了外面所有和內心格格不入的風景,讓屋子裡面陷入了一片漆黑。
她什麽也看不見,也沒有任何人能看見她。
於是,她終於喘息著,把手裡的劍扔在了一旁,有些脆弱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龐。
手心好像被什麽灼熱的液體灼燒過一樣疼痛,稍稍把手放開,她才發現,自己晶瑩的淚水在自己的手心處匯集著,匯聚成了小小的一片....
顧清寒呆愣愣地抬頭,看向了一片狼藉的客廳之中,那被自己削去一半的茶幾邊緣上,一個小小的花瓶正安靜地對著自己。
兩朵白色的花朵站在裡面,微微垂下自己的腦袋,晃悠著它們純白色的花瓣。
顧清寒的視線好像被這樣的花朵所吸引,呆愣愣的她直直地看著那一對美麗的花朵...
一朵是那個少年剛剛來到這裡的時候帶來的。
當時,自己還覺得這樣的花朵好醜....
不,
現在也覺得好醜... 可是,不自覺地,她還是伸出了雙手,修長的手指輕輕點在她嬌嫩的花朵之上,第一次感受起了上面不是很光滑的紋理。
另外一朵花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動作,慢慢地把自己的身體靠在了她伸出的手臂上面。
眼瞳流轉著光芒之間, 顧清寒又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嬌嫩的花朵,而後把那朵斜著身子的花朵扶正,讓它們重新靠在了一起。
就和自己和那個少年一樣。
顧清寒的幽藍色的眼瞳逐漸變得清明起來,好像又看見了那個少年的模樣,看見了他熟悉的淡淡的笑容,看見了他柔軟的背影站在巴別塔深處...
他好像在等著誰一樣,帶著淡淡的笑容,站在原地不曾移動。
他的背後,是密密麻麻的,他向自己奔來的腳步。
他已經走了如此之久,如此之辛苦....
他已經走了九十九步了,現在,只剩自己踏出的這一步了。
顧清寒仰起了頭,整個人完全靠在了身後的窗簾面前。
可她那空閑出來的右手啊,卻緊緊握住了躺在她身邊的寶劍。
......
......
少年臉色有些蒼白地靠在研究部門口。
剛剛做完實驗的他身體實在是有些虛弱,甚至讓他就連站都有些站不起來。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昨天自己的實驗好像中途被打斷了,從今天開始的實驗時間就變得很短了。
不過,今天也是他在巴別塔待的最後一天就是了。
今天是星期四,等他稍微休息一會,下午的自由活動時間他就要直接去巴別塔頂層去了。
蘇長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扶著牆壁慢慢站了起來。
站在原地喘息了一會,等那麻痹的雙腿慢慢恢復知覺他才挪動起了自己的步子,向自己的房間那邊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