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完舞廳處的法陣,宮村緋雨也正好回來。
她在下面三層轉了半天,還是沒有遇到有施術者對自己發起進攻或者施法的情況。
但是在心裡卻感覺到越來越不安起來。
就好像現在平靜的種種,都只是為之後的狂風驟雨做的準備而已。
在舞廳和蘇長以及鈴木集他們吃了一頓晚飯之後,宮村緋雨還是放不下心來,準備去上面幾層看看。
而吃完晚飯的蘇長拿著食物準備去倉庫給芙蕾雅最後送一頓晚飯。
等到法陣正式開啟之後,蘇長就要留在舞廳裡面幫鈴木集看守法陣了。有點擔心那個像小孩子一樣的人照顧不好自己,一會等給他送完晚飯還得把她帶進法陣裡面。
拎著晚餐向正在休息的鈴木集一行人暫時告辭,蘇長向著一層的倉庫處行去。
打開那扇餐廳深處的門扉,露出裡面不大的空間來。而就在之前蘇長帶她坐下的那一處角落那裡,一個穿著神色鬥篷的粉發女孩呆呆地坐在那裡。
讓蘇長覺得好笑的是,她坐下的位置就是之前自己讓她坐的原地,就連絲毫都沒有移動。就好像她把他所說的話當成了遵循的標準一樣。
傻傻的....
蘇長拎著晚飯歎了一口氣走進房間內。
“諾頓....晚上好...”
“晚上好啊,芙蕾雅...”蘇長走到她的身邊坐下,拿出了自己準備的晚飯,“我給你帶了晚飯,快吃吧。”
“.....”出乎意料地,芙蕾雅這次沒有按照蘇長的話語行動,只是抬起頭呆愣愣地看向蘇長的臉龐。
蘇長與她對視,看見她微紅色的無神雙眸裡倒映出自己的模樣,她好像是要從這副影像中記憶或者弄清什麽東西,但是茫然神色更甚,許久許久沒有移開自己的眼睛。
“怎麽了?”蘇長摸了摸她的頭,不知道這個孩子心裡在想什麽。
只見芙蕾雅呆愣愣地看著自己,許久之後做出了一個大膽的舉動。
她突然伸手握住了放在自己頭上的蘇長的手臂。
根本沒有任何接觸男孩子經驗的她用著有些生硬的力道抓住了蘇長的手臂,讓蘇長一瞬間有些吃痛。不過他也沒有縮回自己的手臂,只是帶著詢問的溫柔眼神看向她。
被蘇長眼神注視著的芙蕾雅微微縮了一下腦袋,臉頰帶上了羞澀的紅潤,有些不好意思地將手裡的力道減弱,卻還是不願意放開蘇長的手臂。
她捏著蘇長那雙溫暖的手臂,一下子想到了冬天裡壁爐裡的火焰,夏天裡山谷裡襲來的微風....
這些東西有什麽關聯嗎?她不知道....她只是想就在這個時候握著他的手而已...
她張了張嘴,面對蘇長的詢問像是要講些什麽,可是卻久久開不了口。
一下子有好多事情要說,一下子就已經到了和勇者決戰的最後日子,一下子就應該是自己為偉大的魔王大人盡忠的時候.....
可是啊,她這個時候竟然就想這樣,就想這樣握住他的手,一直躲在這一件狹窄的房間裡面。
忘掉和勇者的戰鬥,忘掉之前的一切。
就像他說的,和他成為從現在,一直到以後的朋友......
“諾頓.....”她思緒湧動,那張蒼白小小的臉頰帶著痛苦,擠在一起,“我們是朋友嗎?”
蘇長看著她痛苦的臉龐,沒有玩笑,而是反握住她的小手,
認真地道,“我們是朋友。” 芙蕾雅沉默著,把他的手掌攤開,右手亮起了點點光芒。
“芙蕾雅...你....”看著她右手閃爍起的魔法光芒,蘇長有些詫異地看著芙蕾雅那張被點亮的臉頰。
為什麽她會魔法?
看著芙蕾雅用閃爍著亮白色的手指在蘇長手裡慢慢移動,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刻畫什麽東西,還是想要用她纖細的手指感受他手裡每一寸肌膚的紋路。
芙蕾雅突然覺得,他這隻手掌好大,大到她無法用手指記住每一寸肌理,每一處細節,每一分溫暖。大到她想要用以後以後漫長的時間細細感受,體會......
可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魔力湧動,蘇長的疑惑越來越大,他已經意識到了什麽。
宮村緋雨和鈴木集一直在尋找著的神秘施法者,就是眼前他一直覺得是一個長不大小孩的芙蕾雅。
“芙蕾雅你....”還沒開口詢問,手中的符文已經被芙蕾雅刻畫成型,亮起了耀眼的白色光芒。
符文成型的手掌處從蘇長體內看來像是成為了一道魔力漩渦,瘋狂地吸取著蘇長體內為數不多的魔力。
剛剛因為布置法陣使用了大量的魔力,此刻尚沒有完全恢復就被手中的符文瘋狂抽取起來。
蘇長痛苦地嗯哼一聲,身體也隨之癱軟下來。盡管全身都失去了力氣,他還是抬起頭來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眼前有些陌生的芙蕾雅。
那個被他質詢目光看得抬不起頭的芙蕾雅將頭側過去,帶上她深色鬥篷的帽子,有些含糊不清的聲音從那一側傳來。
“我是不會傷害朋友的.....”
另一隻手卻依然貪戀著蘇長掌心那道溫存的溫暖,撫摸良久才堪堪放開。
看著她站起身子,連頭不回地就準備離開,蘇長心急如焚,咬著牙齒憋足了力氣大喊道,“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樣?留下來不好嗎?明明說好要做一輩子的朋友的!”
蘇長的眼睛泛紅,帶著一股被欺騙的憤怒卻又無奈。
他知道,芙蕾雅真的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他確信這一點他沒有被欺騙。
他確信她心裡渴望愛,他確信她是真的需要自己的關懷.....
那為什麽還要走?難道真的要和宮村緋雨他們拚的你死我活嗎?
芙蕾雅已經行至門口,聽到這句話肩膀終於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身體也變得柔軟,雙腿變得似乎有千斤之中,讓她一步都不想再前進。
已經顫抖的不成樣子的她只能用手臂扶住一旁的門框,才讓自己不至於倒下。
“已經晚了...諾頓....”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回頭看向蘇長,她那微紅的眼睛裡帶著終於可見的清晰,那是對蘇長的遺憾和歉意。豆大的淚珠不停地滾落,已經將她小小的臉龐完全潤濕。她已經淚流滿面.....
“我終究是被魔王大人從孤兒院裡帶出來的.....阻止勇者是我存在的唯一意義.....”芙蕾雅哭泣的臉龐帶著最後一點決絕。
是啊,在這個傳統的勇者打敗魔王的故事裡,仿佛一切都是被設定好的。魔王的幹部存在的唯一意義不就是被勇者打敗嗎?
世界樹無情的筆觸規定了她們每一個人的命運和安排,她們在世界的眼裡不是宮村緋雨,不是芙蕾雅,而是勇者和魔王幹部......
可是這讓蘇長怎麽可能接受?
她明明...只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而已.....
“你這個蠢貨!快滾回來!芙蕾雅!”
芙蕾雅把倉庫的門關上,留著眼淚默默靠在倉庫的門上,聽著身後蘇長憤怒的喊聲,沒有回話。
他被自己施加了免疫魔咒,可以確保自己法陣開啟的同時不會受到一絲傷害。
而這個符文所需的巨大魔力,已經把他的身體掏幹了。高魔力負荷的情況下,他已經沒辦法移動了......
這樣也好,他能好好的活著就好.....
似乎感受到了什麽,芙蕾雅眼神中的悲傷最後慢慢全部化為了瘋狂.....她抹乾眼淚,魔力瘋狂湧動起來。
大幕,即將展開。